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死他們的……是你……”


    “該死的……是你……”


    “是你……”


    “一切都是你……”


    “小墨魚!”


    一聲呼喚,把虞寞從黑暗的記憶中震醒,眼中一亮,原本幽深的漆黑裏,模模糊糊的亮起了紅彤彤的光團。


    像燃燒的火焰一般,散發著溫暖,逐漸逐漸的,光芒越來越清晰,慢慢匯聚成一個明亮的人影。


    虞寞全身顫抖了一下,仿佛一瞬間從夢靨中蘇醒過來,又似乎還沒有完全清醒,瞪著眼睛怔怔望著戎烈,嘴唇顫動:“是……你……?”


    戎烈看不見那個龐大而恐怖的妖魔,隻見到虞寞一臉愣愣的傻站著不動,忍不住笑了起來,安慰道:“你嚇傻了?都說了有我在,你怕什麽?”


    “我……”虞寞頓住,轉頭隻見自己身後空空蕩蕩,隻有一片黑漆漆的陰影,那個妖魔離開了。


    一瞬間,仿佛是從黑暗深淵裏掙脫,終於得到了拯救一般。


    骷髏觀音,虞寞也不知道自己怎會有如此恐怖的能力。


    當任何人、甚至於猛獸動物,對自己產生殺意時,骷髏觀音就會破空而至,殘忍的把他們殺死,直到場中再無人對自己有殺意,它才會離開。


    那個噩夢般的午後,虞寞失魂落魄的回到忘生穀,從此以後,再也沒有離開過。


    也許正是為此,師父才不允許自己出穀,但問起師父,師父隻是搖頭,深深歎息。


    每到黑夜降臨,忘生穀裏沒有一點光亮,也沒有任何聲響,淹沒在巨大無邊的黑暗中,虞寞望著黑漆漆的夜空,總能看見那顆恐怖的頭顱。


    隻要一在黑暗裏,那張和自己相同的臉,總是如惡魔一般,浮現在眼前。


    虞寞很少照鏡子。


    她深深憎恨著自己,甚至想過一了百了,可是每次骷髏觀音都會出現阻止,它不允許主人死亡。


    也許……一切的謎團隻有老爹知道。


    因此一收到老爹的信,虞寞就毫不猶豫的出發了,不管路有多遠,路途有多艱辛,一定要找到他,把一切都問個明白。


    沒有想過要害死莊慶,看出他性情怪異,並不想跟他決鬥,甚至在台上沒有對他動手,就是怕他發起怒來想殺死自己。


    可最終,最不想發生的事,終究還是發生了,來不及阻止,更來不及拯救。


    現在,莊慶的護衛都分散在擂台四周,望著台上觀察著,似乎還沒有發現雇主已經死亡。


    隨即,虞寞想到另一個更可怕的事情,一旦他們發現了,一定恨不得將自己劈成碎塊,最後又都會死在骷髏觀音手下。


    一想到這裏,虞寞也顧不得拿回老爹的卷軸了,急忙收住心神,對戎烈疾道:“咱們快走吧。”


    萬幸的一點是,別人隻能在她能觸及的範圍內才能觸發骷髏觀音,隻要人不在她跟前,即便起殺心也沒有關係。


    戎烈仍然覺得奇奇怪怪,莊慶怎麽突然倒下,殺氣也消散得無影無蹤,難道他莫名其妙昏過去?而且虞寞的反應太過反常,總覺得她不對勁,可具體是什麽……一時又想不出來。


    戎烈想,趁莊慶暈過去的時機溜走是再好不過了,以免又惹起什麽麻煩,但想在離開前,幫虞寞拿回卷軸,便笑道:“再等等,還有一件事情要做。”


    “別管了,快走。”虞寞不管戎烈還有什麽事,奮然拉起他的手就往無燈區大門衝過去。


    這一次戎烈沒有抵抗,他知道對於虞寞來說,卷軸定然是重要物件,此時丟棄不要,顯然是有不得已的原由,便不再多說什麽。


    沒有保鏢攔截,因為保鏢們沒有得到莊慶的指示,他們此時都覺得奇怪,眼見對手溜走,莊慶卻倒在地上一動不動,實屬反常。


    按莊慶的性子,不可能讓對手輕易逃走,即便自己不追,也會給保鏢使個攔截的手勢,難道他暈倒了?


