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銀還未察覺他說漏了嘴,隻是煩惱。


    上杉輝虎覲見一事,不順利。以喪身失節為借口拒絕足利家,聽三淵晴員的說法,也是結果難料。


    他難免煩躁。


    入京之後最重要的兩件事,皆是不順,心情怎麽會好。


    而明智光秀又不知道係統給義銀製造的關東大麻煩,在她看來,義銀是為足利義輝某些舉動愁眉不展。


    對方畢竟是將軍,真不要臉了,臣下還能怎麽辦?反抗嗎?總不能打足利義輝耳光吧?


    那是大罪!


    義銀有苦說不出的心情,明智光秀完全理解。


    她嚐試不著痕跡安慰道。


    “主上明日就要去佛會,隻要過了大禦台所那關,足利家與斯波家的關係又會恢複正常。


    您不必想得太多。”


    雖然義銀自汙一事,讓明智光秀很不舒服,但不得不承認,確是快刀斬亂麻的好手段。


    義銀搖搖頭。


    “我剛去見了三淵晴員大人,聽她的意思,失節一事,能應付大禦台所,卻未必能打消將軍的念頭。”


    明智光秀一愣,她也是沒想到將軍會願意冒著足利家威嚴受損的風險,定要與主上結緣。


    足利義輝雖然有諸多缺點,但她的確是個好將軍,行事還是維護住了幕府與足利家的利益。


    說不上驚世絕才,但作為守成之君是合格的。


    隻是她運氣太糟,遇到幕府腐朽到極點的時候繼位,做事憋屈得很。


    但聽主上的意思,將軍可能忤逆大禦台所,強娶他為夫。


    何至於此?


    義銀見明智光秀遲疑,不禁搖頭。


    明智光秀才智過人,可三淵晴員廝混幕府多年,對大禦台所,對將軍的了解更加深刻。


    足利斯波合流一事,事關細川斯波三淵聯盟的未來,她不會無的放矢。


    既然說了,自然是權衡許久,得出的結論。


    說到底,還是自己紅顏禍水,誰讓我長得那麽美呢,唉。


    義銀自嘲道。


    “將軍被稱為強情公方,也不是時時都冷靜的,一旦起了性子,誰能拉得住。


    如今看來,失節一策未必有用。遠走關東,看將軍對上杉輝虎的態度,也不好說。


    算了,明日先過了大禦台所那關再談其他。”


    明智光秀聽得發愣。


    她本不願相信,但仔細想想,將軍會在禦所對主上輕薄,也不能完全用利益兩字計算她的心理。


    心往下沉,她看著自己白皙的雙手。


    難道,還是要弑殺將軍嗎?


    昨日才欣喜得放下重擔,不用做弑君惡徒。隻一日,便事態變化,不得不撿起之前的謀劃繼續。


    義銀見明智光秀失神,出言安慰道。


    “明智姬,不用多想,一切有我在。


    我絕不會屈服的。”


    他斬釘截鐵的話語,聽在明智光秀耳中,卻是充滿了殉道者的悲傷和無奈。


    明智光秀看著自己神牽夢繞的主上,心境漸漸平緩下來。


    放心,主上。一切有我明智光秀在,無事的。


    義銀哪知道,隻一會兒,明智光秀又陰沉地準備走上老路。


    兩人的想法南轅北轍,卻能相互交流,自圓其說,然後更加偏離得找不到交集。


    ———


    另一邊,上杉輝虎回到住處,忍不住痛飲幾杯,樂嗬嗬得笑個不停。


    直江兼續本以為覲見順利,也是高興。


    等知曉除了賜字與參加評議,其他一無所獲,忍不住麵色難看起來。


    “殿下,將軍一句承諾未給,何樂之有?


    看來我們是選錯了門路,公方大人明顯不喜歡謙信公與我家交往。


    殿下乃是越後之主,竟然連個相伴眾的身份都沒有拿到,簡直是不可思議!”


    直江兼續是真的急了。


    上杉輝虎冒險上洛,為的就是幕府支持。如今將軍對她不喜,上洛之事幾乎沒有了意義。


    上杉輝虎卻是不擔心,拿著酒杯笑道。


    “兼續姬,你可知道,謙信公對我說了什麽?


    他說要隨我回越後去,哈哈哈。”


    直江兼續黑著臉說道。


    “京都自古就傳說,玉藻前以美色顛倒眾生,魅惑君王。


    我本不信這世上真有狐狸精,如今看來,空穴來風,未必無因。”


    她指桑罵槐,說的是誰,上杉輝虎自然聽懂了。


    她也不惱,笑盈盈說道。


    “你這可是毀謗謙信公呀,兼續姬,不要命了?”


    直江兼續強項道。


    “忠言逆耳利於行,我是您的家臣,自然要秉忠直言。


    上杉家大業為重,不要沉迷美色忘了家業啊,殿下。


    公方大人與謙信公之事,在京都已是傳得沸沸揚揚。


    我家就不應與謙信公扯上關係,引得將軍反感。


    關東諸事紛亂,幕府該倚重我家才是。


    鬧得如此結果,就算拿到了關東管領之職,收獲也是有限,實在不值。”


    直江兼續忠直敢言,上杉輝虎聽著點點頭,問道。


    “你是覺得,我和公方大人都是被美色迷惑,忘了自己的本分咯?”


    直江兼續伏地叩首,請罪道。


    “不敢,隻是不吐不快。”


    上杉輝虎哈哈大笑。


    “你呀,不是我們,不懂。


    到了我與將軍這個位子,手握權柄,要個男人,什麽絕色找不到。


    但他不一樣,真的不一樣。


    我承認,我對他很有好感,將軍也和我一樣吧。


    這才是值得我們追求的男人,論外貌是風華絕代,論戰陣也是天下無雙。


    能得到他的青睞,才能滿足英雌豪傑的征服之心。


    可她與我也不是昏了頭,我們隻是明白,得謙信公者,方得天下。”


    直江兼續有些迷糊,問道。


    “得謙信公,可得天下?公方大人莫不是糊塗了?”


    上杉輝虎搖搖頭,說道。


    “上洛之前,我仔細想過,幕府能給我什麽,我又需要付出什麽代價。


    上杉家名,關東管領本就該是我所有,公方大人不過是慷人之慨。


    要讓我與北條家搏命,就得給我。這是交易,算不上恩典。


    隻有另外授予我相伴眾身份,賜以禦旗傍身,才算是恩重。”


    直江兼續點頭,的確如此,上衫家名和關東管領是上杉憲政給的。


    將軍就算認賬,也是為了讓關東武家狗咬狗,上杉家不用欠這個恩情。


    而相伴眾身份可以洗清長尾家下克上的汙點,禦旗能夠代將軍征討不臣,擴大領地。


    這兩個才是幫得上忙的物件,才是上杉家不得不接受的恩情。


    上杉輝虎眼神深邃,緩緩說道。


    “我其實並不想欠將軍太多,我更怕她給我太多了,我以後不好做事。”


    直江兼續仔細思索主君的意思,背後漸漸滲出冷汗來。


    上杉家拿到了關東管領,以後將以維護幕府的正義形象在關東擴張。


    而上杉輝虎卻因為沒有欠將軍太多而高興,這是什麽意思?


    殿下,您這是對我吐露心聲,展露獠牙嗎?


    這是。。上衫之野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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