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下的藥!”她又重複了一遍。


    孟夏隻覺得全身的血液在逆流, 口幹舌燥地, 甚至找不回自己的身影,她無力地看著孟瀟,孟瀟眼裏深沉如水, 眼角的那長疤有些暴起。


    她張了張嘴角,“你怎麽能這麽狠!我從來都是把你當做——”當做嫂子看的。


    “狠?論狠我比不上你的好哥哥!”顏兮憂嗤笑, 空洞地看著孟夏,“我為他放棄了一切, 千辛萬苦追著他去了雲南, 孩子在我的肚子裏一點一點的長大,可他從沒有看過我和孩子一眼。你出車禍了,他為了回去看你, 硬是幹了一票, 人差點都沒了。”


    孟夏胸口一怔。


    “你現在有家,有孩子, 可我呢?我有什麽?”顏兮憂嘶啞地問道, “我的孩子她剛出生,我連一眼都沒有看到,就被抱走了,我求了孟瀟多少回?你問問他!”


    她深吸一口氣,“孟夏, 你說誰狠?”


    “可你的孩子一直好好的生活著。”靜謐的空間中揚起她輕輕柔柔的一句話,“樂樂就是你的孩子。我的孩子在那場車禍中就死了。”孟夏哽咽著,“樂樂已經5歲多了, 可我的孩子呢,她隻在我的肚子活了不到7個月。”


    徐易風的手漸漸的鬆開,眼中布滿了血絲,還有淚光。


    顏兮憂仿佛被雷擊了,整個人怔在那兒,她驚呼著捂住嘴角,“樂樂——她是我的孩子!”


    孟夏沒有再看她,她輕輕轉身看著孟瀟的眼睛,“哥,你知道嗎我矛盾了多少年?可你一直知道真相你為什麽不說,這麽多年我一直錯怪了爸爸——”孟夏已然泣不成聲。


    “小夏——”孟瀟繃著臉,拳頭緊握,沉聲喊著她的名字,他可以不在乎所有人的看法,獨獨她,他不能。他的手伸過來,孟夏卻驀地移開,孟瀟的手空落落地懸在半空中,他的眼裏一閃而逝的失落。


    孟夏決然地向門口走去,顏兮憂卻慌亂地衝上來,“小夏,我要見樂樂——她是我的女兒,小夏——”她抓著她的手,尖細的指甲劃著孟夏的胳膊,一陣刺痛。


    孟夏沒有說話,眉眼凝結成一層厚厚的冰霜。


    “小夏,就當我求求你——”


    孟夏抿抿嘴角,一片苦澀,“你給徐易風下藥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我?小兮姐!你騙我這麽多年,讓我誤會我的父親,你想過我的心情沒有?”她定定的拉下她的手,一字一句道,“我的一生都被你毀了——毀了——”


    她壓抑著喊道,然後拉開門,隨著大門的關上的聲音,房間裏的三個男人表情肅穆。


    顏兮憂倏地又上前拉住孟瀟,“孟瀟,我求求你了,把樂樂還給我!好不好?”


    孟瀟無情地推開她,顏兮憂連連退後了幾步,他的手緊緊的掐住她的脖子,顏兮憂痛苦地抓著他的手,臉色越來越蒼白蒼白,孟瀟眼底掠過一抹狠戾, “羅川,你和這個女人的事,我不管,但是,我警告你我孟家的事容不得你們插手。”


    他眉峰擰氣,透著殺氣,“顏兮憂,你一而再的觸犯我的底線,要不是因為樂樂,你以為你還能站在這兒?這一輩子,我都不會讓你見孩子一麵。”


    “當年要不是你在我的酒了下了藥,你以為打扮成小夏的樣子就能上了我的床?”


    他冷冷的說完,慢慢鬆開手。轉身,淩厲地看著徐易風,說道,“我說過了,不要再來纏著小夏。”


    “我纏著她你又能置我於何地?我喜歡她光明正大——”徐易風淡淡地說道,話鋒一轉,“可你呢?孟瀟,你瘋了不成,你是她哥——”


    這一句到底激怒了孟瀟,他一把扯住他的衣領,這幾年他早已學會了隱忍,可是看到徐易風他還是忍不住暴戾,那種恨意毫不掩飾,孟瀟眯著眼,透著冰冷,在他耳邊輕說道,“讓你費心了,可我們並不是親兄妹。”


    毫無意外,他的話讓徐易風徹底僵住了。


    “你從來不懂珍惜,又有什麽資格去糾纏她。”


    ***


    涼風微微襲來,可卻吹不走滿身的燥熱。華燈初上,一片寧靜。


    孟夏行走在霓虹燈下,大腦已經混亂不堪,超出負荷了。她沒有想過事情的經過竟是這樣的。她一步一步地向前走著,漫無目的。


    徒步走了一個多小時,抬頭看了所處的地段,心底空落落的。


    徐易風看著她進了旁邊的肯德基,懸著的心才放下來。


    這一個晚上,人們在c市的交通主幹道看到這樣一幕,一輛賓利,一輛大奔以龜速行駛著,而他們的前方不遠處,是一個纖瘦的女子。


    孟夏找了一個角落坐下來,表情怔忪。


    肯德基這時候人不多,裏麵的冷氣打得很足,她有些冷,就像五年前的那個夏天。顏兮憂這幾年倒是輕鬆,忘得幹幹淨淨。


    她和徐易風發生關係之後,顏兮憂哭著來找她,不停地和她說“對不起——”