    眾人覺察到不對勁,一個領頭的紫發保鏢壯著膽子躍到莊慶身邊,剛一落地,不禁身子大震。


    離得近了,此時才看見莊慶滿臉驚恐的表情,瞪大了眼睛,瞳孔擴大,臉已經完全僵硬,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紫發男心中登時如受霹靂,驚恐的意識到,可能天塌下來了,顫聲叫:“……少爺?”


    莊慶沒有絲毫動靜。紫發男腦海中轟的一聲,顫抖的伸出手,按在莊慶心髒處,心跳……已經停止。


    紫發男不禁眼前一黑,幾乎就要昏暈過去,強自支撐,提起一口氣,疾聲呼喚:“快!抓住他們!不能叫人逃走,不管死活,都給我抓到!”


    保鏢們聽了這話,這時才如受巨震般的醒悟,完了,完了,莊慶哪裏是摔倒,也不是暈倒,而是……死在了當場!


    霎時間,人人都驚恐變色,誰都知道,莊慶一死,身為保鏢的,無論如何也都活不成了,哪怕抓到或者殺死凶手,老板也絕對不會饒了他們。


    天呐……他們隻以為莊慶是被對手擊倒,也不相信有人真敢殺死莊慶,便沒有衝上台圍護,哪知……可如今悔恨又有什麽用?


    深陷在恐懼之中的保鏢們,隨即騰起了猛烈的憎恨和狂怒,絕對不能饒過凶手,哪怕自己要死,也要先把他們碎屍萬段,一個個的什麽也不顧了,猶如發瘋般的朝無燈區大門追了過去。


    台下圍觀群眾一見這種陣仗,都不禁愣在了原地,許多人很快反應過來,臉上不禁露出驚駭的表情。


    誰敢相信?莊氏繼承人,命比錢貴的莊慶,竟然會在無燈區裏,在兩個無名小卒麵前,如此丟了性命?


    眾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誰都猜到了,可誰都不敢相信,也不敢問出口。


    突然有人小聲急道:“天呐!怎麽會這樣?咱們肯定脫不了幹係,莊氏會把咱們都宰了,怎麽辦?怎麽辦啊?”


    此話一出,眾人不禁全身大震,驚駭又絕望的醒悟到,如果莊慶當真死了,莊氏豈會善罷甘休,不管凶手是誰,也為防漏網之魚,一定會把在場所有人屠個幹幹淨淨。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驚惶失措,滿眼都是恐懼,有人慌忙站起:“呆在這裏也是等死,不如趕快逃走,趁他們現在還不知道都有哪些人在。”


    “不行!”另一個聲音立即阻止,“大家進無燈區都有刷卡,莊氏要查這個輕而易舉,逃走反而會顯得是同夥,大家千萬不要亂動,先留下來從長計議。”


    “計他媽的議!”有人破口大罵,“兩個孫子,自己殺人殺爽了,把老子們都給害了,別讓老子逮到,弄不死倆孫子出不了這口氣!”


    “那現在怎麽辦啊?”有人哭哭啼啼的問,“我不想死……我媽還等我回家吃夜宵,早知道會是這樣……今晚上我就不出門了……”


    “別哭了!”有人不耐煩的嗬斥,“哭有什麽用?趕緊的想想辦法,咱們要是把凶手抓到,莊氏會不會放過咱們?”


    “誰知道呢?而且人都跑了,上哪兒追去?就算追到了,咱們打得過麽,你看到他是怎麽弄死莊慶的沒?我反正沒看到,就算追上,說不定還被他給弄死了。”


    “那咱們就一點兒辦法都沒有了?隻能在這裏等死?”方才的人哭著問。


    眾人麵麵相覷,都沉默了,對於這樣一場雪山崩塌般的天降橫禍,誰也想不出一個萬全之策來。


    一片寂靜中,突然響起一個年輕又有磁性的男子聲音:“不如聽我說幾句話?”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兩個戴鴨舌帽的男子,坐在角落位置,外貌不過二十幾歲,都穿著深色的運動套裝,場中人人驚惶,他倆卻一副穩如泰山的神情。


    “首先。”其中一個臉色嚴肅的英俊男子說,“無燈區雖然不在無道羅網的監控底下,卻也絕對不是法外之地,這裏發生的一切,同樣要受法律管控,遇到困難,尤其是生命危險,首先應該想到監察府。”


    眾人聽到這一番話,都如醍醐灌頂一般,臉色瞬間緩和下來,卻也不禁覺得好笑,一個個被嚇成了傻子,竟然把監察府忘了,莊氏哪怕再有勢力,難道敢追進監察府裏為非作歹?


