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夏一聽就知道是徐易風的聲音,世界似是沉靜下來,她的視線慢慢的落在地麵前的蘋果上,怔怔地盯著直到一切變成茫然的小黑點。


    蕭乙來個她送晚餐時,看她坐在那兒死捏著手機,問道,“小夏,怎麽了?累了?”


    孟夏歎口氣,“明天早上我出去一趟,大概時間會久些。”她的語氣淡淡的。蕭乙嘴角輕輕一抿,“好啊,明天讓我哥來看,反正他沒事。”


    沉默了一瞬,孟夏抬眼看著她,“乙乙,你都不問我明天去哪嗎?”


    乙乙撲哧一笑,“你都是成年人了,我很放心。”


    孟夏輕笑,兩眼彎成一道優美的弧度,因為彼此的理解。她孟夏如今早已沒有了奢望了還怕什麽呢?


    “對了,下午穆澤來過。”


    “是嗎。他那個大忙人最近也開始閑了。”蕭乙語氣淡淡的,嘴角不自覺地有些苦澀,轉身去招呼一對買水果的小情侶。忙完回來之後,她刷刷手中的票子,“小夏,你說我們什麽時候才能湊足首付的定金。”


    孟夏搖搖頭,她還真沒把握,人這輩子的運氣是不可明說的。一夜暴富,一夜破產,似乎都很平常的事。


    ***


    第二天起床的時候,孟夏精神很好,隻是臉色過於蒼白。在那場變故中,她的身體也損的厲害,每天起床的時候,總會有頭暈目眩的感覺,有一段時間,早上暈倒也是正常的事。好在女人可以用化妝品補救。


    她不愛用這些東西,隻是她不想去見徐易風時自己太過無力。


    射擊場在城南那片,孟夏搭著公車到達的時候已經九點多了,放眼望去,一片鬱鬱蔥蔥的綠色,她的心情短暫的舒適片刻。


    一草一木似乎還很熟悉,這裏她以前也是常來的,有時候跟著孟瀟,更多的是像個狗尾巴一樣追在徐易風身後。徐易風很喜歡玩射擊,她記得他的槍法很準,她時常看的如癡如醉,後來……她私下裏纏著孟瀟教他,孟瀟總是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氣憤。


    回憶戛然而止。


    孟夏僵著腳步一步一步向著裏邊入口走去,果然,在入口被人攔下,“小姐,請問您有會員卡嗎?”


    這裏的會員卡是一種身份的象征,孟夏微笑,笑容誠懇,“我有身份證。”


    對方微微一怔,隨意反應過來,“對不起,沒有會員卡我們不能讓您進入。”


    孟夏沒有說話,隻是向一旁的入口靠了幾步。


    工作人員有些疑惑地看著她,“小姐,這裏……”


    “麻煩您給我五分鍾。”她抬手看了看手表,如果他的習慣這幾年沒有變的話,9點35分,徐易風就會到達了。


    工作人員也不敢疏忽,自是呆在原地。


    孟夏也不甚在意,隻是看著自己的腳下,心中默數著,五分鍾之後,一輛黑色的賓利駛來。她抬眼淺然一笑,習慣一旦形成真的很難改變。


    “我等的人到了。”孟夏側頭衝著工作人員一笑。


    徐易風的車穩穩地停在孟夏的腳步,車門敞開,利落的丟出兩個毫無溫度的字,“上車。”


    孟夏低下頭,驀地鑽進車,她習慣性地抓起安全帶。


    徐易風自始至終沒有正眼瞧她,這時候卻是冷笑一聲,“怎麽怕死?”


    孟夏係著安全帶的動作一怔,心卻很平靜,“嗯,我是怕死。”因為死過一次,所以現在更加惜命。


    徐易風冷哼一聲。


    到了射擊管,孟夏才發現原來還有其他人。她心裏微微不適,可轉念一想也沒什麽,見與不見又沒有什麽區別。


    “易風,呦,今天又換人了?妹妹,抬頭給哥哥瞧瞧?”孟夏半低著頭,聽著幾分相熟的聲音,她心裏澀澀一苦。


    徐易風冷冷地站在一邊,沒有說話。


    “易風,這次小美人不會是個聾啞人吧?” 伴著戲謔的笑那人又調侃道。


    徐易風臉色有些沉,隻是依舊不說話。


    孟夏臉色驀地蒼白下來,即使抹了淡淡地腮紅,依舊遮不住那一片慘白。那些字眼到底刺傷了她,她慢慢抬起頭,眼前有些虛晃,扯了一抹笑容,隻是笑容發幹的沒有弧度,“大家好。”她還想說“好久不見”,隻是喉嚨有些控製不住發不出聲來。


    容顏一展,霎時,大家都靜下來。剛剛那人幹幹笑了兩聲,“這倒是真妹妹了。”


    他們這些人哪一個不是人精,也是見慣了場麵的人,大家隨即扯開話題。


    孟夏走在最後麵,靜靜地跟在徐易風身後,目光越過徐易風落在前方一對男女身上,女子的左手無名指戴著一枚光彩熠熠的戒指,剛剛其他人都喊她“嫂子”,孟夏惻然,原來席浩澤也結婚了。她一直以為席浩澤會一直等下去,她有些失神地瞧著她,或許男人和女人真的是不一樣的。