    “小夏,都是我不好?”顏兮憂是個典型的江南美人,哭起來更讓人很心疼。“伯父不同意我和你哥在一起,可我已經有了你哥的孩子了,你爸讓我去打掉。”


    孟夏有些不可置信。


    “伯父想讓你和易風早點在一起,這次的參選他需要徐家的支持,所以逼著你哥哥給徐易風下藥——”顏兮憂抽噎著,“孟瀟要是不下藥,我的孩子就沒有了。”


    那時候她縮在沙發上,渾身裹著被子,嚴嚴實實的。她的腦子裏不斷地想著那晚徐易風對她的恨意,在她身上的肆意的發泄,她渾身都是青紫,還有下麵撕裂的疼痛。


    孟夏沒有說話,已經不知道說什麽了。她隻知道,徐易風恨極了她,那個時候,他沒有一點溫柔,衝插在她的身體裏,她疼的已經喊不出聲來了,可他卻還一遍遍問著她“爽不爽?”那樣的粗鄙不堪,儼然把她當做送上門恬不知恥的ji女。


    “小夏,現在徐易風也同意和你訂婚了,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好不好?孟瀟他最疼愛的就是你——”


    最疼愛的真的是我嗎?孟夏低著頭,臉埋在被子上。


    顏兮憂咬著牙,拿過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小夏,她已經兩個月了,不久她就會有心跳,將來她會喊你“姑姑”的——”


    孟夏的手一顫,慢慢的縮回來,眨了眨幹澀眼睛,“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她沙啞著聲音說道。


    顏兮憂微不可聞地呼了一口氣,站起身來,“好,我去看看阿姨給你煲的湯好沒好?”


    顏兮憂一出房門,孟夏聽到門外傳來一陣激烈的爭執聲,聽聲音她知道是孟瀟,可她卻沒有心思去管。


    原來那時候……她搖搖頭。


    有人給她送來一杯溫溫的橙汁,她麵無表情地抬頭,徐易風落落坐下。


    她看了他一眼,他的眼裏有疼,有悔,孟夏默默地抱著手臂,趴在桌子上。


    “對不起。”徐易風默聲說道,默了,他扯扯嘴角,揚起一抹澀笑,“這段時間我好像對你說太多這三個字了。”


    誰都沒有想到會是顏兮憂下的藥,那段錯誤,卻獨獨地讓她一個人來承受。


    如果沒有那斷插曲,或許這時候他們已經結婚了,畢竟那時候他……徐易風快速收回思緒。


    “我知道你沒有睡著,剛剛要不是羅川拉著我,我真想把那瘋女人給掐死。”徐易風的聲音滿是滄桑,可他知道就算掐死了她,也於事無補。


    孟夏依舊一動不動地趴在那兒,他煩躁的從口袋的掏出煙,剛剛點燃,店裏的員工就走來了,“先生,對不起,這裏不允許吸煙,請您——”


    小姑娘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看到徐易風那張冷冰冰的麵癱臉,話也說不下去了。


    “你煩不煩?”孟夏抬頭衝著徐易風說了一句。


    徐易風沉下臉,表情有些委屈,然後默默地把煙頭掐了,心裏腹誹,其實都是孟瀟招惹的。


    他以前就覺得孟瀟看孟夏的眼神總是多了幾分說不出的情緒,現在看來,孟瀟對孟夏的感情不是一朝一日的了。


    徐易風想著就惡寒,孟瀟也真夠重口味的。他眯著眼看著埋著頭的孟夏,小肩膀一顫一顫的。


    五年前下藥那件事她耿耿於懷了幾年,怎麽會不怨呢?她也恨?可是那是她親爸和親哥,還還牽扯到顏兮憂的孩子,後來家敗了,一切她都隻能咬牙吞到肚子裏。可是這一切都是假的……那種滋味真的不好受。


    她掐著手,驀地手麵上一片溫熱,熟悉的觸感,“別想太多了。”他壓抑著說道。


    孟夏吸了一口氣,胃裏絞著痛,站起來,一瞬的目眩,定了定抬手擦幹了眼角的濕潤,她看清他,“徐易風,我再說一遍,我以前是喜歡過你,可是那是五年前!在我跪在你麵前求你的那一刻,我的愛已經死了……”她扯著笑,“我根本就不想再見到你。”說完胸口悶悶地堵得難受。因為剛剛哭過的原因,她的鼻音重重的。


    徐易風明顯地臉色一僵,心裏一陣尖銳的刺痛,他隻是淡淡說道,“你今天太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孟夏搖了搖頭,“你到底明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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