當年是怎麽樣的情景呢?


    顧唯安和家人去郊外度假。夏季的午後,他獨自一人去塘邊玩耍,為了摘荷葉一不小心就滑了下去。千鈞一發之際他被一個女孩子給拉上來的。


    女孩子瘦瘦小小的,可是拉著他的力氣確實很大。那雙眼望著他黑白分明,幹淨的沒有一絲雜質。


    顧唯安當時真的有些後怕了,被嗆了好幾口水,四十來度的天氣,他止不住的顫抖。


    女孩睨著他,“你沒事吧?”眸光望著他微微閃爍著,不知道是害羞還是怎麽了。


    顧唯安喘著氣,“嗯——謝謝你。”他幹幹的咽了咽喉嚨。


    “喔——”女孩子抿了抿嘴角,走到池塘邊,扶著柳樹靈巧的摘了一片荷葉。顧唯安靜靜的望著她,炙熱的陽光投在她的身上,像是鍍上了一層光暈。


    “給——”女孩淡淡的遞給他。


    顧唯安愣愣的接過來,那碧綠的顏色瞬間晃了他的眼,女孩淺淺的揚了揚嘴角。


    顧唯安忽而摸了摸口袋,幸好那幾顆玻璃球還在,“嗯,送給你吧。”


    女孩認真地瞅了瞅他的掌心,一時沒動作。


    顧唯安把玻璃球塞到她的掌心,兩人坐在說著話。最後他忽而說道,“我顧唯安將來我會保護你的。”


    顧唯安,唯你平安。多麽美好的開始。


    隻是他卻忘了問她的名字。


    女孩匆匆的回去了。他才恍然想起來,他還不知道他叫什麽。他在後麵跑著追過去,“喂——喂——你等一等——”


    可是女孩子根本沒有聽見。


    “哎,你跑什麽啊?”突然之間一旁有人問道。他偏過頭,一個穿著漂亮裙子的女孩站在那兒,幹幹淨淨的。


    “我追前麵那個小女孩。”


    女孩子微微撇了撇嘴角,“你找她有事嗎?”


    “你認識她?”顧唯安問道。


    “嗯。”


    顧唯安扒了扒頭發,“剛剛她把我從池塘拉上來,我還沒來得及問她的名字。”


    女孩子漂亮的鼻子皺了皺,“她是我妹妹,叫徐暖曦。”


    顧唯安在心裏默默的念了她的名字,“謝謝你。”


    可是現在想來,一切竟是如此的諷刺。那時候的她才多大,竟然編造了如此大的謊言。


    顧唯安滿臉的痛苦之色,他無奈的撫了撫臉,許久聲音才從指尖的縫隙傳出來,“暖曦,我太失望了。”他的聲音沉沉的,沒有一絲力氣。心,疼的像被什麽撕裂開了。


    徐暖曦怔然,她死死的抿著嘴角,拚命的忍住自己的戰栗,“難道這幾年你對我的情誼都是假的嗎?”她望著他,不甘、怨憤一一從眼底湧過。


    “可是你當初為什麽要騙我!”顧唯安拿開手,雙眼殷紅,裏麵有幾絲濕潤。他聲聲質問著。


    徐暖曦訝然,為什麽要騙他?為什麽?和他在大學再次相遇之後,一開始她不是沒有忐忑過,她怕他會發現她不是當初那個女孩。難道她不是晨曦,他對她這幾年的愛都是假的嗎?


    現在都可以輕易否決了。


    顧唯安猛地站起身子,“如果不是你當初信口雌黃,我和晨曦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的。暖曦,你知道的。”


    “你讓我做了成為一個十惡不赦的人,我——親手殺了自己的孩子——”他幾乎哽咽不成聲。在知道真相後,他對晨曦愧疚的無以複加,似乎要將他淩遲了。


    他永遠也忘不了,晨曦簽字離婚時,眼底的絕望。那些都是他加諸她的身上的。


    當初誓言,成了一句飄渺的謊言。如此猛刺。


    徐暖曦心裏一陣鈍痛,她的心漸漸的冷卻下來,她突然大喊道,“顧唯安,你別忘了,當初是你追求我的!”


    “你捫心自問,你對我的感情,就算是認錯人了,你對我的感情難道是假的嗎?”她一字一字氣勢咄咄的逼問道。


    顧唯安的心髒劇烈的跳動著,“如果不是她,我不會愛上你。”


    暖曦猛地一震,臉色瞬間慘白下來,“不——不是的。唯安,你隻是覺得她可憐而已,我知道你的心腸好,你隻是覺得欠了她而已——”她瘋狂的撲過來。


    顧唯安幹幹的避開她,暖曦握緊了空空的掌心,淚眼滂沱,“顧唯安,我是你的妻子。”


    “妻子?”他喃喃的說道,“暖曦,你覺得我們現在還能維係下去嗎?”


