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淵晴員不知道將軍的腦子裏正胡思亂想。她現在一心組織言語,想為義銀把那白旗求回去。


    “說來,那孩子也是可憐,斯波家幾百年的名門,這次嫡傳算是斷根了。”


    足利義輝與和田惟政聽了也心中戚戚。武家中有續斷的傳統,讓別支繼承宗家。


    可要不是沒了辦法,誰家不想嫡傳延綿不絕,福祿永享。


    足利幕府中,以三管領與將軍家最為親近,都是血緣親族。


    外間流傳,足利無後吉良繼,吉良無後今川繼,那都是放p。


    不說足利那些個幕府後新封的分家,細川與斯波不滅,哪裏輪得到吉良和今川這些遠支。


    三淵晴員是細川家的孩子,過繼到三淵那是三淵家的榮耀,可見這名門望族在武家中的認可度。


    “現在斯波家就剩下他一個,我想著也別讓他回去尾張鄉下,在京都找個貼心的妻姬好好過日子。”


    三淵晴員見兩女也被斯波家的遭遇觸動,趁熱打鐵。


    和田惟政點頭說。


    “是呀,名門遺孤,是該受些恩澤照顧,需要我介紹幾個年少有為的姬武士嗎?”


    “這倒不用,我自會給他好好把關。”


    三淵晴員趕緊拉住這話題,我準備留給自己二女兒的,你別多事。


    上首坐著的足利義輝心裏卻是一動,雖然那義銀行為孟浪,可也不失是一種天真燦爛,心地純良。


    想著照顧斯波遺孤,我足利將軍也是做得到的。這心思一起,眼神發光。


    要是讓義銀看到,定會呸一聲,饞身體都能說得這麽正氣凜然,不愧是公方大人。


    “我是擔心戰場凶險,怕他此去近江出事。不得已厚著這張老臉來求公方大人,看在斯波義統多年恭謹忠順的份上,賜下一麵白旗,護得那孩子戰陣無憂。”


    和田惟政聽了不敢幫腔,三淵晴員這要求有些過分。白旗乃是代替足利將軍出征的標識,豈是給人護身的物件。


    可人情世故來說,斯波宗家都慘成這樣了,將軍還把她家的獨苗派上戰場。這戰陣無情,真要出了點事,傳出去可不好聽。


    而且義銀是男子身,得了白旗又能如何?大殺四方打下一片江山?那怎麽可能,男人而已。


    “他不是說自己上過戰場嗎?”


    足利義輝有些被說動,可白旗不是它物,她還在猶豫。


    “您別信他那些胡言亂語,男孩子傲嬌罷了,怎麽可能。那些傷說不準是斯波家滅門時留下的,可憐我那義統姐姐,隻留下這一支獨苗在世。”


    三淵晴員說著號啕大哭,一時間室內淒淒悲悲。


    足利義輝被她感染,想著斯波家的今天未必不是足利家的明天,心頭一軟。


    “好了好了,你也別太傷心了。這白旗我給了,這次去近江你再在幕府中給他選兩個有力姬武士相隨,護著他安全。”


    “謝公方大人!”


    三淵晴員顧不上抹眼淚,趕緊拜謝。


    和田惟政見她們君臣相得,覺得自己也應該出把力。


    “三淵大人安心,我出使各國還算有幾分顏麵。那義銀孩子純孝,七難八苦之誓感人肺腑。有機會我也替他宣揚幾句,這對他應該有些好處。”


    “謝和田大人厚恩。”


    三淵晴員正對和田惟政坐好,又是一鞠躬。


    這麵子給大了。和田惟政代表幕府出使四方,有她替義銀說上一嘴,各武家多少都會給個麵子。


    義銀隻要不是戰場上被陣斬,被俘被虜都會受到優待。


    要是和田惟政替其他人如此宣傳,足利義輝說不定會翻臉。用足利家的麵子給其他武家撐場子,你這是要造反嗎?


