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波義銀與所部同心眾在小田原城接上等候多時的今川氏真,以及朝比奈泰朝等一幹今川家忠臣死黨。


    之後,一行騎馬姬武士高舉足利二引兩旗幟進入駿河國境內,駿河眾無不望風景從,追隨於後。


    等斯波義銀領著今川氏真抵達駿府城下,主動隨駕的駿河眾已達萬人,城門大開,城下町兩邊的町民跪迎聖人聖駕。


    隨後,斯波義銀下馬,牽著今川氏真的手,親手將她帶入城門,重回駿府城。


    今川氏真淚流滿麵,一幹今川忠臣皆是泣不成聲,跪拜聖人。


    至此,今川家重新拿回駿河守護的統治權,但武家皆知,駿河眾降服的是聖人,今川氏真無非是聖人門下一走狗,看家護院而已。


    關東武家目光都在東海道,隨著聖人扶持今川家,東海道的和平曙光已顯,重開東海道商路的輿論再度沸騰。


    而在此同時,織田家與上杉家在加賀國大聖寺川一線的對峙,也接近尾聲。


    知曉義銀已經走在回返近畿的路上,織田信長心滿意足,不再對北陸道煽風點火。


    秋深之時快要入冬,留給佐久間信盛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而越是時間緊迫,佐久間信盛下屬的三國半武家就越是磨洋工。


    大家都知道織田信長要收拾佐久間信盛,誰還肯用自家的實力去替佐久間信盛墊棺材板。


    織田信長已經做好了前往石山懲戒佐久間信盛,親自拿下本願寺的軍事準備,隻等冬天時限到來。


    而在大聖寺川前沿的上杉謙信與柴田勝家,也在北陸道冬季大雪封路之前,解散了大多數軍隊,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前田利家這套以拖待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策略,終究是成功了。


    而回到春日山城的上杉謙信,也迎來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


    越後國,禦館。


    上杉深雪閃動著漂亮到大眼睛,兩隻小手拚命抵住母親湊過來的臉頰,不讓她繼續親自己,活像是一隻被主人疼愛的可憐小貓咪。


    “我的深雪,親一個,嗯,想不想媽媽?很想媽媽是吧?果然是媽媽的好女兒!再親一個!嗯!”


    上杉深雪的內心是崩潰的,小半年沒看到女兒的上杉謙信完全不顧女兒的掙紮,從回來就一直纏著她。


    她現在連不裝孩子的休息時間都沒有了,隻能老老實實扮演一個二歲的小嬰兒,真的好絕望。


    在場尷尬的人可不隻她一人,座下的本莊實乃與直江景綱也是麵麵相覷,臉上皆是無奈。


    疼愛了女兒好一會兒,意猶未盡的上杉謙信這才抬眼看向兩位老臣,說道。


    “我不在的這些天,你們辛苦了。”


    兩位老臣連聲不敢,上杉謙信卻不理會,徑直問道。


    “聖人回近畿了?”


    本莊實乃瞄了一眼直江景綱,直江景綱硬著頭皮回答道。


    “嗨,據說是為了扶持今川氏真殿下重回駿府城,所以才走的東海道。”


    上杉謙信臉上透出一絲苦澀,搖搖頭,歎道。


    “行了,不用寬慰我。


    駿河眾那些人被武田北條德川三家輪翻調教,有誌之士早就被殺戮殆盡,隻剩下了一群蠅營狗苟之輩苟延殘喘。


    聖人要讓今川氏真回去,武田北條德川三家都不敢大喘氣。


    駿河眾算什麽東西,她們敢說半個不字?駿河國的事,早就由不得她們說了算。


    這點小事,哪裏需要聖人特地走一遭?聖人不走北陸道,隻是因為不想再看到我這個怨婦罷了。”


    直江景綱心中吐槽,家督您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呀,但她嘴上可不敢附和,隻是一味說著好話。


    “殿下誤會了,興許是聖人怕耽擱了時間,趕不急北陸道落雪封港之前回到近畿,所以才選了走東海道。”


    上杉謙信摸著上杉深雪的小腦袋,失笑道。


    “不用解釋什麽,他連女兒都不來看一眼,就這麽走了,哼,這個沒良心的。


    罷了,反正我已經有了深雪,他愛來不愛。”


    直江景綱苦笑不語。


    上次聖人來,您拉著小殿下玩了一出哭戲,嚇得聖人連夜跑路,大評議的事都不敢管了。


    這份聖寵,大家都看在眼了,這如果都叫做沒良心,那天底下還有幾個有良心的?


