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田城居館外庭,蒲生氏鄉正在安排麾下同心眾的崗位,並訓示巡邏與倒班的具體事務。


    一群半大的丫頭仔細聽她說話,遠處的山中幸盛匆匆走進來。她身後兩名側近遠遠便停下,在門外牽馬侍立,不往裏走。


    蒲生氏鄉等一眾姬武士鞠躬,問候道。


    “山中大人,安好。”


    山中幸盛停下腳步,回了半禮,問道。


    “殿下在嗎?我有事稟告。”


    “嗨,正在內室。”


    山中幸盛點點頭。


    “我方不方便進去?”


    蒲生氏鄉愣了一下,按道理說,她應該攔一下。但山中幸盛是同心眾的前筆頭,深受義銀信賴。


    雖然如今已經離職,但如果明顯把她當外人防範,終究有些難看。畢竟仔細算來,蒲生氏鄉也曾在她的麾下出仕奉公。


    想想主君與島大人已經談了一些時間,應該聊得差不多,蒲生氏鄉決定賣山中幸盛一個麵子。


    她說道。


    “山中大人客氣,您是我的老上司,麵見主君哪有什麽方不方便的道理。


    主君時常回憶起您在的日子,一直非常想念您。


    我這裏還在忙,您不如自己進去通報一聲,懷念一下同心眾的舊差事可好?”


    山中幸盛聽得笑顏展開,本就豔美的麵容更多了三份靚麗。


    她嬌笑道。


    “就你個小丫頭會說話,明明是懶得通報,嘴上卻能扯出花來。


    還有這種道理?敢情我還兼任同心眾筆頭不成?”


    蒲生氏鄉笑嘻嘻說道。


    “您要是願意回來,我馬上退位讓賢,回您麾下做事。”


    山中幸盛又笑罵兩句,氣氛更熱。


    兩人都知道這是說笑,但場麵話就是得讓人聽著舒服,誰當真誰才是傻子。


    山中幸盛要是真回來複任同心眾筆頭,第一個不痛快的就是被奪走權力的蒲生氏鄉。


    從來隻有向上爬,誰希望被踢下來?回頭塑料姐妹變成真心仇人,兩人能鬥個血濺五步。


    互動幾句,山中說道。


    “不和你貧嘴了,我自己去見主君,告你個玩忽職守。”


    蒲生氏鄉作害怕狀,鞠躬道。


    “還請山中大人手下留情,賞我一口飯吃。”


    山中幸盛噗嗤一笑,就往裏走。蒲生氏鄉鞠躬目送,然後繼續調教她的半大蘿莉們。


    內庭寂寥無人,山中幸盛想到馬上就要見到心心念念的主君,心頭火熱。


    走到內室門廊前,隻見拉門緊緊關著,她上前輕輕敲擊兩下。


    “什麽事?”


    義銀的聲音有一絲古怪,聽似疲乏又似驚慌。


    山中幸盛恭敬道。


    “禦台所,是我。”


    “山中姬?你怎麽來了?蒲生氏鄉人呢!”


    山中幸盛一愣,義銀的語氣中明顯有惱怒的味道,這是責怪蒲生氏鄉沒有來通報?把我當外人了?


    山中幸盛臉上有點僵,她勉強說道。


    “蒲生姬在布置同心眾防務,一時走不開。她讓我自己來通報一下,畢竟我也不算是外人。”


    她強調自己不是外人,心中有一絲酸楚和委屈。


    裏麵的義銀卻是喘息聲很重,聲音有點飄忽。


    “我沒說你是外人,不要亂想。”


    山中幸盛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一抿唇說道。


    “我有點事想與您說。。”


    說著,她就要拉開門。


    隔著紙門能看到她伸手的影子,把裏麵的斯波義銀嚇得夠嗆。有人比他更緊,張,一瞬間勒得他倒吸一口冷氣。


    義銀用舌頭抵住口腔內的上顎,幾乎是翻著白眼才忍了過去。看到拉門要開,頭上冷汗都下來了,厲聲道。


    “山中幸盛!”


    “嗨!”


    山中幸盛下意識伏地叩首,不解得看著拉門。這時拉門已經被她展開一絲縫隙,隱約看到裏麵發絲散亂的義銀。


    “我有點不舒服,你先回去吧,回頭我再找你說話。”


    山中幸盛一愣,心中疑惑更重,問道。


    “殿下,你是身體不舒服嗎?”


    義銀恨恨低聲嘟噥。


    “可不是身體難受嗎。。”


    他深深吐出一口氣,說道。


    “我有點累,正在休息。”


    這隱含的逐客令讓山中幸盛有些委屈,義銀從來沒有這麽和她說過話,語氣冰冷,態度強硬。


    雙方是主臣關係,義銀寵她是一碼事,真的發出命令,山中幸盛隻有聽命的份。


    她鞠躬說道。


    “既然主君不方便,那我就先回去了。”


    山中幸盛垂頭喪氣沿著來路往外走,義銀緊張得從門縫中看著她走遠。


    他剛才鬆了口氣,這一個意外的刺激卻讓某人更加激動,硬是把義銀擠得頭皮發麻,忍不住了。


    忍無可忍,便是無需再忍。


    一陣顫抖後,義銀擦了擦頭上滲出的汗漬,嗔道。


    “變態!”


    ———


    蒲生氏鄉看著山中幸盛走了出來,問道。


    “山中大人這麽快就說完了?”


    山中幸盛心中難受,但總不能告訴別人,自己被主君近乎驅逐。


    她勉強笑道。


    “幾句話的事,我先走了。”


    她心情不好,不想再應酬人,抬起腿便要走。


    蒲生氏鄉嗨了一聲,鞠躬送她,順口問了一句。


    “島大人還在談嗎?”


    山中幸盛僵在當場,一頓一頓得回頭。


    “島勝猛?”


    蒲生氏鄉一愣,回答。


    “嗨,島大人不是在裏麵與禦台所說話嗎?”


    她回頭問麾下同心眾。


    “島大人離開了?”


    “應該沒有出來。”


    山中幸盛隻覺得頭暈目眩,她勉強笑了笑,說道。


    “可能是吧。我在門口說了幾句就走,門關著,沒注意到她。


    她應該是不想讓我知道,她也在吧。。”


    最後半句,像是咬碎了牙擠出來的一般。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她頭腦發脹,猛地想起當初在禦館,見到義銀與島勝猛從內室出來,神色古怪。


    當時主君也是將她驅離,不讓入內室說話,室內必然是一片狼藉吧?


    島勝猛!你怎麽敢!


    蒲生氏鄉不知道怎麽接她的話頭,這兩位大人的關係已經惡劣到互相無視了?不至於吧?


    武家之間拔刀相見的事很多,但禮儀是姬武士自小修煉到骨子裏的虛偽,麵上的客套不可能輕易撕去。


    山中幸盛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住自己就要爆炸的心思,對蒲生氏鄉說道。


    “我候一下,等等島大人,有些話想與她說。”


    蒲生氏鄉有點疑惑得看著山中幸盛,總覺得哪裏不對。


    她雖然聰慧,可到底是個半大的孩子。政治軍事可以學,男女之事是真的沒人教她。


    “那我給您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不必,我就在這裏等著,應該不會太久。。吧。。”


    山中幸盛皮笑肉不笑拒絕了蒲生氏鄉的好意,讓她感到莫名其妙。


    蒲生氏鄉想想自己沒有失禮的地方,可山中幸盛的笑容為什麽這麽嚇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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