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之中,一柄黑色的傘下,黑色的鞋子在積水中踩出一朵朵水花。路燼神色陰鬱,但眼底卻閃爍著一絲興奮。


    “原來是真的啊……”路燼低聲呢喃著,“而且你還露餡了……是你太弱了呢?還是夏彌太強了呢?”


    他低聲呢喃著,忽然停住了腳步,抬起了頭。


    鋪天蓋地的雨打在小教堂的鍾樓上,鍾在風裏轟響。


    路燼輕車熟路的推開門,將傘放好,走進屋裏,從角落裏摸出一個落滿灰塵的凳子擦了擦坐好:“校長和副校長居然都在,看來我挺幸運的啊。”


    角落裏的單人沙發上縮著一個人,那個人領帶拉開,白襯衣的領口解開,手裏有著一隻很可疑的杯子,杯子裏還有半杯純麥威士忌。


    電腦屏幕前則趴著一個懶洋洋的中年大叔,見到路燼進來居然還舉手打了個招呼:“嗨。”


    捏著半杯純麥威士忌的昂熱忽然有種想要掐死這個神經大條的家夥的衝動。


    “嗨!”路燼卻是毫不在意的回應了一聲,打量著這間邋遢的閣樓,向陽的一麵全是玻璃窗,貼滿低胸女郎的巨大招貼畫。屋裏隻有一張沒疊的床、一張單人沙發、一套電腦桌和轉椅、還有碼滿了西部片dvd的大書架。當然,還有滿地的空酒瓶、扔得到處都是的成人雜誌。


    學院的隱藏人物守夜人幾十年來一直住在這裏,家居風格……


    “像是個欲求不滿的青春期少年。”路燼如此點評。


    “確實。”昂熱點頭讚同。


    這間閣樓的格調和昂熱的審美之間的衝突簡直大到離譜,但昂熱一進來就很自然的占據了最舒服的位置。


    沒辦法,他確實很熟悉這裏,畢竟隻有在這裏才能找到守夜人。


    或者說副校長。


    窗外鍾聲回蕩,像是在送葬,但路燼卻是毫不在意的將一支錄音筆丟給守夜人:“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副校長操作錄音筆的動作相當純熟,顯然這種事沒少幹。


    “沙沙”的雜音過去之後,低沉的兩個男聲,都如同夢囈。第一個是路燼自己,另一個聲音則是讓昂熱與守夜人都是微微一怔。


    “你在那條高架路上沒有看到任何車,對麽?”


    “什麽車都沒有……安靜,很安靜,隻有風雨聲。”


    “還記得你們的時速麽?”


    “速度好像……消失了。”


    “說說那些影子吧,他們是誰?”


    “他們餓了……他們渴了……他們想要新鮮的肉食,但他們吃不到……他們……死了。”


    “進入高架路的路口,你記得編號麽?”


    “路牌……被柳樹遮住了。”


    “但你注意看了路牌,對麽?所以你記得它被柳樹遮住了。”


    “看了……看不到……柳樹……在路牌前擺動……”


    “再仔細想想,你看了那塊路牌……一塊路牌,綠色的路牌,它被柳樹遮住了,但風吹著柳樹搖擺,露出了些文字,對麽?露出了些文字,你記起了什麽沒有?”


    呼吸聲忽然變得異常沉重,通過那套高保真的音響震動了整個閣樓。整個空間就像是什麽怪物巨大的肺,一收一張,一收一張。窗外的雨聲越發地清晰,好像那個看不見天空的夜晚重新降臨。那個夜晚就像是個魔鬼,而風雨是它的使者。


    守夜人皺眉,舔著自己的牙齒,就像是看恐懼片看到高潮時,你明知道那吸血的反派必將蹦出來撲過來,可你不想逃避了。你隻是等著,滿懷期待地等著看它從哪個角度撲出來。


    “000……000號!”呼吸聲中斷,仿佛敘述的人被一刀斬絕。


    路燼淡然的關掉了錄音筆:“剛剛去看了夏彌,想知道一些事情,結果楚子航正好也睡著了,於是順手都施加了催眠。”


    “原本我想聽到的事情是關於‘爆血’,沒想到錄下了這些。”


    “爆血?”昂熱皺眉,“什麽意思?”


    路燼不是個用小手段的人,更何況他們已經開誠布公的談過了,路燼如果真的想要爆血的資料,直接找他要都沒問題。


    那麽問題就很明顯了,有些關於爆血的問題出現了……


    “獅心會會長啊。”路燼很是自然的道,“莫非你真的以為你銷毀的那些資料能難得住他?”