    自古以來,上位者如此寵溺親眷的少有,聖人真正是心慈手軟,多少武家看著忍不住搖頭,上杉家臣也看得心驚膽戰。


    可到了上杉謙信嘴裏,就是一句沒良心,這話要是傳出去,可不好聽,還容易被外人挑撥離間。


    直江景綱正糾結著要不要提醒家督慎言,上杉謙信看了她一眼,噗嗤一笑。


    “不用勸解我,我心裏什麽都明白。


    就算是為了深雪的未來考慮,我也會和聖人維護好關係,更何況,我是真的愛他。


    行了,不說這個。


    最上義光是什麽時候來的禦館?她等我回來又有什麽企圖?”


    一場臨時大評議,北條氏政與島勝猛挺著大肚子,武田信玄天天提溜著女兒四處見人,這三個女人真是出夠了風頭。


    反倒是上杉謙信跑去加賀國,把柴田勝家打得哭爹喊娘,滿地找牙,聖人裝作沒看到,其他參會關東武家也不敢看到,被冷處理了。


    最上義光在江戶城參會期間不知道使了什麽手段,竟平安過關。


    現在,她與伊達政宗這兩個奧羽南部的最強大名,都已經加入了關東侍所的大家庭,算是保住了自家的小命。


    反倒是山中幸盛這邊受了一點責備,但聖人顯然是在護著山中幸盛,板子都打在了本莊繁長與加地景綱身上。


    聖人一怒,本莊繁長與加地景綱立即被嚇尿,肆無忌憚得越界挑釁馬上停了下來,聽說加地景綱還挨了一頓笞刑,好些天下不了床。


    最上義光現在的處境應該已經好轉,她怎麽又跑來了越後國?


    本莊實乃麵對上杉謙信的疑問,表情有些微妙,回答道。


    “最上義光殿下是帶著小兒子來的禦館,說是向您求教,育兒的心得。”


    上杉謙信的表情也跟著微妙起來,看向懷中兩手高舉,嚴防死堵自己親吻的深雪。


    育兒經啊,不就是親個夠嗎?


    上杉謙信問道。


    “她帶著小兒子?”


    “嗨,三四歲的樣子。”


    上杉謙信眯了眯眼,心底浮起兩個字,聯姻?


