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多正信來石山,就是求一張虎皮。


    她被驅逐出三河國,已經是喪家之犬。像她這樣的失地浪人,在近幾多如牛毛。


    她自詡才智高絕,不甘心就此淪落一生,必然要尋找機會,東山再起。


    而如今,西近幾最大的機會,就在於地方武家對石山本願寺的壓製。


    本多正信是一向宗信徒,為了信仰甘願離開三河,與石山本願寺算有一絲情麵。


    以此為契機,她向下間賴廉毛遂自薦,求得顯如上人一麵,就是要得到一個名分。


    鬆永久秀是澱城城主,澱城是三好家與幕府勢力對峙最前線的一顆楔子,戰略地位極其重要。


    她想出仕鬆永久秀,就必須見到她當麵,展現自己的才華。


    那麽,有什麽身份比石山本願寺的特使,更能受到鬆永久秀重視呢?


    本多正信凜然道。


    “我願前往澱城,為法主說和。


    本願寺沒有在近幾擴張的意圖,足以說服鬆永久秀,打消攝津三好家的敵意。


    另外還請法主聯絡紀伊國守護代,鈴木重秀大人。


    據說她與斯波家交情不淺,又是一向宗信徒,請斯波家向細川家傳達您的善意,不再敵視本願寺。”


    顯如上人陷入沉思。


    對本多正信能否說服三好家收手,她是將信將疑,但值得一試。


    而本多正信提起鈴木重秀,也給她提了個醒,她還真有一個人情,可以讓斯波家幹涉此事。


    上次,鈴木重秀為斯波家請托,求她打開北陸道一向宗領地,讓斯波義銀順利去往越後國,她當時給予了方便。


    現在一向宗有事,她也可以通過鈴木重秀,讓斯波家幫把手。


    顯如上人的確不想在近幾搞事,至少近期不想。


    攝津的三好家太敏感,也是本願寺麾下一向宗信徒太過狂熱,才造成現在的困局。


    顯如願意承諾安定,換取西近幾武家們手下留情,相信對方也不會妄想幹掉石山本願寺。


    那樣的代價太大,三好家與細川家的關係惡劣,沒法合作到剿滅一向宗的份上。


    思索清楚,顯如上人點點頭,認可了本多正信的建言。


    “不錯,本多正信,你的確是個虔誠的信徒。我任命你為使節,前往澱城說服鬆永久秀。


    下間賴廉,傳訊給鈴木重秀,讓她出麵與斯波家溝通,將我的意思轉達給細川家。


    我本願寺顯如無意在近幾發動一向一揆,希望她們能夠明白我的誠意。”


    下間賴廉伏地,嗨了一聲。


    本多正信跟著鞠躬行禮,心中喜悅非常。總算是有了一個踏板,可以在近幾做一番事業。


    ———


    京都,斯波府邸。


    細川藤孝瞥了一眼鞠躬的鈴木重秀,問明智光秀。


    “這就是你找我來的原因?”


    明智光秀優雅一笑,說道。


    “本願寺顯如上人誠意滿滿,你又何必咄咄逼人呢?


    既然一向宗無意在近幾發動一揆,那麽就平息了這場亂態。


    各家也好安心夏收,秋收,何樂而不為?”


    細川藤孝怒極反笑。


    “好一個和善的明智姬,真是會做人。”


    明智光秀見她憤怒至極,知道沒有些戲肉,難以說服她。


    於是,對鈴木重秀說道。


    “鈴木大人遠道而來,請先去偏室休息,稍後再談。”


    鈴木重秀嗨了一聲,行禮退走。


    她現在是紀伊國守護代,多少有些身份,細川藤孝也不好失禮,勉強跟明智光秀一起還了一禮。


    待她走後,細川藤孝冷眼盯著明智光秀,看她怎麽個巧舌如簧。


    明智光秀淺笑道。


    “藤孝姬越發暴躁了。”


    細川藤孝冷笑道。


    “你若沒有斯波家對外交涉的權利,我看都不會看你一眼。


    之前,你為鬆永久秀牽線,說一向宗異動,有可能損傷西近幾所有武家的利益。


    我覺得有理,這才配合三好家一齊對石山本願寺進行壓製。


    如今倒好,你轉身又替本願寺顯如說話。


    明智姬,你倒是給我一個準信。要不是看在謙信公麵上,我早就與你翻臉了!”


    細川藤孝有理由感到憤怒。


    和泉細川家與三好家關係惡劣,三好侵襲之戰,差點被打到滅族。


    這次忍著不爽與仇敵合作。


    一方麵是看在斯波家作為幕府地方實力派首領的麵子,為雙方聯手作保。


    另一方麵也是武家們,對各地漸漸再起的一向一揆,本能得感到恐懼與戒備。


    誰知道,明智光秀做事反複無常。這邊剛才壓製住石山本願寺,她就開口為顯如說話,簡直就是在玩人嘛!


    細川藤孝倒是想聽聽她的高見,如果不夠動聽,別指望細川家改弦易轍!


    明智光秀對她眨眨眼,笑道。


    “主君去往北陸道,路上遇到坎坷,我曾借助鈴木重秀,向本願寺顯如請求通融。


    如今,對方要求我還這個人情,我總不好翻臉無情。”


    聽到是為了斯波義銀,細川藤孝麵色好了一些,但還是嘲諷道。


    “你真做得出來,原來人情還可以這般還?


    先讓我和三好家聯手,把本願寺顯如嚇得半死,然後你出麵把人情給還了,此計妙哉。”


    明智光秀擺擺手,羞澀道。


    “不敢不敢,藤孝姬抬愛。”


    細川藤孝沒想到她這麽不要臉,啐了一口。


    “我這是誇你嗎?


    各地武家發動起來,你知道這要消耗多少錢糧?現在你一句要還人情,就讓我收手?


    我肯?鬆永久秀肯嗎?”


    明智光秀反問。


    “她為什麽不肯?


    與你聯手壓製住石山本願寺,令一向宗上人服軟,你們的目的已經達到。


    況且,你也說了,曠日持久消耗錢糧,底下人的日子還過不過?


    已經快到夏收時節,她們哪還有心思對付一向宗,不如趁著現在壓力最大的時候,談好收手吧。”


    細川藤孝掃了一眼笑眯眯的她,說道。


    “原來這一切你早就計算好了,我就是看你不順眼,不收手又如何?”


    明智光秀嗬嗬道。


    “這可由不得你,本願寺必然也派了人去澱城找鬆永久秀。


    以你和三好家的惡劣關係,她們罷手哪裏會顧忌你的感受?


    更何況,鬆永久秀也需要這份功勞,才好幫你個大忙。”


    細川藤孝嗤之以鼻,問道。


    “她能幫我什麽?”


    “幫你拿下安宅冬康的人頭。”


    細川藤孝瞳孔一縮,瞪向明智光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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