    “匪夷所思,”昂熱歎了口氣,“獅心會的秘密資料是從創立開始積攢下來的,那時候甚至還沒有圖書館,因此某些資料在圖書館裏是找不到的。但那也是不完整的,作為創始會員,我取走了其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就是關於‘爆血’的部分。”


    “現在楚子航居然從蛛絲馬跡中重現了這種禁忌的技術……很了不起啊……”


    “但你現在要小心了啊……”守夜人低聲道,“‘爆血’會讓人產生很強的攻擊性,也就是‘殺戮意誌’。”


    “是,所謂‘殺戮意誌’,是龍族特有的精神力量。從生物學上說就像是野獸會因為血的氣味而興奮,這是基因決定的,稱為‘嗜血基因’。”昂熱聲音低沉,“而龍族在憤怒狀態下會有攻擊一切目標的衝動,爆血之後,混血種的殺戮意誌也會提升,溫和的人可能變得如野獸般殘忍。”


    “這都不是重點……”守夜人緩緩的道,“所謂‘混血種’,人類血統的比例必須超過龍類血統的比例,反之就是異類。通常,龍類血統的比例越高,血統優勢越明顯,但是一旦突破了某個‘臨界血限’,一切就全變了。”


    “龍類基因強大到能夠修改其他種族的基因,突破臨界血限的混血種,他的人類基因會被強行修改為龍類基因,他將無限地逼近龍類……但不會真正進化為純血龍類,隻會變成‘死侍’的東西,在進化到最後一刻時死去,失去自我,就像是行屍走肉。龍類並不把他們看作同類,人類更把他們看成敵人。”


    “如果說龍類的世界是天堂,人類的世界是地獄,他們是迷失在天堂地獄之間的亡魂,沒有人接納。他們因血統的召喚而服從龍類,龍類把他們當作和人類戰爭的炮灰,他們死了不要緊,因為總還有新生的。”


    “‘爆血’是禁忌之術,就是因為它短瞬間活化了龍族血統,帶來的副作用是,可能突破‘臨界血限’。”昂熱輕輕地喝了口酒,“一旦突破,楚子航就會變成進入下降軌道的過山車,沒有任何力量能將其拉回來。”


    “這種技術是魔鬼,血統瞬間純化帶來的快感,會讓他沉浸在‘無所不能’的幻覺中。如果他就這樣繼續下去……死反而是最好的結局。”


    “所以這件事你準備怎麽做?”路燼舉起相機,調試著焦距。


    “‘爆血’這件事,我可以不知道。但是如果被校董會知道,結局幾乎是已經注定的。作為教育家我從不違反自己定下的校規,這可能是我唯一一次破例。”昂熱淡淡的道,“我隻是希望他不要濫用禁忌之術,活得久一些。”


    “那現在讓我們將重點轉移回這段錄音。”路燼神色平靜的道。


    對於路燼這種生硬的轉移話題的方式,昂熱和守夜人都沒有任何表示,甚至還默認一般,都皺了皺眉頭。


    “錄音麽……”守夜人低聲呢喃,“聽起來似乎像是個噩夢。”


    “對於楚子航當時經曆的那場車禍,我一度很是好奇,甚至還查過地圖。”昂熱搖晃著酒杯,“那條高架路的入口是從‘001’開始。”


    守夜人點點頭:“就是說楚子航當時進入的入口並不存在。”


    “嗯。”昂熱喝了口酒,“那輛邁巴赫後來也找到了,在城外的荒地裏,車身被嚴重破壞,就像是被幾百條鯊魚咬過。現場距最近的高架路十五公裏。附近沒有拖車車轍,它是自己開到那裏去的。”


    昂熱說著,遞過一張黑白照片,泥濘中陷著一輛千瘡百孔的邁巴赫。


    “在方向盤上留下的指紋隻有楚子航和他的父親,把車開到那裏去的必然是他們兩個。”


    “就是在那片荒地裏,楚子航遭遇了北歐神話中阿瑟神族的領袖奧丁,而他誤以為自己在高架路上。”路燼舉著相機,輕輕地對著守夜人按下快門。


    守夜人對此沒有什麽反應,隻是皺了皺眉:“幻覺?”


    “那時楚子航還年幼,但他父親的言靈和我一樣是‘宙零’,這要求極高的血統純度。如果他都沒察覺自己在經曆一場幻覺……那麽製造幻境的必然是龍王級別。”昂熱低聲道。


    “神話裏說奧丁是黑龍的死敵,他是正義的。他出場應該帶著漂亮的瓦爾基麗們,而不是死侍。”守夜人撓了撓頭。


    “是的,但楚子航描述的那些黑影太像死侍了。”昂熱不緊不慢的道。


    “真混亂,不會是楚子航神經錯亂吧?”守夜人使勁撓頭。


    路燼無聲的笑了笑:“其實你已經猜到了,對麽?”


    昂熱盯著守夜人的眼睛:“估計他現在隻是在猶豫要不要說出來。”


    “那麽他是見鬼了……”守夜人的神色很怪異,臉頰肌肉跳動,眼角抽動,說不清是驚懼還是搞怪。


    “對,”昂熱輕聲說,“他可能真是見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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