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野國金山城,源氏長者斯波義銀正式承認由良成繁這個河內源氏同族,新田後裔,並授予其關東侍所的統戰眾榮譽身份。


    從此,以由良成繁為首的關八州騎牆派,除了在上杉北條兩家之間選邊站隊外,又多了一個選擇。


    那就是得到統戰眾身份,深入參與到統戰眾,地方眾,兄弟會三方共同組成的武家協調機製,監督武家義理促進會的公益慈善活動。


    以武協這個平台為背景,跳出必須在上杉北條兩家選邊的困境,成為關八州上下交口稱讚,專注於慈善公益事業的地方名門望族。


    而義銀以北陸道商路的強大財力為後盾,用武家義理促進會的慈善公益事業開路,逐步掌控關八州武家的輿論,引導民權思潮。


    再利用由良成繁等地方有力武家的努力耕耘,借助武協這個監督平台,將和平發展的斯波新思想深入人心。


    至此,義銀一手武家義理促進會,一手三方武家協調機製,兩手抓,兩手都要硬,以絕對優勢的軟實力碾壓般全麵滲透關八州之地。


    此時的關八州,明麵上的運行規則是關東將軍足利義氏與關東管領上杉輝虎為首的關東體係,但卻無法真正統治這片土地的武家們。


    而在暗處,武家義理促進會與三方武家協調機製正在不斷轉變民間思想,一步步取代關東體係,從精神上嚐試操縱當地武家的意誌。


    義銀用錢糧打造關八州公益慈善事業這根繩索,通過控製輿論和擴張民權的方式收緊繩索,直至徹底綁死關八州分裂百年的大名們。


    ———


    正當義銀在關東苦心經營軟實力,以公益慈善為導向,宣傳和平發展,照顧武家子嗣,保障武家生存權,維護丈夫權益。


    正當他在關東將武家虛偽的仁義禮信智,逐步打造成落到實處的民權民生,彌合整個武家集團上下的差距,形成共同利益之時。


    在近幾,革新的織田勢力已將守舊的幕府勢力徹底擊潰,足利義昭被織田信長打得滿地找牙,隻能磕頭喊媽,將織田信長認作禦母。


    隨著幕府這塊老牌坊的淪陷,各地有力武家忽然發現,拿下中樞的織田信長不像傳統武家那樣循規蹈矩,滿足於執掌幕府的虛榮。


    織田信長的野望並沒有因為幕府的低頭認栽而停滯片刻,反而如同火上澆油,越發炙熱,她席卷天下之大誌這才剛剛要開始加速呢。


    而這一次,沒有了幕府中樞這塊擋箭牌,所有不願改變現狀的保守派都開始承受織田家革新力量的衝擊,感覺到了明顯的壓力。


    ———


    京都,斯波府邸,茶室。


    明智光秀再次接待前來洽談的細川藤孝,兩人依舊左右分座,上次的會麵宛如昨日時光。


    可惜,時光不過流逝數月而已,外間的情況卻已是大不相同。


    三淵藤英突襲高規城,立即引起了足利義昭的警惕。織田信長上洛京都,掌控伏見城的三淵軍勢不戰而逃,更讓三淵藤英處境艱難。


    作為武家,三淵藤英貪婪高規城的做法雖然不合規矩,但卻能夠得到大家的理解。


    幕府從來不缺野心勃勃的武家,京都中樞本就是大家相互較勁的舞台。


    三淵藤英之舉,不過是多了一件在幕府的平台上,供大家扯皮的政務罷了。


    足利義昭就算因此與三淵藤英反目決裂,也很難把背靠細川三淵兩家的三淵藤英給弄下去。


    可是,三淵藤英所部在伏見城不戰而逃這件事,卻很難過關。


    織田信長以幕府主導者自居,初來乍到自然要殺雞儆猴,震懾幕府武家。三淵藤英擅起邊釁,占據高規城之事再次被提上日程。


    這一次,織田信長不單單要三淵藤英退出高規城,還要處以重罰,剝奪她的北河內守護代役職。


    伏見守軍不戰而逃,讓二條城的足利義昭連反應時間都沒有,京都門戶已然落入織田家之手。


