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莫名其妙的奸細軍情,就這樣稀裏糊塗過去了。


    本陣內,幾人還未緩過神來,外間又走進來望月幸忠,肅然道。


    “主上,沼田城召開軍議,請您速速前往。”


    “哦?出什麽事了?”


    “具體還不清楚,隻聽說是北條家出兵了。”


    真田信繁精神一振,帶頭往外走。這些天等得心焦,可算是要打起來了。


    ———


    真田信繁把三好奸細的爛攤子丟給根津貞盛收拾,自己帶著海野利一與猿飛佐助,騎馬往沼田城趕去。


    一路暢通無阻,抵達天守閣下,真田信繁遠遠看見在外廊等候召見的霧隱才藏,忍不住大喊。


    “才藏,好久不見!”


    霧隱才藏正跟在老師百地三太夫身後,等候軍議傳召。忽然聽到有人喊她,也是詫異抬頭。


    禦台所駐蹕之地,竟敢肆意喧嘩,誰的膽子這麽大?


    看到是真田信繁,她忍不住苦笑搖頭,這丫頭一點沒變,舉止還是這麽無拘無束,沒點規矩。


    守護天守閣的是斯波同心眾,這些大蘿莉別看年紀小,都是各家精英,又在越中出陣血戰搏殺,心狠手辣。


    但看到大呼小叫的是真田信繁,守備的同心眾也不方便出言嗬斥。


    其一,這野丫頭救過禦台所的命。其二,她帶著上野的滋野氏各家拿下了吾妻郡。


    於公於私都是當紅辣子雞,她的待遇自然和別人不一樣。誰不知道禦台所對她恩寵有加,當做沒看見算了。


    旁人的縱容,對於真田信繁來說並不重要。她跳下馬,把韁繩丟給海野利一,興衝衝向霧隱才藏走去。


    海野利一牽著馬,臉色冰冷更甚平常。眾目睽睽之下,真田信繁又如此放浪不羈,她這些天的告誡都白費了。


    猿飛佐助見她麵色不悅,也笑嘻嘻把韁繩丟給她,一溜煙小跑,跟著真田信繁見老友去了。


    海野利一不爽,她就很爽。


    牽著三匹馬,海野利一冷冷盯著兩人的背影,麵無表情。


    真田信繁上前,把剛準備行禮的霧隱才藏拉住,給她一個緊緊的擁抱,然後鬆開手,笑著說道。


    “你怎麽來了?”


    霧隱才藏見她地位日高,卻還似以前一般對待自己,心頭一暖,也笑著回答。


    “禦台所下令,讓我與老師前來天守閣外等候傳召,要聽取我們的詳報。”


    斯波家的軍同組在新發田之亂後,就被斯波義銀要求潛入關東平原,套取各方情報。


    如今大戰在即,有些事當麵問清楚,比看情報更全麵準確。


    百地三太夫這才上前鞠躬行禮,心中好生羨慕。


    自己這個弟子真是好命,在川中島之戰,參與救了禦台所。在信濃結交的好友又平步青雲,沒有因為地位上升而看不起她這個忍眾。


    真田信繁笑著回了半禮,她是千石地頭,如今實控的地盤超過萬石,對百地三太夫這個情報頭子並不需要太客氣。


    但看在霧隱才藏的麵子上,還是還了半禮,讓百地三太夫麵上笑得褶子都起來了。


    真田信繁見另一邊還站著三人,相貌普通,毫無特點。為首的中年婦人更是有一種泯於眾人的氣質,不仔細去看,很容易忽略她。


    回想起來,她不禁心頭凜然,這應該是一種很厲害的隱遁術。


    真田信繁低聲問道。


    “她們是誰?”


    霧隱才藏瞥了一眼,冷淡道。


    “軒轅眾的人。”


    真田信繁點點頭,問向那邊。


    “喂,那個誰,怎麽稱呼?”


    為首的中年婦人鞠躬行禮,笑盈盈說道。


    “賤名不足掛齒,還請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真田信繁被她綿裏帶針的回絕,忍不住哼了一聲。


    上杉斯波兩方武家集團組成的越後雙頭政治,是相當不穩定的。雙方武家相互看不上眼,忍眾之間也存在競爭關係。


    中年婦人不冷不熱給了個軟釘子,霧隱才藏頓時不悅,冷笑道。


    “她叫中西,是猿忍的首領。”


    猿忍是軒轅眾的別稱,沒有軒轅聽起來高大上。被霧隱才藏點出名號,中西也不生氣,隻是微微一笑回應。


    猿忍與軍同組不對付,不單單是各為其主的分歧,也是兩支忍眾來曆上的衝突。


    甲斐,信濃,武藏,越後四國連綿的山地,自古藏有被稱為山窩的據點,也就是山中遊民的巢穴。


    山窩是由真言宗的信徒建立,屬於密宗道場。換而言之,山窩原本是傳播信仰,幫助信眾的據點。


    這些山民打不過武家,但她們善於隱遁行蹤,刺探軍情。所以時常被武家大名雇傭,漸漸演化成了專業的情報人員。


    有名的忍眾,如軒轅,透波,亂波,風魔等各支,都是由山窩發展出來的村落同鄉組成。


    她們生活在貧瘠山地,經濟依靠武家的雇傭金苟延殘喘,政治地位猶如牲畜,精神上依靠真言宗麻醉自己。


    而斯波家的軍同組,屬於伊賀眾。伊賀忍眾與甲賀忍眾在近幾並稱,但其實兩家的來曆很不一樣。


    伊賀眾生活的伊賀盆地,臨近大和族起源的奈良盆地。當初奈良盆地還是大和民族的中樞,律宗為首的南都六宗繁榮昌盛。


    伊賀盆地盛產木材,伊賀國人依靠給尼姑們運輸建造東大寺的木料起家,是一群受法相宗庇護的樵夫。


    古代缺少燃料,樵夫是強勢行業,甚至主動封山閉林形成壟斷,地位和財富都屬於平民中的富戶。


    之後,南都六宗衰敗,法相宗也被真言宗吞並。伊賀眾又驅逐了幕府守護,被孤立在守護體係之外,饑寒交迫。


    可伊賀眾慘成這樣,跪求斯波義銀帶她們打仗求活,物質條件也比關東山窩裏的遊民要寬裕得多。


    而甲賀眾的日子就更好過了。


    甲賀郡的中心是天台宗的道場,亦是南近江連接北伊勢的鈴鹿山地要道。


    甲賀眾起源於在道場修行的居士,之後修行方法傳播到當地國人眾,使得她們善於山地作戰,遊離在六角家的統治邊緣。


    她們宗教上親近天台宗,政治上拿到了六角家臣的身份,經濟上有田有地,還能依靠鈴鹿山地的商路賺錢。


    關東忍眾,不論是信仰,還是經濟政治地位,都與關西忍眾天差地別,還要參雜著關東關西的地域歧視。


    雙方要是能相互看順眼,才是奇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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