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智光秀說得對。


    雖然義銀清楚,自己是在係統任務和前世價值觀兩層壓力下,選擇幫助上杉輝虎,救回雪乃。


    但別人不知道啊!


    從表麵上看,斯波家已經在這次聯姻對抗中,占盡了優勢,打得足利家節節敗退。


    特別是三好家與六角家的消息傳入京都,將軍再難支撐到春耕,眼看著就得低頭。


    斯波家會在正要收獲的時候,為了一個小小的家臣而妥協嗎?


    無稽之談!


    那麽隻有一個理由可以說服自己,就是斯波義銀這位武家典範,謙信公。


    再一次展現高風亮節,為了幕府團結,主動讓步。


    雖然是愚蠢了一點,但至少收獲了武家們的欽佩。


    她們做不到為了大局犧牲自家利益,但別的傻子願意做,武家們還是很歡迎的。


    如此,主動退讓的義銀就占據了道德高地,拿到了大義的旗幟,坐等足利家開價談判。


    如果足利義輝提出的要求太過分,不用他開口,幕府內部的壓力就能壓垮她。


    在外敵異動的檔口,幕府將軍不能維護幕府各家的利益,還要你這將軍何用?


    足利義輝乃至足利家,都無法承受這一後果,她家早就沒有了力壓群雌的實力。


    如今的足利家隻是依靠威望和手段,以及在守護體係中得利的武家們支持,才把持住了幕府。


    一旦足利將軍人望喪盡,家業就會走向消亡。滅族之禍近在眼前,足利義輝絕不敢再硬頂。


    那麽,義銀關心的關東管領之事,高田雪乃之事都能掩蓋在兩家妥協,共抗外敵的大局下。


    在之後的談判中,借機完成利益交換。


    斯波家利益受損,但義銀的聲望卻會再次拔高。


    個人的誠信雖然不能當糧食吃,也換不來刀槍兜胴。


    可有些時候,武家們還是希望有個可以信賴的對象,能安心完成交易,例如蒲生家就是如此。


    隻要義銀維持住自己武家典範,義理為先的高潔形象,未必不是好事。


    明白了明智光秀的想法,義銀仔細琢磨一下,發現不知不覺中,自己也有了強硬的底氣。


    這一年,可算是沒白混。


    他露出一口白牙,咬牙擠出話來。


    “那就放手一搏吧。


    我也是膩味了,這些天過得憋屈,就在今天作個了斷!


    明智光秀,你帶鶴千代去細川府邸暫避,和細川藤孝把話說清楚。


    我要與足利家攤牌了,讓她看著辦吧。”


    “嗨!”


    “山中幸盛,集合同心眾,披甲持銳,展開禦旗,我要去禦所討個說法。


    今天公方大人不給我個交代,我便給她一個交代。


    出京返回斯波領地,與幕府再無瓜葛。誰要擋我回家的路,隨我殺回去。”


    “嗨!”


    要麽不做,要麽做絕。


    義銀已經想清楚了,足利家玩了近百年平衡手,有的是辦法跟自己繞圈子。


    跟著她家的節奏起舞,誰知道得耗到什麽時候。


    上杉輝虎即將返程,雪乃還關在禦所生死不明,他已經沒有時間陪足利家玩過家家。


    老子不伺候了。


    要麽一步到位,逼迫足利家正麵表態。要麽幹脆離京,回領地再做打算。


    如果上杉輝虎拿不到關東管領役職,所有的謀劃還得重來。


    他一定會去關東助陣,但沒了使臣身份暗渡陳倉,隻好回去斯波領地統一思想,再做打算。


    至於雪乃的安危,今天自己鬧得越狠,足利家越不敢對她怎麽樣。


    斯波家二十萬石,雌伏山城以南,與細川三淵一係結成攻守聯盟。


    幕府對外的地方實力派,除了畠山高政還拿著幾萬石在河內苟延殘喘,都是義銀盟友。


    幕臣本就對足利家若即若離,陽奉陰違,再沒了地方實力派在外威懾,足利義輝還鎮的住幕府?


    她拿什麽和自己頂?


    如今的局麵不比前些天入京時候,斯波義銀被足利家各種拿捏。


    他根本不在乎家族延續,隻是不願和幕府撕破臉,想著在守護體係中好好混日子。


    誰想到入京以後發生了一連串的事。


    係統強行派發上杉輝虎的任務,細川元常被女兒趕下了台。


    足利義輝犯渾不理事,高田雪乃在禦所連殺十人。


    三好家與六角家異動,幕臣惶恐不已。


    這些事把兩家對弈攪和得一片混亂,一團渾水,也讓義銀厭煩到了極點。


    如今之勢,地方實力派站在他一邊,幕臣更在意外敵,足利家對他的脅迫已經失效。


    要不是為了係統任務,為了雪乃,為了守護體係的家格便利,他早就一走了之,一刻都不想呆了。


    幕府,辣雞!


    隻要今天足利義輝不給他一個說得過去的開價,他就出城。


    嚇嚇那些被三好六角兩家消息搞得惶惶不安的幕臣們,細川藤孝再推一波,看將軍還敢硬剛嗎。


    隻要他肯讓步,幕府各方都會站在他這邊向將軍施壓。


    足利家敢不敢任由他離京回領,留得一地雞毛?


    足利斯波合流一事到了如今,真正是兵戎相見,刀尖見血。


    義銀的時間不多了,足利家也被逼到了牆角。


    明智光秀的建言獻策讓義銀恍然大悟,局勢走到這一步,老子已經有本錢攤牌了。


    那還等什麽!幹特麽的足利!老子忍得夠久了!


    義銀一聲令下,全府行動起來。


    明智光秀帶著鶴千代先行離開,去細川府邸報信,也是躲避可能出現的亂局。


    同心眾穿上兜胴,刀槍橫立,義銀一馬當先,套著陣羽織,如同上陣,身後禦旗飄揚。


    三十餘騎沿著大道向禦所進發,沿途皆是重臣府邸,馬上引發了慌亂。


    禦所門前,足利馬迴眾嚴陣以待。


    義銀隻身進入禦所,求見將軍,這才讓足利家的姬武士稍稍安心。


    馬迴眾大部駐紮在伏見鳥羽,此地不過是將軍側近旗本,還有一些輔佐的足輕。


    斯波同心眾全副武裝,如果真的策馬衝擊,禦所正門擋不住。


    雖然義銀已經進了中庭,等待將軍召見。同心眾距離禦所二三十步外,下馬休息。


    但守門的旗本姬武士不敢懈怠,自他處調動人馬前來。


    禦所內外,氣氛驟然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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