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才做選擇,織田信長全都要。


    雖然前田利家在向自己靠攏,但當初她為了斯波義銀拒絕自己,說出那句前田利家愛上斯波義銀的話,織田信長一直耿耿於懷。


    斯波義銀離開尾張已有兩年,隨著他轉戰四方,名聲大噪。織田信長心中的懊悔,亦是越發強烈。


    這個男人是屬於我的!


    她從小曆經搓磨,性情乖戾,做事唯利是圖,不擇手段。心中隻有一個目標,那就是成為天下人。


    她要向死去的母親織田信秀證明,母親做錯了!織田信行是垃圾,隻有我織田信長,才是能帶領織田家走向巔峰的繼承人。


    一個活人無法從死人那邊得到承認,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成為天下人,讓天下稱頌,讓死人也無話可說。


    但那個男人就像是一縷青煙在她的生命中掠過,留下久久不曾散去的波紋。


    味道被封閉在了她的心房中,看似不起眼,但就是沒有出口散去。時間越長,越是煙熏撩人。


    織田信長永遠不會敞開自己的心房,讓別人走進自己的內心。那她隻能用自己的辦法,去把那個人搶回來!


    天下人我要當,斯波義銀我也要。一千五百石的斯波祖地我會留著,那是兩人開始的起點,也將是織田信長為斯波義銀準備的終點。


    織田信長會把斯波義銀帶回那裏,讓他與自己生很多很多孩子。


    前田利家是兩人開始的見證人,織田信長憋了兩年的心聲,在她麵前,終於忍不住露出一絲。


    隻是這一絲端倪,就把前田利家氣得幾乎吐血。她這一生中最大的恥辱,就是將自己心愛的男人送上了織田信長的床。


    如今織田信長試探她,測驗她的忠誠。她為了遠大的目標,唯有苦苦忍耐,咬碎了牙也要忍下來!


    前田利家漫步在岐阜城,知道自己不能流淚,也不能露出悲憤之色,城內必有織田信長的眼線。


    她僵著臉,一步步向城外走,仔細品嚐著心中的那份愧疚。


    前田利家愛上了斯波義銀,前田利家將斯波義銀送上織田信長的床,前田利家投靠織田信長,前田利家背叛了斯波義銀。


    她想哭,又不能哭,悔恨與恐懼在心中交織膨脹。


    終有一日,她會證明。前田利家願意為了斯波義銀做任何事,即便是死,也死得其所。


    她隻害怕熬不到那一天,不能哭!不能露餡!她不能倒在這裏,她將負重前行,直到那一日到來。


    ———


    將目光轉回關東的越後國,下越的新發田城。


    風塵仆仆回到駐地的真田信繁與海野利一,在室內密談。


    這次禦館之行百轉千回,先是關東侍所內部統一意見,然後又與上杉家交鋒多日。


    雖說不見刀兵不見血,可其中蘊含的殺機卻是不下沙場對峙。最後的結局也是匪夷所思,讓海野利一不禁感歎。


    “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


    真田信繁摸摸腦袋,問道。


    “六娘,你說啥呢?”


    海野利一麵無表情回答。


    “天朝的一句古話,說的是以前有個楚國的國君喜歡細腰的男人,結果宮裏男人為了瘦腰都不吃飯,餓死了很多人。”


    真田信繁驚呼一聲。


    “還有這種傻刁?有飯不吃活活餓死?這些人腦子壞了嗎?”


    “這世上匪夷所思的事還少嗎?武家逐利,關東侍所麾下的奉行所,卻是個個菩薩心腸。


    石田三成一心琢磨買糧計劃,伊奈忠次想要以工代賑,大藏長安借用檢地來賑濟,全是大善人。”


    真田信繁嗤之以鼻。


    “善良個p,還不都是做給禦台所看的?我都替大熊朝秀心慌。


    手下這些人一肚子壞水,心思活絡得很,她這勘定奉行的位子可不好坐穩。”


    海野利一掃了真田信繁一眼。


    “主君喜歡什麽,下麵人就要跟著喜歡什麽,這是為臣侍奉之道。


    禦台所想做仁義之君,大家就一起坐實了他的仁義。以後自己做錯了點事,也好利用主君的仁義來過關。


    大熊朝秀的心裏未必不支持下麵人這麽做,誰喜歡跟著一個刻薄寡恩之君?


    主君的仁慈慷慨要十倍百倍的宣傳出去,大家就都有好日子過。”


    真田信繁聽得目瞪口呆,這些人原來還存著這個心思。


    斯波義銀恩賞重,心腸軟,她們就拚命宣傳。以後自己有了戰功,他好意思輕輕賞賜?以後自己犯了錯誤,他好意思重重懲罰?


    都特麽的是套路!


    想想自己喜歡的男人被人這麽玩弄,真田信繁忽然有點不開心。


    “我得幫著點禦台所,不能讓他被人這麽欺負。”


    海野利一輕蔑看了她一眼,沒說話。真田信繁訕訕一笑,知道她在嘲笑自己自不量力。


    真田信繁說道。


    “這次去禦館,可算是知道自己的卑微了。


    各派領袖坐前排,萬石的大名在中間,我這種千石的小角色連禦台所的臉都看不清,和一群不出名的姬武士塞在犄角旮旯。”


    海野利一淡然道。


    “上杉家與關東侍所控製著越後國,北信濃,東越中五六十萬石的土地。各方武家勢力之中,真田眾的確勢單力薄。


    但您有特殊的價值,這也是禦台所看重您這個千石武家的原因。


    滋野三族在東信,西上野繁衍數百年,盤根錯節。真田眾能否更上一層樓,就看您能不能為禦台所拿下西上野一角。”


    真田信繁苦笑搖頭。


    “哪有這麽容易。


    西上野如今有長野業正為首領,箕輪眾為爪牙。而滋野三族內部有多亂,你應該最清楚。


    你海野家的苗字都快保不住了,這群混蛋內鬥內行,外鬥外行,還能指望她們和箕輪眾分庭抗衡?”


    海野利一冷冷說道。


    “如果您做不到,禦台所就會對您失望。我們也就沒有了利用價值,守著鬆代一千石過日子吧。”


    真田信繁一窒,海野利一這話是衝著她的心口猛戳。


    三無少女見她萎靡,還不肯放過她,繼續說道。


    “你幫不上禦台所,禦台所就隻能借助上杉殿下的影響力去做事。


    在上野國,西上野的箕輪城長野家是上杉殿下盟友。東上野的長尾諸族與上田長尾家交好,上杉景信多次派人交涉。


    關東侍所在上野國沒有渠道展現自己的影響力,那就隻能被上杉家牽著鼻子走。


    上杉殿下已經在禦館明確了追求禦台所,與將軍搶男人的態度。


    禦台所在當今局麵下,不方便澄清自己的立場。如果上野國方麵再被上杉殿下占得先機,又將是何等為難的處境?


    隻怕是要步步深陷,也許真會讓上杉殿下得償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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