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田利家見到織田信長的時候,她正半臥在內室飲酒,對她視若無睹。


    “見過織田殿下,殿下安好。”


    前田利家伏地叩首請安,織田笑盈盈看著她,並不接茬。


    半晌,才悠悠然說道。


    “犬千代,不守著你家殿下的領地,來我的清洲城何事?


    你可是斯波家在尾張的代官,責任重大。如果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會把你丟出城去哦。”


    信長說著玩笑話,卻是句句深藏惡意。


    前田利家麵不改色,說道。


    “織田殿下說笑了,此來乃是家督讓我帶話給您。”


    “哦?說來聽聽,謙信公有何指教?”


    “一色義龍與六角家相約,春耕後夾攻北近江淺井家。”


    “什麽!”


    織田信長甩開酒壺,不顧撒了一地的狼藉,噔噔幾步走到前田利家身前,低頭看她,目光如刀。


    “當真?”


    前田利家恭敬道。


    “家督自近幾緊急傳訊而來。”


    織田信長點點頭。


    斯波義銀發來預警,自然有他的消息渠道,總不會是為了戲耍自己吧。


    她深深呼出一口氣,不甘道。


    “可惜,太可惜了。”


    前田利家明白她的意思。


    尾張美濃兩國平分濃尾平原,一色義龍的居城,美濃重鎮稻葉山城距離清洲城不到五十裏。


    有了確切消息知道一色義龍出兵近江,美濃國內空虛,織田信長完全可以發兵突襲稻葉山城。


    沒有上尾張織田信安的牽製,隻要突破木曾川,信長的軍勢兩天就可以開到城下。


    稻葉山城雖是堅城,可國主不在人心慌亂,說不準能一鼓而下,值得賭一把。


    隻要拿下稻葉山城,東西美濃被割裂開,不論分化瓦解還是侵襲蠶食都會比現在容易許多。


    前田利家說道。


    “一色義龍必是知道尾張內情,這才安心出兵,不怕後院失火。”


    織田信長無奈讚同。


    “你說的對。”


    信長圖謀美濃,一色義龍何嚐不是時刻注視著尾張軍情。


    織田家一年之內吞並上尾張四郡,打退今川家的大軍,亦是精疲力盡。


    織田信長一時緩不過來,這才讓一色義龍敢於出兵北近江,不懼尾張借機偷襲。


    武家作戰,最適合出兵的時間便是春耕與夏收之後。都是農閑時候,又規避了嚴寒酷暑。


    就算織田信長現在遷移居城去小牧山城,再向犬山城囤積物資,春耕後的戰機也是趕不上的。


    隻能眼睜睜看著一色義龍謀劃得逞,氣得她銀牙緊咬。


    心情不爽,看著已經無用的前田利家越發不順眼了,冷冷說道。


    “還有事?沒事滾回你的斯波領去吧。”


    前田利家跟隨織田信長多年,對她性子最是清楚。


    織田鬆平兩家結成清洲之盟後,尾張斯波領便隻剩下維護與斯波義銀關係的作用。


    織田信長深恨利家不識抬舉,幾次拒絕她誠懇的召回,對其冷處理亦是一種報複。


    而前田利家看似風輕雲淡,其實心中焦急萬分。


    從近幾傳來的消息分析,義銀君遠走關東,怕是要開疆拓土,再建輝煌。


    她手中三千石知行,一萬石斯波料所,隻是得到了入贅的機會而已。


    斯波家會繼續壯大,被織田信長閑置的她,卻沒有與主君結緣的可能。


    想要有機會,就必須拿出足夠的利益打動近幾斯波領的武家利益集團。


    隻有借助織田信長擴張的時機,將尾張斯波領做大到讓斯波家無法忽視的程度,斯波義銀才會正視她的存在。


    而織田信長對她的放置不理,讓她心急如焚,卻想不到任何辦法緩和關係,借機發展。


    正在此時,斯波義銀傳來的命令給了她一絲操作空間,前田利家決定冒險一試。


    她無視織田信長的惡意,恭謹回話道。


    “還有一事,家督問織田殿下,對淺井家感觀如何?有意結盟乎?”


    織田信長大喜過望,對尾張斯波領的容忍終於有了好處,織田家有渠道參與近幾紛爭了。


    她慷慨激昂道。


    “淺井家督長政年少有為,野良田攜手謙信公,擊退六角家,占據北近江全境。


    響應幕府號召,打退三好家無恥侵襲京都的舉措,深得我心。


    我是心馳神往,隻恨無緣與此等人物結交。”


    她兩眼放光,嘴裏說著自己都不信的讚譽之詞。


    織田信長是什麽性子?


    老娘牛x,其他人都是傻x,遲早被我幹死。


    可政治上的事就是如此,隻要你有用,我就把你誇上天。


    反正嘴皮子上下翻,又不缺那幾口唾沫,也不用出一兵一卒。


    前田利家全神貫注傾聽,時不時點頭,仿佛心中默記,字字不忘。


    然後,她伏地叩首,說道。


    “織田殿下的意思我會轉告近幾斯波領,聯絡淺井家傳達。”


    “近幾斯波領?謙信公不在近幾?”


    織田信長敏銳察覺到了區別,前田利家回答。


    “主君為幕府指派,前往北陸道出使越後,為上杉家管領繼承站台。”


    織田信長默默點頭,若有所思。


    近幾必然是起了變化,隻是不知道是幕府內部還是外部。


    斯波義銀剛才守護一國半,領地完成領國化安堵製不久,就遠走關東,這不合理。


    織田信長深感自己在尾張消息閉塞,難以及時判斷局勢。


    要繼續加深與淺井斯波兩家的聯係,及時知道幕府的變化,才好做出有利於自己的反應。


    心念及此,她說道。


    “幫我向淺井大人問好,我對她仰慕已久,願與淺井家攜手共進。


    今有一弟閨中待嫁,相貌端正,賢良淑德。”


    前田利家嗨了一聲,鞠躬應下。


    織田信長所說的弟弟是織田市,她也認識。


    市君乃是織田信秀之子,信長嫡親弟弟,據說長得花容月貌,在市井之中有尾張第一美人之稱。


    其實織田市大家閨秀,深居簡出,又有幾人見過她的真容。


    隻是民意純樸,公子必須是美麗的,權貴之男哪有醜陋的道理。


    織田信長掌控尾張一國,她的弟弟當然是尾張第一美人。


    足利義輝為天下之主,她弟弟足利輝君就該是天下第一美人咯?


    老百姓的說法總是那麽樸實無華,話淺深意,充滿了諷刺至極的味道,生存的哲理。


    前田利家曾聽說,織田信長有意將市君許配給柴田勝家,拉攏家中武將一派。


    兩人雖然年歲差了遠些,但隻要家業穩固,一樹梨花壓海棠亦是美談。


    如今信長有了更好的目標,柴田勝家就被丟棄一邊,之後再找點別的什麽表示拉攏的態度就是了。


    好鋼要用在刀刃上,人世間的道理就是這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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