    可義銀一個遺孤男丁,還是足利家親支,將軍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替義銀求回了好大好處,三淵晴員滿意的告退了。


    心裏琢磨著讓哪個姬武士跟義銀走一次近江。自己二女兒肯定要去,先讓她們培養培養感情,另外的人選再仔細想想。


    “額。。”


    被逆刃刀重擊倒地的劍客口中不斷嘔出黃水,這腹部的一擊因為逆刃沒有開膛破肚,但也夠他受了。


    雪乃一擊得手沒再看她一眼,默默走到場邊。場邊劍館的子弟嚇得不敢動彈,驚恐地看著她。


    “這裏附近,哪還有劍館。”


    “沒了。春日井郡的劍館您一個都沒放過。”


    劍館弟子都快哭出來了。這陣子郡裏刮起一股邪風,說有個自稱斯波流的劍客四處挑戰,將郡內劍館一家家挑落。


    對於武家這是茶餘飯後的八卦,但對劍館來說,這就是煞星。


    誰沒個圈子,混個資格。這尾張國鄰近伊勢國,陰流劍術名聲大噪後,國內大把愛洲陰流的嫡係旁係劍客來尾張混口飯吃。


    這春日井郡內十家道場有六七家是陰流的,就算不是陰流也是劍道同行。同行雖然是冤家,但有時候相安無事不妨交個朋友嘛。


    自從這斯波流劍客出現,春日井郡的劍客們就倒了大黴,每天都有劍館被挑。


    這家劍館的館主求神拜佛總算有些成果,成了被挑的最後一家,不知道應該開心還是難過。


    弟子害怕得不敢看雪乃,這第一家被挑的劍館館主姓愛洲。是愛洲家的子弟,陰流免許皆傳,被她一刀梟首。


    劍客們才不管之前愛洲館主挑手割麵的狠毒,各家陰流對她暗中詆毀,再加上她每每出手都是拔刀術,一刀獲勝,眾劍客皆稱呼為儈子手拔刀齋。齋為敬語,可見畏懼。


    “最後一家了嗎?那要去其他郡看看了。”


    尾張上下各四郡,雪乃的目標明確,皆敗之。


    同時,美濃國稻葉山城城下町。


    稻葉山城有美濃國最繁茂的城下町,自齋藤道三遷徒居城到此後,大力發展,才有了現在的繁華景象。


    齋藤道三被女兒一色義龍所殺,因為起兵果斷戰事迅速結束,稻葉山城未受戰亂戡伐,一色義龍也居城在此,延續昌盛。


    這日,城下町一店鋪老板娘無趣得趴在櫃前打瞌睡,店裏進來一個裹頭蒙麵的女子,警覺地直起身子。


    “這位貴客,有什麽需要的嗎?”


    “老板娘,你有沒有聽說過。。白糖。。”


    蒙麵客神神秘秘的拿出一個小罐子,遞給警惕不已的老板娘。


    就從這裏開始吧,陽乃心裏默念。


    尾張南部,熱田神宮。


    神道教敗落後,熱田神宮也沒了根基。好在神宮自古喜好收藏書籍,就被當地的武家收留,成了一處藏書地。


    國內有誌文化的姬武士都會過來借閱抄錄,守護神宮的鬆岡家也收了不少好處。


    雖然神宮裏房間破舊,不過也算修繕完整,不怕風雨滋擾。一處小室內,前田利家正在翻看借閱的書籍。


    雖然受命監管她,可鬆岡家與前田家也是多年的老交情,隻要不離開神宮,也不限製其他。


    這些天每日兩頓粗食,其他時候利家都在用心讀書。不是因為喜歡看書,而是借此緩解一些相思之苦。


    “啊切,啊切,啊切。”


    義銀連打了三個噴嚏,對麵吃飯的利益小心端開飯碗。


    “主上你還好吧,是不是感冒了?”


    “如果你不是一邊扒飯一邊關心我,我會更感動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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