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天下父母心。


    為了自己癡情的女兒,大禦台所開始對京都男兒心中的白月光,為男人狠狠掙了一口氣的斯波謙信公下手。


    他直接否定了足利義輝的做法,說道。


    “你做錯了事,不該給予斯波家那麽多。


    男人,不是這樣追的。”


    足利義輝疑惑道。


    “我難道不該對他好嗎?”


    大禦台所失望搖頭。


    女兒的地位崇高,導致她從來不懂男人,也不必去懂男人。


    “你記住,你給的越多,追求的越熱切,男人越是看不起你。


    男人要的是什麽?


    不是你的萬般寵愛,不是你的真情實意,而是他覺得他要你。


    這世道對男人太狠,我們隻是女人的附屬,如貓如狗。


    開心了,摸我們幾下。不開心了,便不用理會。


    男人,是缺乏安全感的動物。”


    足利義輝越聽越糊塗,大禦台所嚴肅地看著她,說道。


    “你是將軍,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


    你要讓他知道。


    你生氣,他會很難受。你高興,他會很幸福。


    有你,他會很安全。沒有你,他會很不安全。


    讓他在意你的感覺,討好你,思念你,而不是像你現在這般單方麵付出。


    這會讓他覺得一切都是唾手可得,理所應當。


    他會無視你的付出,把你當成一個滿足願望的工具。”


    足利義輝似懂非懂,勉強點頭,問道。


    “父親,那我該如何做呢?”


    大禦台所冷酷地說道。


    “很簡單。


    破壞他的謀劃,讓他被孤立,隻能依靠你。


    把新建的阪本城,給他。”


    足利義輝又糊塗了。


    “父親,你剛才還說不要一力付出,怎麽又要把阪本城給他?”


    大禦台所冷笑一聲。


    “他為蜷川家說話,交好幕臣,我偏要讓幕臣對他敢怒不敢言。”


    足利義輝恍然大悟。


    幕府趁著六角家戰敗,威逼她家交出了琵琶湖入京都的瀨田川入湖口,並在此築城。


    新城剛才建成,名為阪本城,是溝通京都與琵琶湖商路的重要據點,日進鬥金的聚寶盆。


    幕臣們想了多少年,才從六角家嘴裏掰扯出這塊寶地。


    如果讓斯波義銀得了去,雙方矛盾必然激化。


    財帛動人心。


    山城國石高二十二萬石,卻養活了諸多幕臣,依靠的就是京都商業的地位。


    近幾是天下中心,京都是近幾中心。


    堺港,京都,琵琶湖一線商路,是貫通日本南北的中心線路,利益巨大。


    當初,明智光秀就不願意斯波家的手伸進京都商務,因為這塊蛋糕太大,利益相關方太多。


    寧可去與斯波領地疏遠的堺港尋覓商機,也不願意攪和進京都複雜的渾水池子。


    大禦台所就是要讓斯波家攪進來。


    隻要將軍提出把阪本城給予斯波家,幕臣們絕不會善罷甘休。


    都不需要真給,隻是個提議就足夠雙方的關係惡化。


    因為京都商業圈是幕臣的禁臠,最大的利益所在。


    在這區區二十餘萬石的山城國,養活了足利幕府百餘年的幕臣集團。


    靠土地收入?早餓死了。


    京都商利是幕臣不可動搖的底線,連試探都別想,誰碰誰就是死敵。


    足利義輝看了眼父親,果然還是老薑辛辣,手段高明。


    光這還不夠,大禦台所繼續說道。


    “不需要真的給予,隻要表示將軍對斯波家的親善。


    有這個意動既可,自有心急火燎的幕臣會去動作。


    然後讓大目付在京都放風出去,就說斯波義銀勞苦功高,你有意提升為斯波宗家家格。


    他不是想聯合細川和三淵兩家嗎?


    三淵晴員老實,細川元常一直是兩家的話事人。


    如果斯波宗家入場,三家聯盟,她細川元常心慌不心慌?


    和泉細川家隻是分家家格。


    怎麽拿捏斯波宗家?怎麽確立她在三家中的領導地位?


    空穴來風,也不需要什麽憑證,不是嗎?”


    足利義輝陣陣心寒,最毒丈夫心。


    大禦台所放出幾句零模兩可的廢話,一段沒有由來的流言,便讓幕臣和地方實力派都對斯波家起了戒心,真是狠辣。


    大禦台所仿佛知道女兒在心中嘀咕他的手段卑劣,無奈搖頭。


    他也不想如此對待一個男兒家,要不是為了自己不爭氣的女兒,能拿下這朵高嶺之花。


    他至於作此等小人嘛!


    “將軍,你有沒有想過,三好家為什麽待斯波家如此客氣。”


    足利義輝沉思半晌,回答。


    “因為義銀君戰陣無雙?”


    大禦台所忍不住發笑。


    “三好長慶縱橫捭闔二十年,什麽狠角色沒見過。再厲害的人物,那也是血肉之軀。


    單挑不過可以群毆,戰陣不行可以暗殺。隻要有需要,這等梟雌會在乎手段光明還是肮髒?”


    足利義輝其實在談判時已經隱隱感覺不對,被父親說教一番,有了些頭緒。


    “您是說,三好家想挑撥?”


    大禦台所點頭。


    “不錯,斯波家雖然是三管領,但沒落時間太長了。


    說是複興,其實根基淺薄,全憑義銀那孩子一人一力支撐。


    他到底是男兒身,空有武勇,卻缺少名分。


    足利家有名分,斯波家有武勇,一旦起了糾紛,怕是兩敗俱傷。


    三好家真是好計算,隻可惜,她們沒算準你。”


    大禦台所白了女兒一眼,三好長慶沒料到你這將軍竟然會被男色迷住,對斯波義銀步步退讓。


    足利義輝麵上汕汕,搓手不語。


    大禦台所也不想為難她,繼續說道。


    “三好家想法落了空,但有一點是對的,斯波家,斯波義銀最大的麻煩還是名分。


    你當初拿捏一色義龍的時候就很聰明,怎麽遇到他就傻了呢?


    一色義龍想要一色的家名,你就給她。


    她母親是男人,出嫁從妻。


    你讓她使用一色家名,那是恩典,她得記著你的好,可一色家的家格她卻是觸摸不到。


    因為男人啊,我們的後代沒資格繼承母家的家格。


    斯波義銀驚世絕才,可他要留住斯波家的家格,怎麽繞得過您這位將軍。


    他不是想複興斯波家嗎?沒有家格的斯波家算什麽東西。”


    足利義輝手腳冰涼,這和她想象中的追求完全不一樣。


    這是脅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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