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統三年五月剛入下旬,天下震動。


    朝廷施行鹽課法,此法之行不到十天,竟然一改曆來就鹽貴米賤之風,使得米貴鹽賤。官府得以多貯藏鹽,百姓可以買的到便宜的糧食,一時間官民皆的好處。百姓交口稱讚皇上聖明,又道周忱是個為民著想,為天下造福的好官。


    何喬新最近幾天看著鹽課法就感到莫名的熟悉,總感覺跟他對柳暮雲說的辦法一模一樣,可是他又沒有證據。


    周忱其人何喬新知道,今年四月以來,何文淵下值後,偶爾也會跟兄弟幾個說說朝廷上的事。這個從去年開始欽差巡視淮、揚地區的周忱,自然何文淵也會叨咕叨咕。


    何喬新是因為知道未來,有後世的眼界,才想出這個辦法,這個周忱又如何想的出來,何喬新暗自稱奇。


    “三少爺,這是你要的最新一期,還有上兩期有關鹽課法相關的報紙。”


    王富貴走進何喬新房間,把幾張報紙交到何喬新手上。作為何府的管家,雖然一直以來名不符實,幾乎隻給何喬新一人當管家。但是眼界和見識還是有的,隻是非常奇怪,這個鹽課法為什麽三少爺這麽好奇關注。


    從王富貴手裏結過報紙,擺手讓王富貴出去,坐在練字的桌案前,何喬新仔細看起了報紙。


    最新一期關於鹽課法的文章是一個戶部的官員投稿的,投的是周忱上奏的奏疏。何喬新仔細一看,這不就是自己的辦法嗎,除了上奏說的細致了些,跟自己想的別無二致。


    專欄上寫道“令蘇州等府撥出剩餘之米,每縣量力而撥一、二萬石,運赴揚州各鹽場收貯,如數出給通行關照各處之公文,準作第二年預納之秋糧。


    然後令灶戶將私鹽於附近鹽場分別上納,照時使時價給米,即所謂鹽課法。”


    世上當真有如此眼界之人?


    正想著,柳暮雲敲門走了進來,何喬新隻好把報紙放下,來到桌子前。


    “柳姑娘所來何事?”


    柳暮雲沒客氣,直接坐在了椅子上,端起已經倒滿茶水的茶杯就喝,何喬新麵露古怪之色,這個茶杯是他剛用過的。


    “沒什麽事,特來辭行,玲姐姐已到何府門外,我要跟隨她去英國公府住兩天,完了跟她一起回雲南。”


    可能是因為要離開這個帶給她傷害地京城,柳暮雲臉上都是喜色。


    “我…”


    何喬新想問她是不是把自己的辦法告訴了他人,但是見到柳暮雲臉上喜氣洋洋,這是好久再也沒出現過的。從範府出來後都沒這麽開心,不忍心打攪她的開心,隻能岔開話題。


    “我祝你一路順風,從此山高水長,他日有緣再見,你我的恩怨就到此為止,我不會說出你的行蹤,紅袖招一時半會兒也不會知道你還沒死。”


    “那你會不會來雲南找我?”


    何喬新怔住了,站在了原地,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就這樣,緊張的氣氛維持了一炷香,一炷香之後,隨著一聲“砰!”的響聲,何喬新又從呆滯中醒過來了。


    看向響聲來處,原來是柳暮雲重重的把茶杯放到了桌子上,轉身走出了屋內。


    “我送送你!”


    一路護送著柳暮雲來到了何府門外,馬車上張玲拉開簾子,臉頰氣鼓鼓地看著何喬新。


    見柳暮雲過來,趕忙從車門處伸手拉了一把,等到柳暮雲坐好,才再次打開簾子,衝何喬新氣鼓鼓的做了一個鬼臉,然後馬車緩緩朝英國公府方向駛去。


    馬車漸行漸遠,何喬新站在何府門口,看著背景逐漸變得模糊的馬車,心裏邊思索著什麽,剛才他好像明白了什麽。


    進了何府大門,邊走何喬新邊嘀咕著。


    “有人生在羅馬,有人生如騾馬!


    有人處廟堂之高,有人涉江湖之遠!


    恩怨情仇,不過一念之間,卻又咫尺天涯!”


    往後的幾天,除了關注鹽課法的施行,何喬新每天起早貪黑的練字讀書,沒有去英國公府拜訪老朋友張玲,也沒有去看看自己的產業,把自己搞成了一個宅男。


    何喬新的變化何文淵與徐氏注意到了,不過因為刑部公務繁忙,何文淵也沒太當回事。徐氏則是開心不已,對於柳暮雲,她一直不甚滿意,雖然知道兒子跟他沒什麽關係。


    五月底,阿大從南方回來,聽聞小七大仇得報,一時間竟然無語凝噎。


    “阿大,事情以了,你該回家了。”


    何喬新與阿大坐在花園路邊擋水用的石堰上,看著花園裏爭奇鬥豔的鮮花,何喬新嘴裏說著。


    阿大用寶劍把一朵花斬了下來,遞到了自己手上,一點也不愛花惜花,旁邊何喬新見狀,罵了一聲“粗俗!”,阿大沒在意。


    把花放到鼻尖,仰頭一拱,花飛了起來,阿大吹了口氣,待花飄乎落在地麵,轉頭對著何喬新說道:


    “喬新,我要是不走,你還會給本劍客發月錢嗎?”


