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畿局勢一片迷霧,從上空鳥瞰全局,大家各有難處。


    足利義昭杵在一條秀吉勢力範圍內的攝津國,止步不前。


    在京都等待將軍上洛的蜷川親世與畠山高政急得滿頭大汗,不斷催促足利義昭上洛。


    奈良盆地的多聞山城,斯波義銀秘召高田雪乃覲見。


    三方呈現三角僵局,讓這個夏末秋初的悶熱時節,更顯得煩躁不安。


    曾經被斯波義銀特許授予同心眾身份的蜷川親長,已然成為京都幕府派遣到足利義昭身邊的使節,引導將軍上洛。


    無法勸說足利義昭繼續上洛的她,隻能孤身回返京都,麵見母親蜷川親世。


    京都,蜷川府邸。


    蜷川親長愁眉苦臉道。


    “母親大人,這樣拖下去可不是個辦法,眼看就要進入秋收農忙,將軍禦駕還停在攝津不動。


    就因為若江城事變,三好義繼切腹,就嚇得將軍止步不前,幕府的威嚴何在?


    天下武家可是在看幕府的笑話呢。”


    蜷川親世無奈閉上眼,歎了口氣,這些年,幕府出得醜還少嗎?讓人看得笑話還少嗎?


    可就算如此,幕府高層也得咬牙撐著這個爛攤子,不然大家日後吃什麽去?


    別看足利幕府已是名聲掃地,這房子破得一推就倒,可對於幕府高層而言,卻還是能為她們遮風擋雨撈外塊的鐵杆莊稼。


    京都城下町的收益,各地大名的供奉,的確是一年比一年少了,但再少,能比領地那點收成還少?


    足利幕府兩百年,幕府在外的直領基本上已經被地方武家侵蝕殆盡,幕臣封地也就在山城國與其周邊的幕府影響範圍內。


    這就好比東周列國,東周王室手中不過近畿幾畝地,拿什麽和晉秦楚齊這些大國頭鐵?靠名分?


    禮崩樂壞的亂世,誰還在乎這些虛無縹緲的名分?真正可靠的東西,還得是手裏的土地,人口,錢糧!


    山城國石高二十一萬石,加上周邊幕臣領地,不到三十萬石。


    幕府上下這麽多名門貴胄如果僅靠這點吃喝,不如去喝西風北!


    有足利幕府這塊招牌在,幕臣就有理由從京都城下町收取抽成,就可以收受地方武家供奉,交易幕府名位。


    可要是足利幕府倒了,那就真是一無所有,難道指望聖人施舍的那點錢糧過活?


    一年六石的斯波義士福利,再給個清貴的大評議統戰眾頭銜,就把世代吃喝的足利幕府這塊招牌給賣了?


    底層的幕府武家可以樂嗬嗬接受,然後好好學習,準備參加斯波遴選考試,在新的統治體係內混口飯吃。


    但是像蜷川,畠山這樣的名門貴胄,她們不可能丟掉吃了兩百年的祖宗產業,跑去當什麽惡心人的統戰眾!


    說實話,聖人待蜷川家不薄,但為了世襲的政所代官之位,蜷川親世還是咬咬牙,和畠山高政一起栽了進去。


    在外人看來,她們兩個是犯蠢犯傻,好日子不過了,刻意找抽。


    但在她們兩人眼中,這卻是必須拚一拚的事,祖宗基業不能就這麽沒了,怎麽也該鬧一鬧,和聖人再談談價錢。


    足利幕府不是不能賣,但名門貴胄總得賣個好價錢。


    你坐地壓價,我漫天喊價,最後都是為了成交嘛。


    而足利義昭就是蜷川親世,畠山高政等幕府高層準備和聖人談成交的籌碼,現在足利義昭不敢動,京都幕府的條件就無從談起。


    蜷川親世捶胸頓足道。


    “你就不能再勸勸公方大人?


    三好義繼之死不過是個意外,絕無可能是聖人默許指使。


    我很了解聖人,這種教唆地方武家下克上,侵吞她人領地的事,聖人做不出來。


    公方大人不必擔心,徑直上洛就是,從澱城到京都,騎馬急行不過一晝夜的功夫,出不了什麽事。”


    蜷川親世此言非虛。


    一條秀吉從西國大回轉,以為織田信長報仇之名上洛,與明智光秀對峙山崎,最終因為細川藤孝介入,無法短時間內消滅明智光秀。


    所以,一條秀吉轉身宰了開門揖盜的鬆永久秀,拿下澱城,伏見城,阪本城,安土城等重鎮,控製了澱川,琵琶湖南岸的交通樞紐。


    雖然在戰後,一條秀吉為了表示恭謹聖人,主動退出了京都南郊的伏見城,但澱城還在她手上。


    池田恒興戰死之後,一條秀吉順勢拿下攝津國,打通了本領播磨國到澱城一線,現在澱川北岸都是一條秀吉的勢力範圍。


    足利義昭需要獨立麵對的,無非是澱城到京都的幾天路程,騎馬跑快點,一天就能到,何至於怕成這樣?


    等她這位足利將軍進了京都,蜷川親世與畠山高政這些幕臣就會抬著她去和聖人打擂台,難道斯波家還敢攻入京都,屠滅幕府不成?


    連一向膽小怕事的蜷川親世都覺得足利義昭膽子太小,實在是不堪為謀。


    蜷川親長眨巴眼睛,看著焦躁不安的母親,一時不知說什麽好,她隻覺得母親與畠山高政把事情想得太美了。


    原本蜷川親長身上背著同心眾的身份,聖人對蜷川家母女也是信任有加。


    隻要蜷川家帶頭接受改製,交出幕府政所代官之位,帶著幕臣們改換門庭,以聖人的脾氣秉性,一定不會虧待了蜷川家。


    蜷川家在新的斯波體係一定能混個不錯的位置,延續自家富貴。


    可偏偏母親卻犯了臆症,起了執拗,一定要保住政所代官這個肥缺,和畠山高政那個名不符實的幕府管領勾勾搭搭,竟想逼宮聖人。


    蜷川親長就不明白了,這個政所代官有什麽好稀罕的?


    真正的政所主官是伊勢貞教,如今何在?還不是被織田信長綁了全家在河岸邊上殺光,一個不留。


    畠山高政更可笑,緊抓著自己那個名不符實的幕府管領不放手。


    開玩笑,就她那個名聲狼藉玩眾道玩到丟了家業的可憐樣,一個有名無實的管領有什麽好珍惜的?


    要不是聖人出麵保全她在南河內之地的領地,畠山高政這位畠山宗家家督,這會兒還不知道在哪裏討飯呢?


    關起門來在京都幕府這個空架子裏裝b裝了幾年,這兩個井底之蛙是真覺得自己能耐了?敢和聖人拍板開條件了?


    蜷川親長要不是蜷川親世的親女兒,她都不想摻和這些爛事。


    要不是想著自己不去做,母親還會找別人去的心態,蜷川親長早就跑到聖人麵前磕頭請罪,把自己老娘賣得幹幹淨淨。


    不過現在也不晚,蜷川親長捏著鼻子周旋在足利義昭與母親之間傳訊,就是把握著節奏準備向聖人投誠。


    到了關鍵時刻,她一定會為了保全蜷川家的家業,毫不猶豫賣掉母親這個老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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