堺港是商貿物資進入近幾與關東的主要輸入口岸。其中利益牽扯巨大,博多商人與堺港商人有著說不清的諸多聯係。


    三好家對商務的興趣隻限於設卡收稅,無意與商家多加糾纏。


    而斯波家進入堺港後,高田陽乃給予大商人今井宗久武家身份,不斷深入商務貿易。


    利用斯波家的身份與權利,極大動搖了商家原有的潛規則,也容易引發敵意。


    高田陽乃擔心,這些商家會為此破壞斯波家的北陸道商港戰略。


    今井宗久不敢確定道。


    “是有些似是而非的消息。”


    高田陽乃眯了眯眼。


    “空穴來風,未必無因,查,給我仔細查。”


    今井宗久為難得看了眼在旁的由比濱結衣,說道。


    “由比濱大人麾下姬武士,我們已經用到了極限。十人隊人數實在太少,難以監控整個堺港。”


    高田陽乃看了眼由比濱結衣,她鞠躬說道。


    “大人,新選組現在除了睡覺就是辦差,我擔心這麽用下去,姬武士們的身體會扛不住。”


    高田陽乃沉默半晌,問道。


    “你們有什麽想法?”


    由比濱結衣說道。


    “能否從主家調一些姬武士過來?”


    “不行。”


    高田陽乃斷然否決。


    新選組十人,這是三好家能容忍的極限,也是近幾之戰談判的成果。


    任何改變都可能引起三好家一方的猜忌,導致談判成果崩壞,高田陽乃無力承受這一可怕的後果。


    在斯波義銀遠走關東的時間裏,近幾斯波領的主要任務就是維穩,維護現狀。


    高田陽乃說道。


    “斯波家進入堺港的軍勢隻能是十人,決不能改,還有其他建議嗎?”


    今井宗久猶豫了一下,說道。


    “商家出行,時不時會雇傭一些野武士維護路途安全,堺港周遭是有些野武士的聚集村落。”


    高田陽乃仔細思索,這倒是個辦法。當初近幾之戰虎頭蛇尾,協議中留下了漏洞。


    斯波家軍勢隻能是十人,那麽雇傭無身份的打雜人員,應該算不上違規吧?


    她問道。


    “那些野武士靠得住嗎?”


    今井宗久苦笑道。


    “近幾多年戰亂,無數名門破落,底層姬武士更是無處可去。


    這些惡黨野武士都是當地不安定的存在,如野狗一般遭到驅逐。


    她們敢在堺港附近逗留,也是商家畏懼武家的關係,即便知道她們沒了跟腳,都不敢過分逼迫。


    至於能不能相信,當然是不敢相信。隻是雇傭做些外圍護衛的事,還時常聽到一些反噬雇傭人的惡聞。


    畢竟,武家沒把商家當人看,即便是失去一切的野武士也是如此,輕蔑之下難免做些過分的事。


    不過,敢這麽幹的野武士之後就沒人再雇傭她們了,隻有那些信譽良好的惡黨村落,才能繼續存活下去。”


    高田陽乃點點頭,明白了其中關聯。


    商家害怕野武士惡黨,但亂世之中,出門在外缺不得護衛。


    野武士要吃飯,如果反水失去信用,就會挨餓受凍,不得不離開堺港覓食。


    雙方這種默契不穩固,但至少維持了平衡,也算亂世一景。


    高田陽乃問道。


    “那麽,你覺得我們雇傭哪個村落的野武士比較合適?”


    今井宗久說道。


    “高田大人可曾聽說過塚原卜傳大人?”


    高田陽乃點頭道。


    “知道,上泉信綱大人之前的幕府劍術師範,兩人皆稱劍聖。”


    今井宗久說道。


    “塚原卜傳大人當初在近幾傳業授道,留下不少傳承。


    一些野武士流浪到堺港,因為劍術都出自劍聖一脈,便結成一黨抱團求生。”


    高田陽乃饒有興趣道。


    “還有這種事?”


    今井宗久也笑道。


    “確實如此。


    這一支惡黨做事地道,名聲不差,就在不遠的壬生村居住。


    她們自稱壬生狼,舉誠字旗,穿山形羽織,自己定下了一套局中法度。


    其首領三人,近藤勇,衝田總司,土方歲三,皆是塚原劍聖再傳弟子。


    因為嚴守規矩,在商家中的信譽卓著,生活還算過得去。”


    高田陽乃笑了笑,說。


    “有點意思,自己立規矩反而飽食知廉恥,做事更有序。


    我很感興趣,你有渠道聯絡上她們?”


