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淵關大牢內,陰沉無比,蟑螂老鼠四處亂竄,以往是用來關押俘虜與邊疆犯了事的逃犯的,現如今監牢內卻關押著邊軍守將石勇。


    “石將軍!你說你惹誰不好,非要惹到趙王身上!”看守大牢的獄卒與石將軍已經是老相識了,雖說石將軍被關押在大牢,也如同平常一般與獄卒坐在桌前,喝著小酒,吃著小菜。


    “他媽了個巴子的!吳老三是跟著老子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兄弟,元武三年就跟著老子當兵了!二十七年的兄弟了!如今連個囫圇屍首都沒有!你說!老子該不該生氣!該不該把兄弟接回來!”石將軍怒從心中起,拍得桌子邦邦作響。


    “我們的石大將軍嘞!在怎麽說,那也是個王爺,當今皇帝老兒的親弟弟!臨陣嘩變!砍你頭都不用上報!”石將軍對麵,坐著一名,身穿邊軍服飾的鶴發老者,一腳踏在板凳上,手中端著酒碗悠然的說道。


    正在這時,監牢的大門噶吱一聲打開,趙王雙手負於身後,眼中滿是不屑語氣陰沉的說道:“看來我們的石大將軍,對本王如此的不滿!”


    “末將不敢!還請王爺恕罪!”石勇見狀,當即單膝跪地雙手抱拳說道。


    “行了!給你你一個報仇的機會,就看看我們的石大將軍,有沒有真本事了!”趙王目光朝著身前跪著的石勇一撇,陰陽怪氣的說道:“你帶兩百弟兄,去探探部落聯軍的虛實!為兩日後的決戰做點準備!”


    “真的!末將定不辱使命!”石勇一聽心中大喜過望,不過石勇也明白,這二百人明擺著是讓自己帶著人去送死。


    “嗯......”趙王擺了擺手,臉上滿是毫不在意。


    石勇快步走出監牢,取下掛在一旁的甲胄就急急忙忙往身上套,衣服都還未整理好,便已經從邊軍中挑選了幾名信得過的好手,一路上慌慌忙忙的就趕到營地的馬廄前。


    “你們都是我石某人過命的兄弟!如今上頭有命,讓我們去探探那群蠻子的虛實,此次一去必然是九死一生!你們之中,上有老,下有小或者才娶了媳婦兒的兄弟,上前一步!”石勇騎著輕裝戰馬,振振有詞的說道。


    一時間隊伍中並未有人願意踏出那一步,忽然不知誰帶頭大喝了一聲“我們願隨將軍赴死!”一時間喊聲如雷,響徹邊疆!


    “好!好!好!不愧是咱們盛武的好男兒!”聽聞守將石勇要帶著兩百兄弟前去打探情報,方老先生也趕到關口來親自送送自己的老朋友,望著這群才十多二十歲的孩子,老頭眼角不自覺的泛起淚光。


    “方老先生!請您代我跟我弟寫一封家書!”隊伍中,一名年僅二十來歲的男子一步跨出,從腰間的口袋裏掏出一張被血染紅的破布條,隨即又將自己胸前衣袍撕下一截,將兩張布條疊在一起後,雙手交到方老先生手中。


    隊伍中其餘人見狀,紛紛效仿,都將自己胸前的衣袍撕下一截,疊成指甲蓋大小,“還望方老先生替我們,寫一封家書!”自知這一去很有可能就屍骨無存,隊伍中眾人都已做好了必死準備,隻希望以後自己的魂能跟著這一小節衣物,回到自己魂牽夢繞的故鄉。


    早已見慣了生死的方老先生,此時也已經淚眼婆娑,取出隨身攜帶的狼毫,如筆走龍蛇一般,在驛館借來的紙上寫好一切。不知是心中太過傷感,還是寫得手酸,才寫了幾封,方老先生的右手便抖得厲害。


    一封封家書,一個個名字,如同重錘一般叩擊在方老先生心口,沉悶得氣氛壓得方老先生喘不過氣來。


    “家住簡州,弄鐵巷,牛鐵匠......”看著眼前的年輕人,還未等年輕人開口,方老先生便把年輕人的家鄉的住址報了出來,天淵關邊軍進萬人幾乎每人都找方老先生寫過家書,加上方老先生有過目不忘,所以隻是看了一眼便知道家書該寄往何方。


    “方老先生,可以幫我把這個帶回去嘛,聽我阿媽說,我有個小侄子了!”年輕邊軍趕忙從懷裏掏出一個拇指大小,獸毛氈做成的小牛玩偶,這可是用了一個月的餉在一個不落攤子上買來的。


