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義銀懷中的奇妙丸忽然哇哇大哭起來,讓他一時手足無措。


    明智光秀把孩子抱給身邊的乳母,說道。


    “飯點到了,這孩子一到飯點就哭,時間掐得好準,讓乳母帶下去喂養,聖人稍候片刻再看吧。”


    義銀順勢對井伊直政等隨侍姬武士說道。


    “你們也先下去吧。”


    “嗨。”


    一幹人等行禮離開,走得幹幹淨淨,房間裏隻剩下義銀與明智光秀兩人。


    兩人皆是無語,四目相對卻無聲勝有聲。


    明智光秀歎了一下,重複道。


    “聖人的目光蒼老了不少。”


    義銀勉強勾起嘴角,笑得比哭還難看。


    “蒲生氏鄉死了。”


    明智光秀點頭道。


    “我知道,近畿已經傳得沸沸揚揚,還請聖人節哀。”


    義銀目光轉冷。


    “你也認為蒲生氏鄉是死於意外流產?”


    明智光秀搖頭道。


    “臣下謫居於此近兩年,對外界情況不甚了解,不敢妄言。”


    義銀冷聲道。


    “我要你去查清楚這件事。”


    明智光秀反問道。


    “如果查出來是前田利益所為呢?”


    義銀斬釘截鐵道。


    “不可能,前田利益不會害死氏鄉,更不會害死我的孩子。”


    明智光秀歎了口氣,又問道。


    “我聽說井伊直政頭綁白布,哭暈在蒲生氏鄉靈前,誓要將其集權中樞的理念貫徹到底。


    斯波家剛才平穩的局麵,看似又要動蕩,羽柴秀吉那邊怎麽辦,聖人要眼睜睜看著此人做大?”


    義銀冷笑道。


    “看起來,你也不像你說得那麽清心寡欲,對外界一無所知。”


    明智光秀鞠躬道。


    “狐朋尚有狗黨,落魄如我也還是有幾個朋友的,總會帶點外麵的新聞給我解悶。”


    若是之前,義銀必然要問清楚什麽人這麽大膽子,竟然敢和明智光秀這個毒士暗通款曲保持聯係。


    可現在,他反而欣慰明智光秀果然厲害,確有能力幫自己查清蒲生氏鄉的死亡真相。


    義銀搖頭道。


    “井伊直政的事你不用管,專心替我查清蒲生氏鄉的死。”


    明智光秀歎道。


    “井伊直政可不如蒲生氏鄉顧全大局,她的性子剛烈,若是不管不顧鬧起來,隻怕沒有好下場。”


    義銀嗬嗬一笑。


    “有意思,我倒是也想看看,誰敢讓直政沒有好下場!


    氏鄉之死已經讓我痛徹心扉。如果誰敢對直政不利,這是認為我斯波義銀已經提不起刀,還是殺不了人?”


    像義銀這樣一手一腳打下基業的主君,其實並不擔心麾下會逆上造反。


    斯波諸勢力的權力地位,那都是義銀給的,他可以給,自然也可以收回來。


    別說什麽上杉武田北條是獨立的親藩,不是義銀給的地盤,如果沒有義銀為她們背書,她們能有今天的穩定和風光?


    人,是互相成就的。


    不敗的義銀造就了神裔集團,造就了斯波神權,所有依附在聖人權力之下的臣子,反抗聖人就是損壞自己的利益。


    義銀一手世俗君權,一手肉體相連,一手神權特許,已經完成三位一體的他,對內是無敵的。


    讓義銀真正害怕的,其實是自己去世之後的斯波政權能否繼續穩定運行下去。


    因為義銀死了,義銀給予斯波諸勢力的一切權力地位,就再也沒人可以收回來,才是真正屬於她們自己的權位。


    祖龍死而地分,才是義銀最害怕的事,他之前所有的猶豫,皆因為此。


    可蒲生氏鄉的死,讓義銀看清了猶豫隻會更糟的現實,他自然要牢牢站在井伊直政背後,支持井伊直政完成蒲生氏鄉的遺誌。


    這時候誰不長眼對井伊直政下手,鐵定會被義銀踩在地上摩擦。


    除去神裔之母與斯波神裔,義銀舍不得殺,各色人等誰不能宰?


    明智光秀見義銀一臉悲傷,目中卻是一片冰冷,歎息輕聲道。


    “聖人真的很傷心蒲生氏鄉的死呀,讓我都感到羨慕了。


    如果哪天我死了,不知道聖人會不會為我痛徹心扉?”


    義銀冷冷打斷道。


    “少說廢話,誰都不會死。”


    明智光秀沉默不語。


    蒲生氏鄉之死對聖人的刺激太大了,大到聖人已經下決心改製,以最大程度保全所有神裔的未來。


    有時候溺愛放縱未必是好事,敲打限製反而是真愛,維護斯波政權的體製健康,就是對所有斯波神裔最深沉的愛。


    誰都不會死,這句話也一定是聖人的心裏話。


    明智光秀有意無意中,再度將話題引到羽柴秀吉身上,她說道。


    “體製革新絕非一日之功,聖人是準備放任羽柴秀吉做大嗎?”


    義銀看著明智光秀,眼中帶著掌控一切的冷峻。


    “羽柴秀吉她怎麽做大?拉攏毛利,征服四國九州嗎?”


    明智光秀點頭道。


    “聖人既然心中清楚羽柴秀吉的威脅,為什麽不盡早幹掉她?”


    義銀搖頭道。


    “我曾經以為,我的敵人在西國,在四國,在九州,在羽柴秀吉,在不服從我的那些武家。


    直至蒲生氏鄉死後,我才明白我真正的敵人在我的內部,在我的心軟,在充滿隱患的斯波家中。


    自古,攘外必先安內。


    如果沒有穩定的政權,即便打敗了羽柴秀吉,打敗了西國四國九州的武家們,也會有新問題不會斷湧出,甚至令斯波政權二世而亡。


    再者,羽柴秀吉就算站穩了腳跟,她又能做些什麽呢?


    她好不容易安撫了織田舊臣,現在根本不敢動她們的領地。


    西國毛利與我麾下尼子不和,正是羽柴秀吉天然的盟友,她也不至於蠢到再去攻打毛利。


    四國九州那點地盤,怎麽喂養得出與斯波家相抗衡的姬武士團?


    我太了解羽柴秀吉了,她敢於冒險,更善於隱忍,實力不到能夠與我決戰,她絕不會和我決裂,我盡可以專心收拾內部,革新政治。


    你猜,她征服四國九州之後的目標會是哪裏?”


    明智光秀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半島。


    她唯有登陸半島,重複古代島民之舉,征服半島,積攢實力,才有可能與您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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