    “其次。”另外一個臉色不太正經的男子接過話,“各位先不要離開現場,馬上給監察府報案,等待救援,再互相看看身邊人在不在,如果不在,有聯係方式的,立即通知人趕回來,外麵可比現場更危險。”


    “是,是。”眾人連連附和,有的當即給監察府報案,有的互相察看著周圍人,場中總算不那麽混亂。


    突然一個驚訝的聲音響起:“呀!她,那個女生,她人呢?”說著伸手指向角落。


    眾人順著方向望過去,隻見一個空蕩蕩的小圓桌,有人想起方才這裏坐著一個穿水手裙裝的可愛女生,再四處看看,的確沒見到她的人影。


    “誰有她電話?趕緊的打一個,可別給人害死了。”


    眾人都搖頭,戴鴨舌帽的男子互相對望一眼,他們正是周承和顧策,兩人早已統計過在場人數,在高音衝擊後,還有十八人清醒,此時場中隻剩十六人,少了兩個。


    不過他們的注意力一直在擂台上,隻大概記了人數,沒留意台下群眾的具體情況,一時無法確定失蹤的是什麽人。顧策起了疑心,對周承使個眼色。


    周承明白,用手機對場中人快速錄像一段後,傳回監控院,讓人員查詢他們資料,再吩咐人員調取無燈區的監控錄像,兩邊一對比,便能查出缺少的兩人到底是誰。


    “我已經給她通過電話。”顧策安慰眾人,“她很快會回來,現在大家隻需原地等待,保持冷靜,監察府很快就會趕到,而且,有尊主在,沒有誰敢無視法律,在第五仙境肆意造次。”


    眾人一聽到尊主,緊張的情緒一瞬間得到安撫一般,臉色都舒緩了開。


    他們知道,這件事影響極大,絕對不是莊氏一個企業家族能一手遮天的,莊氏如果肆意妄為,一定會傳到尊主耳中,尊主絕不會坐視不理。


    場中總算穩定下來了,顧策和周承互望一眼,朝擂台走去。


    這個時候,紫發的保鏢呆呆的站在莊慶屍身旁邊,沒有去追擊凶手,也不敢將莊慶死亡的消息上報給老板。


    顧策向保鏢走進:“別動。”展示了一下警官證件。


    保鏢看得明白,也懂“別動”是什麽意思,沒有聲張,也不敢阻攔監察府,後退了兩步,給警官讓道。


    顧策看著莊慶的屍身,覺得有些古怪,他表情極度驚恐,跟小劉的死狀十分相似,難道……顧策吸了一口氣,用明察秋毫檢查莊慶身體。


    其實他和周承都驚了一跳,完全沒有意料到,台上那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竟然真的敢當眾殺死莊慶,實在令人唏噓。


    本來身為警官,應當去追捕罪犯,顧策沒有,隻因他覺得事情蹊蹺古怪。


    顧策有敏銳的觀察力,可是完全沒有看到莊慶是如何死亡的,他在突然之間就倒地不起,之前似乎並沒有受到什麽致命傷害。


    事情可能不簡單,不能輕舉妄動。顧策下了這條決斷,同時也要在不打草驚蛇的前提下,最大限度保障群眾的安危,所以在穩定場麵之後,他才開始調查事件。


    隨著對莊慶身體的檢查,顧策的眉逐漸皺起,臉色越來越嚴肅,到最後甚至已經變得凝重。


    不可思議,莊慶所有內髒組織和身體結構完全沒有一絲損傷,隻有皮肉有些摔傷,但遠遠不足以致命,沒有中毒,他身為莊氏繼承人,也應當不會有任何疾病。


    可以肯定的說,他也是在完全沒有任何損傷的情況下,突然死亡了。


    顧策意外的得到了驚人的結果,超出了原先預想的範疇,抬起頭望向周承。


    周承見到顧策的臉色,瞬間吸了一口涼氣。


    沒錯,他們在尋找的,所謂擁有死神能力的人,能讓一個團夥對無道羅網下手的人,方才,就在擂台上,就在顧策和周承的眼皮子底下,用那種恐怖能力,殺死了莊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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