    其實不單單是上杉謙信這麽想,本莊實乃與直江景綱心裏也是這麽認為的。


    甚至連上杉謙信懷裏的深雪,麵色都不自然了一下,比起在坐三位姬武士,深雪心裏知道的更多。


    雖然深雪前世隻是一名高中生,但她出身高級知識分子家庭,在象牙塔的熏陶下自幼愛讀書,特別是愛讀史書。


    以遠超高中生的閱讀量,深雪不止熟知中國曆史,而且對西方曆史,島國曆史也多有涉及。


    她時常在q群發言中,讓那群自以為是,高談闊論的成年人變得沉默,因為那些人其實並不讀書,曆史知識都是看短視頻學來的片段。


    雖然這個日戰世界的曆史,已經被那個叫做斯波義銀的男人變得亂七八糟,但曆史能變,人的性格卻是很難變的。


    看過日戰史的深雪自然知道最上義光是誰,更知道她所疼愛的小兒子的未來。


    最上義光是個很有意思的人,是冷血無情的島國武家中少有的,對家人心存溫柔的姬武士。


    她對弟弟義君,對兒子駒君的疼愛,在曆史上有很深的影響。


    伊達政宗這個戰國末期的奧羽野心家,幾次都在最上義光這裏碰壁,能夠順利壯大自己,很大一部分就是因為有父親義君的斡旋。


    而義君與伊達政宗父女決裂之後,就返回了最上家,由最上義光這個姐姐庇護。


    最上家與伊達家的和睦,也是在最上義光遇險之時,義君向伊達政宗求援,最終讓兩家重歸於好。


    由此可見義君在兩家之間的橋梁作用,也可見最上義光疼愛義君的程度,竟然讓一介男流幾次左右了兩家的親疏。


    而最上義光的兒子駒君,從頭到尾就是一個悲劇。


    駒君自幼就是天下聞名的大美男,世間少有的帥哥,在最上義光的疼愛下長大。


    原來的曆史上,豐臣秀吉以關白的身份得了天下,退居二線之後的前關白通常被稱為太閣,而秀吉就是後世廣為人知最有名的太閣。


    繼任關白的人是秀吉的外甥女秀次,也是豐臣政權繼承人,她聽聞駒君關東第一美人的豔名之後,要求最上義光把駒君嫁給自己。


    最上義光幾次拒絕,最終還是無力抵抗,隻能把駒君送往京都。


    誰能想到,秀吉晚年昏庸,老年得女,為了讓親生女兒繼承天下,秀吉竟然編織羅列罪名,要將秀次這位外甥女繼承人置於死地。


    駒君剛到京都,人還住在最上家的屋敷,秀次就在高野山被迫切腹,全家都要拉到三條河原處決。


    可憐駒君此時還沒有嫁給秀次,卻被要求一同拉去斬首,最上義光拚命求情都沒有得到赦免。


    這也是最上義光在關原合戰之中,堅定站在德川家康一邊,與豐臣家對抗到底的一個原因。


    像最上義光這樣疼愛弟弟兒子的武家大名,是真的很少見呀。


    就在小小深雪蜷縮在上杉謙信懷中回憶那些史書記載之時,上杉謙信已經嗬嗬一笑,說道。


    “最上義光倒也有趣,她不在江戶城巴結武田北條那些人,反而跑到越後來燒我這口冷灶。


    你們說,她到底圖什麽呢?”


    本莊實乃笑道。


    “武田北條島那幾位殿下鞭長莫及,幫不了最上家,最上殿下就算討好了她們,也沒有什麽用。


    出羽國攻略,南有本莊繁長,北有戶澤盛安,聽聞聖人還要改封佐竹殿下,把佐竹家安置在出羽國中部,家格門第領地石高不變。


    以佐助家的體量,那至少也有四五十萬石頂在最上家的北方,南邊的本莊繁長背靠山中幸盛大人,也是虎視眈眈。


    最上殿下橫在兩者之間,非但沒有了擴張的可能,甚至連回旋餘地都少得夠嗆,可不是心急如焚?


    佐竹家改封尚未開始,還隻是遠慮,但本莊繁長的威脅已經迫在眉睫,容不得最上殿下不謹慎。


    雖然本莊繁長受到聖人申飭,一時不敢再有動作。但隨著聖人離開關東,她遲早會教唆山中幸盛大人,再度北上蠶食最上家的地盤。


    最上殿下很清楚,現在隻有您可以壓製山中幸盛大人,真正幫到她最上家。


    她不向您靠攏,還能向誰靠攏呢?”


    本莊實乃說的有理有據,上杉謙信聽得默默點頭。


    其實,上杉謙信還沒回來之前,本莊實乃與直江景綱這幫上杉家臣們就已經把最上家的意圖摸得八九不離十。


    最上義光這些天在禦館可不是幹坐著發呆,到處走門路拉關係,也是揮金如土,交了不少朋友。


    上杉謙信雙手作搖籃狀,一邊搖著女兒開心,一邊思索本莊實乃的話。


    深雪無奈裝作幼齒,看似咯咯發笑,拍手稱快,其實耳朵一直豎起在聽。


    上杉謙信問道。


    “你們是覺得,我應該接過最上義光的橄欖枝?”


    直江景綱鞠躬道。


    “之前,本莊繁長在莊內地區肆意擴張,被聖人申飭,勒令他克製,不準伸手到酒井湊。


    所以,現在酒井湊依然在最上家手中。


    最上義光這次來,已經說明了願意與上杉家深度合作,進一步開發酒井湊的意思。


    而且,是由我上杉家主導。”


    上杉謙信看了眼兩位老臣,總算明白她們為什麽這麽熱衷於替最上義光說話,原來是圖那塊肥肉。


    酒井湊是莊內地區北部良港,對南連接新潟津,對北連接秋田湊,是越後國海上貿易的向北延伸線樞紐港口。


    上越高田平原的直江津,是北陸道商路的東段主港口,關東市場主要分銷點,當地關所由斯波上杉兩家聯合控製,五五分賬。


    除了這個主港之外,越後國還有一處大港,就是下越的新潟津。


    新潟津一直在上杉家手中,是上杉謙信控製佐渡島的重要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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