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澤看著手中剝落鏽跡,通體瑩白的飛劍,恍惚間念出一個名字:“白鯨。”


    那把飛劍陡然發出興奮的劍鳴,脫手而出,繞著阿澤歡快轉圈。


    劍骨轟碎中庭禁製,劍湖以那劍胎為橋梁,兩者正麵相接,陡然之間,劍湖接收那根劍骨磅礴的劍意,湖麵擴大數倍,渾茫無際。


    一個個熟悉而陌生的名字在腦海深處飛速閃過。他看到龍戰於野,其血玄黃。


    又看到大紅鳥帶走火行分身前為他塑造劍骨,說道:“小子,鳥爺不虧你。這跟劍骨足以讓你活下去。白鯨我已經重新祭煉,有朝一日你重開丹田氣海,它足以代替火行分身。”


    鄔嫻雅將一切看得分明。


    她終於明白眼前那人為何給她一種強烈的怪異違和感。沒想到此人竟然就沒有開辟丹田氣海,而是純粹劍修,以劍道開辟了中庭劍意丹田。


    “看來是此人穿越兩座天下壁壘時受了重傷,中庭閉鎖,隻留了一根劍骨保命。”鄔嫻雅一瞬間腦補了很多,心道:“難怪我的先天刀胚分明感受到了他體內的劍胎,我卻看不出那劍胎究竟在哪。”


    如此一來,再打下去,倒是她強人所難了。


    鄔嫻雅當即收了無塵刀域,說道:“你這人倒是有趣。受了重傷也不吭聲,若非我在無塵刀域中看到了你的秘密,你可能會死在我的刀下,明白嗎?”


    阿澤並不說話。


    “無趣。”鄔嫻雅收刀,說道:“這樣,我也不占你便宜。等你恢複如初,我們堂堂正正比一場,看是你的劍胎更強,還是我的刀胚無雙。”


    鄔嫻雅說罷,解開聖域,橫渡虛空,直接回到飛船。


    阿澤片刻才至。


    飛船裏倉,房間當中,火緋兒沒有久等,鄔嫻雅進門就說:“真是個怪人。”


    “怎樣?”火緋兒問道。


    “他體內的確沒有丹田氣海。”鄔嫻雅說道,“走的是純粹劍修這條路。下丹田空空如也,中丹田卻有一座極大的劍意湖泊。想來應該是穿越兩座天下時出了什麽變故,導致中庭閉鎖。”


    火緋兒愕然,說道:“你用無塵刀域把他的中庭轟開了?”


    “不是。”鄔嫻雅說道,“他體內有一根劍骨。無塵刀域逼得那根劍骨撞開了中庭禁製。我約他改日再戰,等他恢複好了再說。”


    “他體內,當真也有一塊先天劍胚?”火緋兒問道。


    “有。”鄔嫻雅說道,“不過不清楚有什麽特別之處。以後交手,等他動用劍胎神通,自然就知道了。”


    火緋兒若有所思。


    阿澤這人倒是真給她帶來諸多驚喜。擁有先天劍胚,如此根骨,假以時日,蓋壓鄔嫻雅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若是真能抓住此人的心,將來看到鄔嫻雅吃癟,倒是十分有趣。


    堂堂妖都聖女,被她壓上一頭的感覺,一定極好。


    火緋兒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容。


    鄔嫻雅被她詭異的微笑惹得發毛,反握夜雪,用刀鞘往那女子的臀上狠狠一拍,“啪”的一聲,直把火緋兒拍得齜牙咧嘴,惱羞成怒。


    “幹嘛?”長公主怒道。


    “你笑得這般不懷好意,又憋什麽壞水呢?”鄔嫻雅哼道,“我勸你少整那些幺蛾子,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火緋兒憤憤不平,可終究不是鄔嫻雅的對手,隻能恨恨咬牙。


    另一邊。


    阿澤回到房間,白鯨仍興奮地繞著他轉圈。那年輕劍客摸了摸劍柄,好一會兒才將白鯨安撫下來。


    如今中庭已開,那些印刻在骨子裏的劍意招式紛至遝來,讓他一陣恍惚。


    很多重要的事情依舊想不起來。可混亂的記憶已經有了複蘇的跡象,想來恢複記憶也是遲早的事情。


    目前來看,阿澤倒是可以篤定,失憶之前,他的確是一名劍修。如今雖然丹田氣海沉寂,可金丹被挖,氣海炸碎的傷勢,卻早已複原,看不出絲毫痕跡。


    就好像他從未開辟過氣海一般。


    阿澤隱約想起,他是彼岸境化神,引得天地異象,從而開辟中、上丹田。如今中庭劍湖被劍骨轟開,是否意味著他可以如法炮製,借助外力,再度轟開玄庭魂泉?


