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銀揉了揉腰子,感覺不到那點麻麻的刺痛,便再度踏上階梯。


    果然走了不遠,就看清了鳥居模樣,顯然是被人剛剛刷過新漆,朱紅豔麗。


    穿過鳥居,走上參道,遠遠看見兩隻銅狐坐鎮樓門前,義銀指著銅狐,笑道。


    “這不是陽乃雪乃兩隻小狐狸嘛。”


    陽乃捂嘴輕笑道。


    “在這神社之中,我可是安置了不少狐狸銅像,足夠讓聖人一一安排心裏的那些狐狸精。”


    義銀搖搖頭,陽乃這酸醋勁,這麽多年都不見淡。


    島國自古認為狐狸有靈氣,神社安置狐狸像,口含鑰匙,稻米,靈玉等物件,預示著如願,豐登等各種美好的期盼。


    但像高田陽乃這樣大大咧咧,敢在門口安置狐狸銅像的可不多。


    現在是亂世,盜匪橫行,置銅於家門前,這和開門揖盜有什麽區別呢?巴不得人家來搶呢?


    也就是高田陽乃在堺港十年斂財散財,養成了喜愛炫富的張揚個性,這輩子怕是改不了了。


    但義銀倒也不擔心神社的安全問題,因為雪乃麾下的新選組,那群冷血的壬生狼已全部改組神衛。


    哪家盜賊敢威脅新神道教的神社安全,這群壬生狼上天下海都會殺光盜賊全家。


    不怕宗教信仰狂熱,就怕宗教有錢有勢,誰都惹不起呀。


    走到正殿,義銀抬頭看那金碧輝煌的毘沙門天神像,不禁乍舌。


    他也算是島國最有權勢的統治者,沒有之一,可說起花錢炫富,和高田陽乃相比,他就是個土鱉。


    義銀回頭看了眼陽乃,淡淡問道。


    “不是說高田家已經全心全意專注於神道事業,不再做商務了嗎?你哪來的這麽多錢?”


    陽乃微微一笑。


    “高田家是不做商務了,也把高田家所擁有的所有產業全部捐給了新神道教,供奉毘沙門天。


    現在維護教務運轉的資金,一方麵來自高田家捐獻產業的分紅,另一方麵來自其他武家的捐獻。


    另外,出於對毘沙門天的忠貞信仰,五大奉行眾都給予了一定政策傾斜,讓各地神社的建立維護少了許多麻煩。”


    義銀搖搖頭,他就是鹹吃蘿卜淡操心,高田陽乃這個老商務怎麽可能讓自己抓到把柄,肯定是做得麵麵俱到,讓自己無話可說。


    雖然高田家脫離商業圈了,但神道教有教產,該賺的錢,當然還得賺。


    再窮不能窮教務,再苦不能苦神靈。


    以前的高田陽乃雖然有斯波家背景,但說穿了就是一官辦商賈。


    對重視軍功的武家而言,高田陽乃不過是聖人身邊一幸臣,就算商業上有所成就,但姬武士們骨子裏還是看不起高田陽乃的。


    但現在,情況就大不相同了。


    天朝有雲,國之大事,在戎在祀。


    對於一個封建政權而言,最重要的就是軍事和祭祀,兩者都是維護一個政權最重要的基石。


    高田家專注於新神道教,扛起了斯波神裔集團的文化宣傳陣地,這可是團結統治階級,維護神權的重要工具。


    所以,高田陽乃以維持新神道教運轉為名義所做的商務行為,斯波政權上下都會下意識予以協助。


    以前的高田陽乃怎麽可能有這麽風光,能得到五大奉行眾的傾力支持,幹什麽都是事半功倍。


    所以高端玩法就別談錢了,談錢低俗,要談就談愛國。


    義銀搖搖頭,隻能感歎高田家會玩呀,如今的層次不一樣了。


    高田姐妹正帶著人在那裏拜伏毘沙門天,但義銀不可能自己拜自己,便等在一旁看她們虔誠行禮。


    事後,高田姐妹將義銀引到偏殿,斥退左右。


    義銀飲了一口神社的清茶,說道。


    “稻荷大社修複的不錯,你們很用心。”


    高田陽乃笑道。


    “京都乃人文薈萃,此地分社也是新神道教僅次於多聞山城總山門的社格門跡,我豈敢不上心。”


    義銀歎了一聲,問道。


    “說吧,又搞出什麽事了?”


    陽乃一愣,訕訕笑問道。


    “聖人何出此言?”


    義銀嗤之以鼻。


    “昨天來折騰了我一晚,今天一早拉我來神社,非把我搞得骨頭都散了,還說沒有企圖?


    行了,照實說就是。


    我們三人的關係,沒有什麽好遮遮掩掩的,出了什麽事我不向著你們姐妹的。


    還有,下次再來,記得把孩子帶上,整天就知道忙什麽教務,春物誰在管誰在帶?


    她才剛剛一歲,正需要母親的看護,等日後母女感情疏遠,她和你不親了,我看你怎麽懊悔。”


    陽乃被義銀連珠似的埋怨說得臉熱,委屈道。


    “我是為了聖人的千秋大業,也是為了春物的未來。。”


    義銀歎了一聲。


    “知道你不容易,算了,是我話重了。


    春物還小,不好長途跋涉,等我有空再去堺港看她吧。”


    安撫兩句陽乃,義銀目光轉向雪乃,帶著詢問。


    雪乃淡淡說道。


    “有些人好煩,我想殺掉算了,姐姐又不讓。”


    義銀倒吸一口氣,牙又開始疼了,無奈歎道。


    “又怎麽了?誰又惹到你了?”


    雪乃看了一眼姐姐,陽乃感歎道。


    “新神道教驟起,我有意進駐京都,已然引發了佛教諸派的不安。”


    義銀點頭道。


    “這很正常。”


    一個社會,一個族群,必然存在各式各樣的生態位,有人負責高貴,有人負責下賤,就算小偷也是必不可少的。


    如果強行把所有的小偷抓起來丟出族群,那麽不久之後,族群內又會出現新的小偷,占據這個生態位。


    足利義滿為了徹底鏟除天皇朝廷的影響力,徹底覆滅了與天皇關係親密的神道教。


    原本,島國文化是由神道教與佛教分庭抗衡,相互製約又相互借鑒,如八幡大菩薩就是島國八幡神與佛教理論的融合。


    可因為足利義滿的暴力拆除,結果讓導致教諸派徹底掌握了島國文化這一生態位,兩百年來可謂一家獨大。


    高田姐妹複興神道教為斯波義銀搖旗呐喊,其實是在搶奪佛教的文化陣地,宗教解釋權。


    這可是要了佛教諸派老命,尼姑們沒有激烈反應才是奇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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