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好聲大約響了一刻鍾,才漸漸平息,台上主持的儒衫青年擺了擺手,示意安靜。


    “好詩,符合命題還對律工整,現場的才子還有誰有解題詩,跟這位少年才子較量一下。”


    四層的讀書人們開始搖頭,這詩簡直堪比名家大作,今日過後,此詩必然流芳百世,那還有人敢上台與之爭鋒,讀書人喜歡詩會鬥詩不假,但還是都有一些自知之明的。


    見沒人上台,儒衫青年隻能看向角落的中年人。中年人站起來,上台後,讓儒衫青年退去,目光盯著何喬新看了一眼,好似想把何喬新看透。


    中年人微微一笑,在山西待的久了,不知不覺的說話就略帶地方口音道:“各位生員學子,各位新晉進士你們好,我是於謙,現任巡撫河南、山西兵部右侍郎,剛來這位少年才子的詩真是絕殺了這次詩會,沒想到我這次回京城還能見到如此才俊。”


    頓了一下,衝著何喬新問道:“敢問這位生員姓甚名誰?可否告知一下?”


    何喬新看著於謙還沒回過神來,他是真沒想到這個中年人就是於謙,曆史書上大明鼎鼎的於謙於少保。


    何喬新站起施了一禮,又轉身一圈向其他人行了一個禮,回道:“學生是今年新晉秀才何喬新,家父行在兵部右侍郎何文淵,在此問於大人好,剛才獻醜了。”


    說著,何喬新又弓腰施了一禮,然後坐下。


    於謙聽得何喬新的介紹才知道他就是江南盛名的少年才子小神童何喬新,果然名不虛傳。


    其他人聽完何喬新的介紹,看向何喬新的目光就有點像看明星的目光,畢竟,何喬新來京城幾年,這是頭一次參加詩會,還奉上一首即興之作,料想這次詩會結束,小神童何喬新的大名又將響徹京城北地和江南河東。


    接下來沒什麽特別內容,就聽得新晉進士講訴今科南北兩地的八股考題,他們又是怎麽破題。


    再之後就是於謙講訴為官之道,告知在場的生員要繼續努力,還特意提了何喬新一嘴,最後跟新晉的進士們講了下個月進宮殿試,要注意那些。


    過了兩個時辰後,詩會結束,臨走時那個少年還跑過來跟何喬新說很快就能再次見麵,他很期待之類的話,搞得何喬新摸不到頭緒,這是哪兒跟哪兒啊!


    回到家,正好趕上晚飯,哥仨個用過晚飯,各自回房洗簌後睡下。


    次日,正統元年九月二十二日。


    一大早上,何喬新就被何喬福拉了起來,跟他說了一件讓何喬新早有所料的話。


    “三弟,大事件,京城一早上傳遍了,王振給小皇帝上書,說什麽於謙於大人來京城多日,除了十柬外,仗著自己的官威,大部分官員苦他久已,皇帝下口喻,讓於大人盡快回山西去了。”


    何喬福邊說邊砸牆,看的何喬新臉頰直抽抽,這於謙來京就是十柬,得罪了不少人,雖然這十柬對大明王朝的健康的確有效,可是動了某些人的奶酪這肯定有些人是不忿的,王振跟於謙不對付,他一牽頭,那幫人還不往死裏搞於謙,於謙隻是被小皇帝趕回山西,已經是很不錯了。


    不過這些想法,何喬新沒有跟何喬福說,有些事情自己知道就行,分析的太透徹,別人該把自己當妖孽了。


    又聊了一會,何喬福到了喂馬的時間,何喬福就去給他的心愛白馬喂草去了,不再想於謙的問題。


    於謙要被趕回山西的消息就用了一天時間就傳遍了整個京城,京城的百姓都認為是奸臣王振害了於謙。


    於謙走了,不過臨走之前,給何喬新寄了一封書信,書信內容也很簡單,就是何喬新才智不錯,可堪大用,可有興趣去山西跟於謙一起為國效力雲雲。


    何喬新看完信,搖了搖頭,於謙的命運多舛,少年天才,後來更是做了民族英雄,但是何喬新不打算跟他一起共事。


    對於謙何喬新隻是敬仰,想認識一下僅此而已,還沒到要跟於謙混得地步,這輩子隻要安安全全當個少爺,何喬新已經知足了,於謙與大明王朝的恩恩怨怨他並不想摻和。


    不知道是誰把何喬新在文華閣作的詩印在了邸報上,幾天時間傳遍了大明的各個驛站,府衙。再加上傳閱與流通,整個大明王朝的讀書人都討論起了這首詩和這首詩的作者何喬新。


    京城於謙回山西的熱度下去了,至少讀書人和官員衙役們不再討論,隻剩下百姓們還在討論,但是百姓們再討論也影響不了什麽。


    皇宮內,一個威壓十足的太監,喝著龍井新茶,泡茶的水都是去雲霧山溫泉送過來的溫泉水泡的。


    一個小太監正跟他匯報著京城的一舉一動,就見這個太監聽著就眉頭舒展開來,臉上漏出了笑容。


    把茶盞放下,對著小太監道:“王立啊,我的兒!這次的事辦的不錯,於謙這廝竟然上書十柬,跟咱家對著幹,真當我王振還是當初的太子旁邊的小伴伴。”