    氣海炸碎,想要再以真氣轟開玄庭關隘,不知要何年何月。如此等待,無異於從頭再來。


    若是能順利轟開閉鎖的玄庭,他便又多了一張活命的底牌。


    阿澤盤膝坐在床榻之上。


    如今他另辟蹊徑,以中庭劍湖為依托,遊走劍意於經脈之間,也有極強的殺力。可麵對五境巔峰、半步六境,乃至六境高手時,唯一能拿出手的,也隻有鯤鵬三劍。


    聽鄔嫻雅所說,他劍湖當中的劍胎當有不遜色於無塵刀域的神通。隻是這劍胎該如何激發,他卻摸不著頭腦。


    那隻大紅鳥臨行前對他講,劍骨足以讓他保命。此話的確不假。隻是鯤鵬三劍的第三劍他目前根本拿不動,麵對六境高手的碾壓,當真是渺小如螻蟻。


    再有,倚仗劍意終究不是長久之道。眼下來看,若是動用劍湖劍意,經脈倒是受得住,可那些劍意,就目前來說,絕不是三絕天那些妖怪的對手。


    而若是動用劍骨,殺力雖強,可經脈受不住。鯤鵬三劍每一次全力催動,都要大規模撕裂他的經脈。


    現在他能仗著體魄強大迅速恢複傷勢。將來呢?


    為今之計,隻有兩個。


    要麽恢複記憶,逆行《無量經》,將閉鎖在周身竅穴當中的先天真氣放出來,重開丹田氣海。


    這也是最好的解決方式。


    要麽,就隻能去學怎麽控製血脈之力。


    貫胸國人無法引天地靈氣入體,可他們卻能調度血脈之力踏上修行路。汪晟的黃金刀氣不可謂不強。


    既然他們能走通這條路,那麽隻要有控製血脈之力的功法,阿澤自信,他也能走通。


    當此時,玄九塵敲響房門,阿澤收斂心思。那道人進門單刀直入:“想起來了?”


    “葬愛道長,好久不見。”阿澤說道。


    “你不必試探我。”葬愛說道,“想起來多少?”


    “一些。”阿澤說道,“劍道上的東西。”


    “難怪。”玄九塵說道,“你身上有我熟悉的劍意。我還以為你想起來了。”


    “道長怎麽知道我沒想起來?”阿澤問道。


    玄九塵說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跟歐陽木那小子是穿一條褲子的。那狗東西在你這裏肯定沒少說我壞話,你要是想起來了,就不會對我這麽客氣。”


    “原來如此。”阿澤點了點頭。


    “截江,我們現在的處境,你應該明白。”玄九塵正色道,“蟠桃宴是個大機緣,可這份機緣不好拿,保不準有大殺機。現在能跟那些六境怪胎過招的,隻有你,你說實話,對付桃山的狐狸,還有那個用刀的,有把握沒?”


    “沒有把握。”阿澤說道,“對付六境,我隻有三劍。”


    “短短一年,你能領悟和六境過招的劍意,已經十分了得了。”玄九塵說道,“這樣,如今在這座天下,你我不說相依為命,也當是刎頸之交了。你失去記憶,我教你一招,能最大程度拔高你的殺力,如何?”


    “道長當是個值得信任的人。”阿澤說道。


    玄九塵說道:“你且放心,害你對我沒好處。江湖凶險,多個朋友多條路,你該明白的。”


    阿澤頷首不語。


    “修行一途,三教是為根基。”玄九塵說道,“九州世界修士境界劃分,紅塵三境也好,超凡四境也罷,都是三教定下的規矩。乃至妖族、魔族修士,都跳不開這個圈。”


    紅塵三境,苦海境煉氣,彼岸境將氣機外放,知微境開周身竅穴、煉紫府。根本就在於煉氣。


    超凡四境,至尊境核心在於煉魂。人尊不惑,是為磨鏡映照本心,即為魂我奠定根基。世尊魂我,凝聚陽神。天尊洞玄,其根本也在於靈魂窺探大道,開辟九道洞天。


    氣魂雙修,才有資格在修行路上登堂入室。


    賢者境正式邁入大道之爭。小賢者禦空,觸摸虛空法則,能橫渡虛空。大賢者萬象,開始領悟屬於修士自己的道,凝聚天象。


    聖人境斬身九重,為七境奠定根基。


    傳說境便是合道。


    “可大道不會被三教遮蓋。”玄九塵說道,“他們定下規矩之前,大道自在,任爾往來。天地孕育萬物,萬物都有各自存在的理法。”


    “截江,你的氣海炸碎,天地靈氣無法在你的元庭丹田匯聚。”玄九塵說道,“可你也能另辟蹊徑,以中庭劍意丹田,流轉劍意於經脈當中。這就是此路不通,自有他法。”


    “道長想說什麽?”阿澤問道。


    “你的體魄,猶如一個巨大的烘爐。”玄九塵說道,“你雖然沒有邁入六境斬身,脫胎換骨。可你這幅軀體,其實已經有了比肩斬身聖人的威力!”


    阿澤已經猜到什麽,說道:“你有掌控血脈之力的功法?”


    “其實沒有那麽複雜。”玄九塵說道,“你想讓這個巨大的烘爐發揮威力,很簡單。因為你才是這副身體的主人。”


    “如何?”阿澤問道。


    “既然你是一個人形烘爐,一拳一腳,皆是沛然巨力。”玄九塵說道,“可沒有上乘拳法之類的東西,你又發揮不出這副身體最大的威力。”


    阿澤聽著。


    “所以,你隻需做到一件事。”玄九塵說道,“記住,你是持劍人,也是劍本身。貫通劍意時,你是持劍人。打出劍意時,你就是那把劍。明白嗎?”


    “人劍合一。”阿澤緩緩開口,“以此身為劍,血脈之力,自然會被劍意貫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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