    今井宗久點頭道。


    “我與近藤勇有舊,曾經雇傭過她幾次,說得上話。”


    高田陽乃問由比濱結衣。


    “你覺得怎麽樣?”


    “可行。隻是這些野武士無拘無束慣了,如果不聽號令怎麽辦?”


    高田陽乃冷笑道。


    “我會先見過三名頭領,與她們說清楚道理。壬生狼入我新選組,隻做浪人沒有身份。


    由比濱姬,你麾下每次出一人,帶她們出去做事。如有擅自行動者,回來後讓她們自己處決吧。”


    她語氣冰冷,今井宗久有些不自在。


    雖然做了武家,但她骨子裏還是商人性格,猶豫道。


    “是不是太狠了?會不會引起反噬?”


    高田陽乃看了她一眼,說道。


    “恩威並施而已。


    這些野武士無依無靠,根本沒有未來可言。


    隻要她們好好做事,我許諾日後舉薦她們進入斯波家,比當惡黨強十倍,百倍。


    談好了條件,立好了規矩,如果犯事就自己解決。等到我動手,事情就沒這麽好過關了。


    你不用擔心反彈,她們與商人交易,都知道設立法度做事,頭腦不差。


    我給了她們陽關大道,許了前程,為什麽不奮勇奉公呢?


    斯波家可不是閑雜武家,我給的機會很值錢。”


    高田陽乃一語雙關,意味深長看向今井宗久。


    今井宗久伏地叩首,說道。


    “高田大人大恩大德,今井宗久感激涕零,必不會讓您失望。”


    高田陽乃笑了笑,對一旁由比濱結衣問道。


    “你覺得怎麽樣?”


    由比濱結衣沉思一下,點頭道。


    “我沒有問題,這就回去和麾下諸姬說清楚,讓她們盯著點就是。”


    高田陽乃點頭道。


    “去做事吧。”


    由比濱結衣鞠躬告退,今井宗久遲疑一下,等待她離開。


    高田陽乃說道。


    “你還有事?”


    今井宗久咬牙伏地道。


    “不敢。


    隻是第一批去往越後的貨物中,有不少您為主君準備的禮物。”


    高田陽乃看著她,漠然道。


    “不錯,有問題嗎?”


    今井宗久惴惴不安,說道。


    “並非臣下僭越,隻是這些男子用的衣服飾物太過豐富,有幸進邀寵之嫌,唯恐她人非議。”


    高田陽乃看著她不說話,直到今井宗久額頭冒汗,這才淡淡說道。


    “你是怕我被那些個想入贅本家的姬武士嫉恨,對我下絆子?


    今井宗久,你膽子很大,管得很寬呀。”


    今井宗久大駭,伏地作土下座道歉。


    “大人息怒,我隻是。。隻是擔心會被其他大人誤會。


    畢竟我們這些商奉行曆來不被正統姬武士看重,做事不慎隻怕惹來殺身之禍。”


    高田陽乃咯咯嬌笑了起來,臉色漸冷,橫眉道。


    “你在害怕什麽?你到底想說什麽?算了,我替你說。


    我等商奉行卑賤,不可妄想入贅主家,與主君結良緣,成佳偶。


    我高田陽乃,不配!”


    說完,她啪得一掌砸在案牘之上,今井宗久低頭不語,額頭死死貼在榻榻米上。


    高田陽乃默默看她良久,收攏冷漠的笑顏,走到她麵前,低頭在她耳邊說道。


    “今井宗久,我抬舉你當武家,給你機會飛旺騰達。


    你是不是很擔心,擔心我誤入歧途,連累你一起倒黴?


    放心,我能把你抬起來,哪天掉入地獄,也會拉著你一齊去死。”


    今井宗久渾身一抖,高田陽乃的麵容扭曲猙獰,平靜說道。


    “我每天都夢到主君,夢到他的笑,他的味道。就算隻剩一線希望,我都要緊緊抓住。


    高田陽乃就算粉碎碎骨,挫骨揚灰,也絕不會放棄!”


    今井宗久低垂著頭顱,絕望得閉上雙眼,她沒得選。


    這條路凶險萬分,要麽通天,要麽陷地,她已經上了船,隻能跟著走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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