    “怎麽了羨慕人家了?”徐易風凝神看著她,在他的印象中,她總是有說不完的話,臉上的笑容似乎從來沒有間斷過。


    孟夏似乎已經習慣了徐易風的冷嘲熱諷。


    她收回視線,沒有說話。羨慕?她還真沒有,感慨倒是真的。


    徐易風沉下臉。


    徐易風和席浩澤一行人去射擊,孟夏坐在一旁的休息區,她淡淡地看著場上的焦灼的賽事,徐易風依舊出色,她扯扯嘴角,收回視線,一側頭目光與席浩澤妻子相遇時,兩人皆是一愣。


    初舞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有種被抓包的感覺,“你好,我叫韓初舞。” 她進來的時候就發覺了孟夏和徐易風之間陰陽怪氣的。


    孟夏彎彎嘴角,“孟夏。”她看著初舞,思緒快速的閃動,眼裏莫名地閃過一絲情緒。


    初舞對著孟夏幽深的眸子,眉眼一動,有些疑惑,剛剛她似乎在孟夏的眼裏看到了憐憫的擔憂?


    席浩澤朝他們信步走過來,孟夏眉眼微微一蹙,“我先過去了。”她快速的對初舞說了一句,轉身的一瞬,她聽見背後傳來沉沉的男聲,似乎很溫柔。


    初舞語氣中帶著不可覺察的撒嬌,“我不會,我沒玩過。”


    “我教你。”席浩澤心事說道。


    孟夏腳步一怔,心口突然湧起一股苦澀酸水。


    徐易風定在他的麵前,冷冷的掃了她一樣,“孟夏——”他叫著她的名字,說出的話卻是讓人心傷,“我們賭一下,你要是贏了我,我就讓你見樂樂。”


    孟夏抬眼怔怔都看著他,眼眶一陣酸脹,慢慢地又低下頭,她緊緊的攢住雙手,骨節泛白。憑什麽你說怎樣就怎樣?


    徐易風看著她漂亮的側臉忽而閃過一絲嘲諷,倔強又可憐,他心頭一蟄。一瞬間,隻見孟夏高高的仰起頭,臉白的幾乎透明,她認真地看著徐易風,嘴角輕動,“徐易風,你除了威脅還能會什麽?”她一個字一個字輕輕的吐出來,聽在徐易風的耳朵裏卻是沉沉的。


    她嗤嗤一笑,手快速一甩,帶著狠勁奪過他手裏的槍,徐易風一時失神,孟夏看了眼拿在手裏把玩了片刻。聲音近乎平靜,眼睛並沒看他說道,“我這輩子早就下過最大的賭注了。還有什麽不敢賭。”她把後半生輸的一塌糊塗,她衝著他欣然一笑,“好啊,隻是希望你這次能信守承諾。”


    徐易風登時臉色就僵下來,一臉的陰霾。


    你從來不知道為了拉近我們的距離,我拚命的練習又練習,隻是你看不到而已。


    孟夏雙手握著□□,削弱的雙肩堅強的撐起,一貫槍聲有序想起。等到落幕的時候,場麵的氣氛瞬時有些凝滯。10發子彈打出了94環的成績。席浩澤他們常年摸槍,槍法好準,不足為奇,可是孟夏打出這樣的成績倒是讓他們都驚訝了。


    孟夏扯下耳罩,嘴角冷冷的上揚,“徐易風,今天你會信守承諾了吧。我要見樂樂,立刻,馬上。”她記得剛剛他的成績是93環,一環之差。


    片刻的沉默。


    徐易風目光深邃看著射擊板,嘴角一揚,“我要是不呢?”他倒要看看她能怎麽辦。


    孟夏也不怒,嗤笑一聲,倏地抬手把槍抵在他的胸口,喃喃道,“這要是把真槍該多好。人渣——”孟夏嘴唇輕輕一張一合,氣息微微浮動。


    周圍的人都在看著,徐易風臉色暗下來,冷聲一嚷,“都他媽的給我滾開。”


    “孟——夏——”他狠戾地反握住她的手,湊在她的耳邊,“我隻問你一句,樂樂是誰的孩子?”


    孟夏疼的眉頭直皺,死咬著牙齒,堅決的吐出一句話,“您放心絕不是不您的。”


    “好!”徐易風挑著嘴角冷笑,目光狠絕,手微使力一甩,孟夏微微踉蹌才站穩腳步。


    “如你所願。”徐易風留下四個字大步向前。


    孟夏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身影,長長地呼了一口氣,她的目的達到,終於掉頭離開。


    徐易風沉著臉,朝著出口走去,他的怒氣已經盈滿了滿腔,她倒是真的拽了。席浩澤回來看到他一臉鐵色,無奈的眉峰一動,“她人呢?”


    “早滾了。”徐易風沉著臉說道。


    席浩澤搖搖頭,“有些事想知道就好好問。”徐易風什麽時候也這麽不淡定了。


    “問什麽,你以為我想再和她扯上關係。”


    “易風,難道你沒發現孟夏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孟夏了。”你難道沒有發現你自己的反常嗎?


    “那又關我什麽事?”徐易風眼裏閃爍了一下,嗤笑一聲,“我隻關心那個孩子。”


    “我現在給陳叔叔打電話,你隻要貢獻你一根頭發就好。”


    徐易風不耐心地說道,“你管好你老婆就行,小心將來她和你急。”說完也不理會席浩澤徑直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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