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田晴信看向斯波義銀,笑著說道。


    “禦台所豪氣,看來北陸道商路進展順利,您的手筆真是令我大開眼界。”


    武田晴信想要好處,但又覺得被斯波義銀拿捏得死死地,有些沒麵子,嘴上不肯饒人。


    義銀嗬嗬一笑,反駁道。


    “春日山城到直江津的商町剛才建起,能有多少好處。


    我倒是羨慕今川家的駿府城,今川義元一代英傑,為今川家攢出富裕的家底,才是真的讓人垂涎欲滴。”


    斯波義銀笑盈盈看著武田晴信,越後的硬骨頭你就別惦記了。回頭好好看看,今川家的肥肉香不香?


    不說以後春日山城發展如何,隻談現在,東海道駿府城依然是關東關西的主要貿易樞紐,日進鬥金不足以形容之豪富。


    武田晴信當然做夢都想拿下駿府城,隻是當初她甲斐國二十餘萬石領地,無力南下與強盛的今川家針鋒。


    今川家與北條家淵源很深,雖然兩家也有齟齬,但在警惕甲斐的野猴子方麵,利益一致。


    三家能達成聯盟,也是因為今川義元太過厲害。武田晴信寧可北上尋求出路,也不願意南下自討沒趣。


    如今今川義元戰死桶狹間,今川氏真控製不住麾下三國武家。而武田家又擁有甲斐國與大半信濃國的實力,時機已然成熟。


    武田晴信在川中島血戰碰了釘子,馬上考慮轉向南下,也緣於此因。


    但她總覺得自己吃了虧,海津城隻換來幾年食鹽,實在有些不劃算。


    “禦台所口齒伶俐,我早有體會。。”


    場麵話說到一半,武田晴信自己反愣了一下。


    這些天,她可沒少讓斯波義銀用嘴,這時候說這話,似乎有些歧義。


    斯波義銀更是惱怒。


    讓你上,你沒膽子!嘴上討便宜算什麽本事?最看不起你這種口花花的!


    武田晴信尷尬一笑,氣勢為之一挫,假裝無事略過。


    “隻有食鹽,不夠。”


    斯波義銀白了她一眼,說道。


    “善光寺以南,犀川以北的善光寺平,原本就是川中島附近最大的商町,是否?”


    武田晴信點頭道。


    “確實。”


    斯波義銀掰著手指說道。


    “我願意在善光寺平,售賣武田家需要的物資。


    如麻布,農具,鐵器等,售價不會高於武田家從駿府城獲取的價格。”


    武田晴信搖頭道。


    “三成,我要求售價低於駿府城的三成。”


    斯波義銀眯著眼,看向一臉微笑的武田晴信,說道。


    “可以,但我有言在先。


    武田家拿下駿府城之日,免費提供的食鹽,減價三成的物資,將全部終止。”


    武田晴信淺笑道。


    “禦台所不希望上杉武田兩家,能夠長久和睦?”


    斯波義銀笑著反問。


    “武田,今川,北條三家的盟約維持了幾年?”


    武田晴信訕訕一笑,不再說話。


    武家之間的盟約就是用來撕的,武田晴信想占便宜,想得有點過分了。


    上杉家意在關東平原,武田家要拿下今川家領地,雙方的妥協隻是戰略需要。


    等時過境遷,形勢不同。指不定誰先動手,從背後捅刀呢。


    雙方各取所需,誰都不欠誰的。至於協議的終止時間,當然是武田家徹底吞下今川家之後。


    而駿府城是今川家的居城,匯聚東海道財富。


    拿下駿府城的武田家等同於把今川家打得快死了,斯波義銀再繼續為武田家輸血,就有資敵之嫌。


    兩人都明白這個道理,點到即止,算是私下達成了共識。


    武田晴信拍拍手說道。


    “與禦台所說話,就是痛快。


    那麽具體事宜,等島勝猛到了鹽田城,我會召開評議會請禦台所出席,正式會談。”


    斯波義銀點點頭。


    武田晴信滿意了,不代表武田家臣團滿意。


    武家都是些短視貪婪的家夥,家督說話未必管用,特別是武田晴信威望大跌的此時。


    斯波義銀知道武田晴信是把他當槍使,用來重新穩固自己在武田家的家督權力。


    但為了川中島之事早日平息,斯波義銀也隻能配合她這一次。


    雙方談妥了正事,武田晴信還想陪著說幾句話,誰知道義銀已經不客氣得開口。


    “我的內室不方便接待外客,如果武田殿下無事要談,就請回吧。”


    義銀心中冷笑,既然不願意啪啪啪,那又留你何用?


    武田晴信碰了一鼻子灰,愣愣看著傲氣的斯波義銀,忽然綻開一個笑容。


    “那就請禦台所好好休息,我先告辭了。”


    “不送。”


    武田晴信拉開門,隻見外麵的真田信繁坐立不安,緊張盯著拉門不放,心中不禁莞爾,回頭對斯波義銀說了一句。


    “感謝禦台所款待,武田晴信此生難忘。”


    一語雙關,惹得真田信繁想怒不敢怒,斯波義銀又翻了個白眼。


    等她喜滋滋走了,真田信繁進屋拉上門,小心翼翼觀察義銀的衣服是否整潔如常。


    義銀忍不住罵道。


    “你個笨丫頭,她是故意嚇唬你,並沒有對我不敬。”


    真田信繁嘴上應和,眼睛還是自顧自掃視,義銀揉揉太陽穴,亦是無奈。


    他說道。


    “真田姬,答應我一件事。”


    “嗨,禦台所請吩咐。”


    義銀低聲說道。


    “關東斯波領代官馬上就要來鹽田城了,答應我,別告訴她這些天發生過什麽。”


    真田信繁看義銀疲憊揉著太陽穴的樣子,眼眶一紅,幾欲流淚。


    她強忍著哀傷,說道。


    “殿下,我知道。”


    義銀看她模樣,就知道她又在腦補忍辱負重之類的一己之見,也懶得開導她。


    習慣了,一個個都這樣,勸不過來。


    ———


    正當義銀低頭思索議和得失,準備應付評議會上的武田家臣團。


    武田晴信心情不錯,哼著小曲走出天守閣,來到中庭,卻發現高阪昌信在此。


    “你沒回去?”


    高阪昌信剛才向主君行禮,被問得不知該如何回答。


    武田晴信回頭看看不遠的斯波義銀住所,笑著揶揄道。


    “你是擔心我?還是擔心他?”


    高阪昌信哭笑不得。


    “殿下,不是你想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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