    “好~”方老先生聲音有些顫抖,伸手接過玩偶,連同家書一起放在口袋中。


    一個時辰左右,兩百多封家書在方老先生筆下完工,厚厚的一摞,將方老先生的行囊撐得鼓鼓的,背在肩頭沉甸甸的都是邊疆戰士的思鄉。


    “少年自有少年狂,藐昆侖,笑呂梁。磨劍數年,今日顯鋒芒。烈火再煉雙百日,化莫邪,利刃斷金剛。祝諸位將軍!旗開得勝!平安歸來!”方老先生雙手抱拳對著身前的二百邊軍士卒一拜,真誠的祝願道。


    “恭送方老先生!”石將軍振臂一呼,二百邊軍士卒齊聲高呼,在眾人的目送下,方老先生背著家書,騎上快馬朝著青州城的方向走去。


    做完這一切,守將石勇這才帶著二百輕騎,快馬加鞭趕去安北關,從安北關出,一個時辰左右便能趕到朔狄部落紮營的山坳處。


    此時的烏粱大營內早已火光滔天,燃起的大火點燃了倉庫中堆放的黑火油,轟隆幾聲炸裂聲,將黑火油倉庫的附近夷為平地,被高高拋起的黑火油,在天空中下起了火焰雨。


    天淵關城門樓上,注視著遠方的虎威軍急忙跑到大營中,朝趙王匯報了這一切,趙王帶著滿臉的不可思議急衝衝的奔向城頭,看著遠方通天的火光,心中疑慮萬分。


    關外石勇所帶的二百輕騎,也聽見了巨大聲響,以及滔天的火光,石勇急忙勒住戰馬,朝著遠方望去,心中默默道:“看來是四爺的手筆!”


    “兄弟們快!”雙腳一踢馬腹,回頭朝著身後的二百士卒大喊一聲,朝著火光的位置趕了過去。


    烏粱的大營幾乎已經成了廢墟,一時間慘叫聲,呼救聲響徹大營,被黑火油炸斷的四肢、內髒,散落在營地的各處,被炸斷雙腿來不及逃走的部落士卒,眼睜睜的看著大火順著草地一路燒到自己身上,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靠在外圍的士兵雖然幸運的躲過了爆炸,卻被飛來的斷裂木棍,刺穿身軀,爆炸產生的衝擊波,將無數的烏粱士卒甩飛出去。


    “媽的!這群部落蠻子,哪來這麽多的黑火油!”司燁此時趴在營地外圍的草地上,口中吐出一口鮮血怒罵到。


    先前好在已經跑到了最外圍,躲過了爆炸,卻被衝擊波甩出好幾米遠,震傷了五髒六腑。


    說來也奇怪,這黑火油的開采,可謂是費時費力,以往在盛武的幫助下,每年僅僅能開采數百斤,


    司燁回頭望著被夷為平地的烏粱營地,這裏爆炸的黑火油絕對不止數百斤,恐怕有千斤不止。


    司燁雙手撐著地,艱難的趁起身來,剛才被那樣一摔,已經讓自己有些暈頭轉向,使勁晃了晃腦袋,這會兒才讓自己會過魂來。


    巨大的爆炸聲,以及滔天的火光早已引來了周圍其他部落的注意,烏琰部率先派人趕了過來,望著周圍滿地的殘屍,烏琰部為首一人也忍不住吐了起來,環顧了四周受傷的士卒,不是缺胳膊斷腿,就是半邊身子都沒了。


    圍著已經成了廢墟的營地逛了一圈後,完整的士卒幾乎沒有,最外圍難道看見幾個完整還有人性的部落士卒,不過也被飛來的木屑紮得千瘡百孔。


    聽著煉獄般的營地裏的呼救聲,烏琰部的幾名先鋒,急忙快馬回到營地稟報了此事,轉眼間便有數十加板車鋪著幹草,朝著烏粱營地的廢墟駛來,想必是烏琰部落前來救治傷員的。


    司燁見狀急忙躺在營地廢墟旁,如今自己身上披著的部落獸袍,又被黑火油滾滾的濃煙一熏,此時誰也分不清是朔狄人,還是關內的中原人。


    待烏琰部落救援的士卒趕到,大火已經快將整個烏粱部落營地的廢墟燒幹淨了,烏琰士卒見躺在地上的司燁,急忙上前,拉住司燁檢查了半天,看著穿著打扮確實是烏粱部後,傷勢並無大礙後,這才三倆人架著台上了板車,隨後烏琰部落眾人又在廢墟裏翻找了半天後,除了一些兵刃和幾十名還算健全的傷員外,其餘物品,都隨著營地裏的大火燒成了灰燼。


    受傷的人員如同貨物一般被烏琰部隨手扔上板車,轉眼間司燁便被數名部落傷員埋在了下麵。不知過了多久,一路顛簸過後,馬車終於在一處人聲鼎沸的地方停下。


    “得了!得了!就這兒了!都倒下來吧!”板車在車夫的指揮下,一頭被幾名士卒高高揚起,司燁順勢連同其他傷員被一股腦的扔到地上。


    幾名部落巫師急忙這才上前,挨個掰開眾人的嘴巴,將碗裏的混合獸血的草藥泥,給塞進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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