    被迫低頭認媽的足利義昭是恨死了三淵藤英,她既無能,也不願幫三淵藤英解圍,頓時讓細川三淵兩家陷入危機。


    退出高規城倒也罷了,細川藤孝一直不支持三淵藤英的軍事冒險,隻是家臣團貪婪短視,這才導致了這個進退兩難的錯誤。


    擅起邊釁這個把柄被織田信長抓到,要免除三淵藤英的北河內守護代,這是細川三淵兩家絕不能接受的事。


    自從斯波義銀將北河內之地送與細川三淵兩家,雙方組成新的幕府地方實力派聯盟,北河內之地就被和泉細川家視為禁臠。


    三淵家的實力掌控不了北河內之地,三淵藤英真正維持統治的底氣,是依靠和泉細川家派遣的家臣協助治理。


    一旦三淵藤英的北河內守護代被幕府剝奪,織田信長必然派人接管北河內之地,占為己有。


    和泉細川家的地盤瞬間縮水一半,對家業而言,可是天崩地裂。


    但是,和泉細川家又無力與織田信長對抗,細川藤孝隻能硬著頭皮來找明智光秀。


    即便她再厭惡明智光秀這個人,但家業危機在前,一時也顧不了那麽多。


    茶人獻茶告辭,明智光秀笑眯眯捧著茶湯貌似專注品茶,其實是在等細川藤孝開口求自己。


    說實話,明智光秀也沒想到織田信長的動作這麽快。


    之前,她還擔心三淵藤英的崛起,會威脅到細川藤孝在細川三淵兩家中的地位,甚至暗搓搓準備幫襯細川藤孝一把。


    可織田信長的迅速上洛,把三淵藤英一下子打回了原形,形勢急轉直下,岌岌可危。


    這時候已經不是幫細川藤孝壓製三淵藤英的問題,而是細川三淵兩家能不能過得了這一關的問題。


    細川藤孝緊咬牙根,看著出神的明智光秀,心中無奈至極。


    她重重籲出一口氣,誠懇道。


    “明智姬,織田家對北河內之地虎視眈眈。這次織田殿下名為懲戒三淵藤英,其實是要趁機將北河內之地納入自己的掌控。


    若是讓織田家的陰謀得逞,我們地方實力派的地盤就被嵌入了一根深刺,非常危險。”


    明智光秀笑了笑,都到了火燒眉毛的時候,細川藤孝還在這裏和她耍心眼。


    我們地方實力派?你們細川三淵兩家搞事的時候,怎麽就不記得自己是地方實力派的一分子了,這臉皮也太厚了吧?


    幕府地方實力派的主體,是占據伊賀國與北大和的斯波家,占據北河內的三淵家,和泉細川家的和泉國,以及畠山家的南河內。


    其中北河內之地是當初義銀手上沒人,又希望主導幕府實力派這個幕府山頭,這才送給三淵家,其實是送給三淵背後的和泉細川家。


    和泉國十二三萬石,北河內之地差不多也有十萬出頭石,總動員力加起來,比二十萬石近幾斯波領還要強上一線。


    就因為實力不俗,細川三淵兩家內部總會出些問題,不斷有人跳出來挑戰斯波家對地方實力派的領導權。


    除了三淵晴員這個老好人,細川元常,細川藤孝,三淵藤英都曾先後與斯波家為難。


    雖然難免忘恩負義的嫌疑,但站在武家自私自利的政治環境來看,這些小動作也不算特別混蛋。


    可是在殘酷的現實局麵前,每一次細川三淵兩家的小心思都會宣告失敗,最後皆是灰溜溜回到斯波義銀的領導下。


    在這個混沌的亂世中,和泉細川家的實力不足以讓她們抬起腰板做人,給別人當狗的選擇,還真不如給斯波家當盟友的選擇更好。


    這一次三淵藤英的做法,其實比起當初的細川元常,細川藤孝,並沒有惡劣更多。


    隻是明智光秀得到了一些細川藤孝不知道的情報,此時她看細川藤孝還在絞盡腦汁為三淵藤英綢繆對策,不禁感到好笑。


    明智光秀問道。


    “藤孝,細川家督與三淵家督兩位老大人,她們對三淵藤英這次惹來的麻煩怎麽看?”