    “你想離婚?”她艱難的吐出這幾個字眼,整顆心都像被掏空了一般。


    顧唯安片刻的凝滯,幹澀的嘴角輕輕動了一下,話音還沒有發出來,門口傳來陳母的聲音,“暖曦——”


    徐暖曦眸光冷冷的瞥向顧唯安,她眸中閃著淚光。


    陳母推門而入,她什麽人,一進來看著兩人身上的劍拔弩張立馬就感覺其中的微妙了,“這個藥效果好。”


    暖曦吸了一口氣,“外婆,我沒什麽事了。”


    陳母看了一眼顧唯安,“大腿都腫了還說沒事,這幾天就在家養著。唯安,你去接點冷水來。”


    顧唯安蹙著眉,沒說話。卻是向門口走去。等他離開,陳母沉聲問道,“吵架了?”


    暖曦繃不住自己的情緒,“隻要有晨曦,我就知道不會有什麽好事。”她並沒有把剛剛發生的事告訴陳母。一旦說出來,估摸著家裏又要不安了。


    陳母臉色頓了頓,“暖曦,有時候你也不能太鑽牛角尖了,這樣總會吃虧的——”陳湛南就是個例子。


    她撫了撫暖曦的發絲,“女人總不能太較真。”


    顧唯安下樓後,請阿姨接了水端上去。他一個人走出陳家大門,冷冷的上了車。他坐在車子,煩躁的拿出煙來,點了一根。


    月光清幽,等他吸了一根煙後,看著不遠處走來的兩個人,一男一女。他微微眯了眯眼,借著月光打量著那兩人。


    陳湛北一手拉著她的手,不知道說了什麽。她皺起了眉頭,一時間停下來腳步。明明光線很暗,他還是看清了她眉眼深處的舒心,或者那隻是他的感覺而已。


    陳湛北勾了勾嘴角,表情無奈,嘴角動了動。她終於彎了彎嘴角,俏皮又可愛。


    顧唯安漸漸的感覺到指尖一陣灼痛,他收回目光,慢慢的掐了煙頭。他疲憊的靠在皮椅上,眉宇間竟是落寞。


    不多時陳湛北和她緩緩的從車邊走過,暮色裏,他們根本沒有發現他的注視。


    兩人要和陳母打聲招呼,他們要回去了。陳湛北沒有問廚房裏的事,晨曦最大的特點就是再大的痛她都能默聲咽下去,然後過了很久很久,她還能笑著把那些事說出來。


    這段時日,她能在他麵前哭,對著他大笑,偶爾會發發小脾氣,陳湛北總覺得這樣的她才是最真實的她。


    也是他要盡力守住的。


    “估計媽在樓上。”陳湛北說道。


    “我們一起上去吧。”晨曦莞爾。兩人一同上了樓。暖曦的房門虛掩著,陳湛北在敲門的時候,不可避免的聽到裏麵傳來的話語。他的臉色微微一頓,敲門的力道不自覺的加重了幾分。


    門推門時裏麵兩人皆是一愣。


    “媽,我和晨曦要回去了。”陳湛北的聲音有些冷。


    陳母走過來,目光從晨曦身上掃過,克製的平淡,“知道了,路上小心。”她淡淡的說著,話語欲言又止,“湛北,有時間常回家。”


    陳湛北沒有過多的熱情,隻是應了一聲。


    “媽媽,我們走了。”晨曦呼了一口氣緩緩的說道。


    陳母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麽。


    晚上回去之後,晨曦把上次忘帶的東西收拾好。主要是她外婆和她媽媽的東西,其實也沒有什麽。她一個人坐在地上翻著往昔一本破舊的影集,她外婆的。


    不過大都是外婆一個人,從出生到到她結婚前的照片居多。她聽外婆說過,外婆家原本是大戶人家,後來在戰爭中落敗了。不過外婆從來沒有說過她外公的事,晨曦也從來沒有見過關於她外公的一絲物品。


    她猜想的是,她的外公已經是去世了吧。她輕輕的歎了口氣,把東西裝好。去廚房倒了一杯牛奶,端到書房。


    陳湛北正在通電話,語氣和臉色陰沉的很,“你不用擔心,我會聯係醫院的人的。”


    晨曦剛想把牛奶放下就退出來,陳湛北投過來目光,“先這樣吧。”他掛了電話,幽暗的眸子裏閃爍著,神色微微斂去。


    晨曦從來不過問他工作的事,陳湛北的目光轉到牛奶上,他早就過了喝牛奶的年紀了,晨曦喜歡,漸漸的他也會跟著喝上一杯。


    習慣啊,有的時候竟是如此的寵溺而多情。


    “東西收好了?”他問道。


    “嗯。”晨曦猶豫地頓了頓,“媽媽給我的首飾就不帶走了。”她沒有看向他,忽然想起晚上陳母說的話,心裏默名的刺痛了一下。她暗自絞著手指。


    “那些就鎖在保險櫃裏吧。”他拉過她的手,拍了拍,“晨曦,以後你要是不想回來就不用回來了。”


    晨曦沒有說話。婆媳關係曆來都是敏感的話題,這裏麵牽扯了太多了的關係了。


    “有時間我陪你去趟朋家,看看外婆和你母親。我這個女婿總要和她們正式打個招呼。”他淡淡的說著。


    晨曦眯了眯眼,臉色瞬間緋紅一片,“她們應該會喜歡你的。”


    陳湛北不置口否,扯著嘴角,“你倒是對我有信心了。”


    晨曦抿了抿嘴角,口袋裏的手機嘀嘀的響了兩聲,提示有信息,她拿起來一看,信息來源是一串熟悉的號碼,她的指尖微微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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