    何喬新神色一鬆,嘴角噙著笑意,沉吟了一會笑罵道:“月錢是有的,夥食費你是不是交點,您老人家吃的可是何府主人才能吃的餐食。”


    “沒有!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這句話學的挺快的,我記得沒說過幾回,你都會活學活用了。”何喬新突然有點佩服阿大了,一直以為是個莽夫,雖然精明,也都是小聰明,如今看來也不盡然。


    “我可是阿大啊!黃金家族新一代最強的劍客,少家主。”


    “也對。”


    阿大說話間又用寶劍斬了一朵花兒,何喬新有點不忍,拍了拍阿大。


    “走,陪我去趟郕王府,郕王最近老是遣人來約我,我拒絕好幾次了,他的麵子得給,我觀郕王日後可是特別厲害的人物。”


    沒有跟阿大說朱祁鈺日後是能當皇帝的話,畢竟這話有些驚世駭俗,時間差就是信息差,這些事還是爛在肚子裏比較好。


    兩人起身打掃了下身上的灰,各自回房間換衣服準備著。


    一刻鍾後大街上的一輛馬車上,一席水袖青衫的何喬新,一身簡裝的阿大,兩人坐在裏邊對著大街上的風景指指點點。


    馬車向郕王府駛去,因為從去年開始京城幾個城門,幾個主要街道都在翻修,所以往郕王府去的道路上,路被修整的特別平坦,馬車行駛在街道上,沒有特別大的顛簸。


    路平車走的就快,郕王府那闊氣的大門口盡在二人眼前。


    下了馬車,遞上拜貼,何喬新領著阿大二人在門口靜靜等待著。不一會,裏邊傳來了爽朗的笑聲,朱祁鈺的身影出現在大門口。


    “喬新,你可算是來了,本王請你幾次可是難請得很啊。”


    何喬新聽著這話覺得耳熟,待朱祁鈺走到身前,才想起來,這不是前兩天去範廣府上時,範廣那廝說的話嘛,感情這京城見客都這麽說話。


    何喬新二人作揖行禮,禮畢何喬新陪笑道:“郕王殿下恕罪,主要是前階段得罪不少人,護衛阿大去南方又沒有回來,我不敢出門,這不…阿大一回來,我就帶著他趕緊來拜見殿下您。”


    說著,把手指向阿大,阿大這時候才反應過來何喬新帶他來的目的,原來是背鍋用的,背鍋這個詞也是何喬新教他的。


    “原來如此,是本王錯怪喬新了,趕快進府,正巧皇兄賜了點貢茶給本王,喬新與本王一起品鑒品鑒。”


    “那學生卻之不恭了,郕王殿下請!”


    何喬新做出請的姿勢,朱祁鈺很滿意何喬新的姿態,轉身往郕王府裏走去,何喬新跟在身後。


    何喬新身後,阿大第一次來,看著一排排屋子,感受到了皇室的氣派,不由得撇撇嘴,阿大一家雖然貴為武林黃金家族,但是整個家族也沒有郕王府這般氣派。


    何喬新二人跟隨朱祁鈺九轉十回,穿了好幾個長廊,又來到了第一次見到那個疑似騙子的公孫先生的花園。步入花園亭子,朱祁鈺拍拍手,旁邊太監喊了起來,就見遠處一排宮女端著各式各樣的點心走了過來。


    點心放到桌子上後,朱祁鈺對旁邊的一個太監吩咐道:“魏伴伴,把皇兄賜的茶和茶具拿來,叫人來煮茶,本王要與喬新品茶。”


    太監魏伴伴應了聲“是!”,就去準備了。


    聽到朱祁鈺對太監的稱呼,何喬新皺了一下眉,不過也沒多想,太監上了歲數被稱作伴伴也正常,隻不過是皇上稱呼自己的貼身太監為伴伴居多,這也是為什麽王振權勢滔天的原因,他可是被宣德皇帝選中,給還是太子的朱祁鎮當伴伴的人。


    朱祁鈺回過頭,見阿大站著,不知道想到了什麽。


    “喬新,讓你的護衛也坐啊,我這沒那麽多規矩。”


    阿大雖然跟何喬新很熟,但是朱祁鈺這樣,他還是感到受寵若驚,趕忙道:


    “不用不用!草民不敢,草民站著就好,謝郕王殿下!”


    說著,阿大往後退了一步,站到了亭子邊上。


    何喬新心裏邊知道,朱祁鈺後來連自己的哥哥都容不下去,怎麽可能習慣護衛跟他坐到一張桌子上,這肯定是對他示好,隻是客氣一下。


    見阿大激動,有點受寵若驚的樣子,何喬新沒說話,對著阿大點點頭。


    “那好吧!那本王就與喬新品鑒了。”


    邊說著話,朱祁鈺邊坐了下來,好似根本沒在意這回事,何喬新一看,就知道他猜對了。


    不一會,被稱作魏伴伴的太監,手裏拿著朱祁鎮賜的貢茶,身後後跟著一個女人步入了亭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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