    明智光秀答非所問,讓細川藤孝心中起了警覺。看了眼笑眯眯的明智光秀,對這個毒士不敢掉以輕心,她斟酌道。


    “兩位母親年事已高,這幾年已經漸漸放手家政,由我與三淵藤英接手。


    這次三淵藤英的行為,當然是讓她們很失望,之後也會對三淵藤英的權力加以限製。


    明智姬,你要考慮到,三淵藤英畢竟是我的姐姐。三淵母親與津多殿的關係非尋常人可比,還請你能摒棄前嫌,拉三淵藤英一把。


    地方實力派內部的事,自然該由我們自己解決。如果北河內之地落入織田家之手,近幾斯波領也會非常被動吧?”


    細川藤孝想方設法又把話頭繞回來,就指望利用北河內之地的重要性,說動斯波家出手相助。


    北河內北麵是攝津國,東麵是近幾斯波領,西麵是和泉細川家的和泉國,南麵是畠山高政的南河內之地。


    如今的形勢,足利義昭已經被織田信長打趴下了,攝津國遲早會被織田家控製。


    如果再失去北河內之地,地方實力派相互之間的聯係,就被從中間挖走了一大塊,連成一片的o字形變成了u字形,戰略縱深單薄。


    而隨著伊勢國,南近江,山城國,攝津國先後被織田家勢力占據或者滲透,近幾斯波領的東部北部都成為了織田家的勢力範圍。


    如果三淵藤英丟了北河內之地,整個近幾斯波領就等於被織田家三麵包圍,在軍事上非常被動。


    細川藤孝就是想以此說動明智光秀,讓斯波家出麵,幫三淵藤英解圍。


    但她卻不知道,明智光秀就是要對織田家縱容,意圖驅狼吞虎,讓斯波義銀在清清白白的情況下,完成崩潰足利幕府的戰略目標。


    所以,這個時候斯波家不可能站出來當出頭鳥。即便近幾斯波領被織田家逼到軍事上的死角裏,斯波家也絕不會反擊。


    明智光秀的圖謀遠比細川藤孝想的更大,置於死地,方可後生。


    望著細川藤孝急切的目光,明智光秀隻是微微一笑,品了一口茶湯,悠悠然問道。


    “天色不早,藤孝等下回去是準備在京都的細川府邸休息?”


    細川藤孝眯了眯眼睛,對明智光秀兩次回避自己的說辭,感到非常憤怒。但情勢所迫,她也隻能壓著脾氣說道。


    “兩位母親在勝龍寺城等我的消息,我等下還要趕回去。”


    明智光秀望了眼天色,說道。


    “勝龍寺城雖然距離京都不遠,但現在騎馬回去,大概也天黑了。


    織田上洛,山城國內又是雞飛狗跳,天黑了可不安全呀,你還是早些上路吧。”


    明智光秀說的話,讓細川藤孝完全聽不懂,她氣憤得站起來,怒視一直在繞圈子的明智光秀。


    明智光秀跟著站起來,說道。


    “你不要心急,先回去問問兩位家督的意見,她們準備怎麽處理三淵藤英。


    來,我送送你。”


    細川藤孝站起來,本身就是給明智光秀施加壓力。誰知道明智光秀臉皮真厚,直接就順勢送客了。


    事已至此,細川藤孝的臉色沉下來,其實不想走,其實她想留。


    但明智光秀把話說到這份上,細川藤孝也隻能硬邦邦說道。


    “那我就先告辭了。”


    明智光秀微笑行禮,目送氣呼呼的細川藤孝離開庭院。


    當她再度回頭,身後已經站著兩人,一人是本多正信,一人是藤林椋。


    明智光秀看著藤林椋,如麵具般的優雅笑容不變,目光卻變得凜冽如冰。


    “都準備好了?”


    藤林椋深深鞠躬。


    “嗨!”


    明智光秀用秀氣的手指搓了搓自己的鬢邊,淡然道。


    “必須保護好細川藤孝,我要她毫發無傷。”


    藤林椋肅然道。


    “大人放心,我們的人一直在監控伏擊者,在京的保密組完全控製了整個伏擊現場。


    從細川藤孝大人出門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在保密組的保護之中。”


    明智光秀點頭道。


    “你也快去吧,再不出發,藤孝就走遠了。”


    “嗨!”


    藤林椋行禮之後,如飛鳥投林竄了出去,幾下就消失在視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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