    跪著的小太監王立聽到王振的話鬆了一口氣,知道這次自己出的主意出對了。


    給王振行了一禮,小太監王立走出了王振的房間,房間內,王振把玩著茶盞,不知道在思考什麽。


    自從何喬新的詩上了邸報,被讀書人和士大夫爭相傳頌後,一連幾天的時間,各種拜貼和詩會等等活動的邀請函就沒有斷過。


    這讓一直想低調生活,隻做自己想做的事的事件主人公何喬新很是煩惱,不管是什麽時代,出名了就是這樣,連自由的時間都有狂熱粉絲打擾,好在,這個時代還沒有狗仔隊,讓何喬新的心裏寬慰不少。


    何喬新剛把手裏的一堆拜貼扔到了桌子上,大哥何忠就拿著一封信走了過來,遞給了他。


    何喬新一看,原來是父親何文淵的信,撬開石蠟,打開信封,取出裏邊的信,看了起來,信裏說兩淮鹽案暫時告一段落,他即將不日折返回京。


    何喬新思慮起來,感覺事情沒有那麽簡單,自古以來,鹽都是國之重器,每個朝代鹽都跟很多人牽扯的很深,何文淵作為行在兵部右侍郎,欽差經略兩淮鹽案,不過月餘,恐怕是拋了幾條小魚給大明新皇。


    父親還好去的時間短,查的是被人拋出來的小魚,不然,恐怕跟於謙一樣,要被人背後弄那麽幾下。


    看完信,發現何忠還沒走,連忙問道:“大哥,還有其它時嘛?”


    何忠神秘一笑,反問何喬新:“你還記得前幾天那個文華閣詩會上,那個上台作詩那個丘八嗎?”


    何喬新一愣,隨後就想到那天念大海的那個楊洪,這印象可深刻的很。


    “大哥你是說楊洪,他怎麽了?”


    何忠端起剛剛何喬新給自己倒到茶盞裏的茶,喝了一口,然後莞爾道:“那個家夥,走狗屎運了,不知道是誰跟咱們的小皇帝諫言,讓皇帝以為他很有才華,今天我去參加詩會,詩會八卦的就是這個事,聽他們說,小皇帝下旨意,封他為都指揮僉事。”


    何喬新真的震驚了,不了解還好點,了解的真是有些說不出話來。


    “啊!這……”


    何忠看三弟震驚不已,接著說道:


    “還好,這丘八要回邊關鎮守了,不然京城讀書人的風氣就要被他搞壞了,我等秀才還有其他生員以後誰還敢作詩。”


    說完,何忠像是想起了什麽,看著何喬新,內心不由得想到,當然,不敢作詩的不包括三弟,三弟太變態了,每次都是傳世名篇。


    何喬新剛從何忠的話裏緩過來,這信息量屬實有點大,那廝連基本的都搞不明白,偏偏喜歡裝文化人,這也就算了,皇帝竟然還真以為這貨學富五車,難怪會信任王振,兩個人紙上談兵,為了理想,成為了大明戰神。


    圍繞著楊洪,哥倆討論的熱火朝天,正說著,就見何喬福大喊大叫的走了進來。


    “三弟,告訴你個奇葩事,小皇帝把那天那個丘八楊洪給升官了,還下旨意誇他有才,現在京城讀書人和士大夫的圈子裏傳遍了。”


    “那個二哥,大哥剛跟我說完,我倆正說他呢。”


    何喬福看了他倆一眼,接著說道:“那你們知道,現在京城的酒樓去的最多的是什麽人嗎?”


    這個何忠和何喬新還真不知道,何忠就問了出來。


    “二弟,是什麽人啊?”


    就見何喬福先是哈哈大笑幾聲,完了回道:“是將軍們,還有其他當兵的丘八們,爭相酒館酒樓慶祝,誇獎天子英明,慧眼識英雄。”


    頓了下,又道:


    “還說假如皇帝帶兵,他們必然前往追隨,千裏馬就得跟著伯樂。”


    何喬新瞠目結舌,這都什麽鬼?還追隨,還千裏馬與伯樂,就怕等戰神出擊的時候,完了後你們在陰曹地府大哭不止。


    皇宮內,昨天下旨給與楊洪升官,又誇獎後,朱祁鎮不由得給自己慧眼識人點讚,在朱祁鎮看來,楊洪是有趣的人,正所謂有趣的靈魂萬裏挑一,不給這廝機會,怎麽對的起他。


    朱祁鎮喊了一聲伴伴,王振進來奉上了茶,朱祁鎮邊喝邊問道:“伴伴,昨天楊洪接旨是什麽樣子?”


    王振端著托盤,弓著腰,完全沒有之前在他的屋子裏的氣勢,回答道:“回皇上,楊洪高興不已,現場又作詩一首。”


    朱祁鎮露出感興趣的深色,不由說道:“哦,作的什麽,念來聽聽。”


    王振臉頰抽抽,接著念了出來。


    “啊哈!吾皇萬萬歲!


    啊哈!天道好輪回!


    啊哈!讀書真是好!


    啊哈!俺前途似錦!”


    朱祁鎮的笑聲傳遍了禦書房,王振配合著跟著尷笑,作為有文化的太監,讚同一個丘八的詩,真的好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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