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掛斷後,韓業一直笑不攏嘴,他美美地一回頭,卻發現蘇雪正一臉陰森地看著他。


    蘇雪蒼白的臉讓他一駭,印象中,她剛剛住進韓家的時候,臉型還算豐盈,可是今天一看,消瘦地讓人有些毛骨悚然。


    韓業對她微笑,“怎麽下來了?你不是一直說不舒服嗎,真的不舒服的話,就讓傭人把飯送上去吧,雖然,我還是讚同你下來走走的。”


    蘇雪有些雙眼無神地看著他,“你剛剛跟小雨電話?”


    “呃,是啊。”


    蘇雪走近一步,“你說……你要娶她?”


    韓業有些窘,不過還是承認,“對。”


    蘇雪不可思議,表情震驚,雙眼依舊不甚清明,“可是,她是旭哥哥的妻子啊。”


    韓業臉色一正,認真地看向蘇雪,“她就要和沈旭離婚了。”


    蘇雪搖頭,邊搖頭邊後退,“為什麽,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


    韓業不解,不過他也看出來了,蘇雪的情況不對勁,“蘇雪小姐,你怎麽了?”


    蘇雪對他大吼,“為什麽你們都那麽喜歡小雨?為什麽有這麽多人想娶小雨?為什麽……為什麽我卻……”


    蘇雪掩麵大哭。


    韓業心生同情。


    是啊,同樣是女人,蘇雨有幸遇到的是他和沈旭,可是蘇雪卻……


    不過,怨不得別人,誰讓蘇雪她看錯了人、信錯了人?


    韓業不知道要怎樣安慰,“你長得這麽漂亮,又這麽年輕,一定會遇到一個好男人的,不要再想著曾凱了。”


    “曾凱?”蘇雪幽幽地放下雙手,雙眼茫然而無聚焦地看向門口,“對,就是曾凱!”


    蘇雪陰晴不定的樣子著實讓韓業擔心,“蘇雪小姐,你真的沒事嗎?”


    “都是曾凱害我的!”蘇雪突然撕心裂肺地對韓業衝口而出,“都是他,都是他,害了爸爸,害了我,還想……還想要去占有小雨……,我恨他,我恨他,我恨他!”


    韓業握住蘇雪激動的雙肩,“我知道,我都知道,蘇雪,你冷靜點。”


    “啊——,為什麽我要這麽慘,這麽慘?”蘇雪對著韓業的身體拍打。


    韓業承受,他不怕疼,他怕的是她傷及她自己腹中的孩子。


    “我恨他,我不會饒了他,不會饒……”聲音戛然而止,蘇雪軟軟地暈倒在韓業的懷裏。自從蘇雪被幾個男人論奸之後,就一直以來疏於飲食,身體自然是無法支撐這樣崩潰的精神。


    韓業望著蘇雪輕歎,這個女人實在是可悲又可憐。


    “你們把蘇雪小姐送回房,我去叫醫生,她不能再這樣了。”


    韓業吩咐了家傭之後,便出了門,他怎樣也沒想到,當他和醫生風風火火地回來的時候,家裏已亂作一團。


    小女傭們一見他回來就圍了上去,“二……二少爺,蘇雪小姐她……”


    韓業皺眉,“她怎麽了?”


    “她出去了!”


    出去?


    這倒不是什麽大事,“知道她去哪了嗎?”


    小女傭臉色煞白地說道,“她隻說,去會個朋友,表情很平靜。”


    韓業聽了,臉色和緩。


    卻不想小女傭又苦著臉道,“可是,二少爺,我……我的慣用菜刀也不見了!”


    “什麽?”


    “我……我的菜刀一直掛在廚房的牆壁上的,大家都知道我用慣了那個,我也從來不會放錯地方,我……我……”


    韓業打斷了小女傭的語無倫次,“你的意思,是蘇雪小姐偷偷帶著菜刀出去了?”


    小女傭低頭,大氣不敢出。


    此時已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如果猜測正確的話……


    韓業隻覺得有種濃濃的不好預感湧上心頭,而蘇雨離婚的好消息帶來的興奮已煙消雲散,韓業覺得手腳都有些冰冷了,“大哥呢?”


    “大少爺還沒回來。”


    韓業咬咬牙,“算了,我去找她。”


    蘇雪肯定是去找曾凱了!


    是他的疏忽,他應該想到的,今晚蘇雪這麽激動,他怎麽會將她的話隻當做是氣話呢?


    韓業一刻不停地跑進車庫,他聽大哥說過,隱隱知道曾凱最常去的地方是哪裏,也知道大哥都是在哪裏發現的蘇雪,如今,他也隻能往那個地方碰運氣。


    車子啟動,與此同時,他也撥打了蘇雨的電話……


    而沈家這邊,沈旭剛剛拖了一身疲憊到家,就看見蘇雨正在一臉凝重地打電話。


    他知道蘇雨在與誰交談,心中升起了幾分抑鬱,可是抑鬱沒有持續多久,他有些驚喜地發現,蘇雨掛了電話,向他走來。


    “你……”


    蘇雨沒有跟他囉嗦,直奔主題,“韓業說,蘇雪拿著菜刀去找曾凱了!”


    “什麽?”沈旭的俊臉一沉,毫無一句多餘的廢話,大手自然地抓住蘇雨的小手,“跟我來。”


    聰明人之間的交流,從來都是這麽幹脆。


    很快地,沈家的車也開出了車庫。


    小許的車飆得很快。


    沈旭一直握著蘇雨的手,他明白自己應該放開。


    蘇雨更清楚這個舉止不妥,可是,她此時的心思已經不在這上麵,甚至可以說,她壓根就不知道自己的手就被握在沈旭的手裏。


    她的手很冷。


    她在擔心蘇雪!


    沈旭下意識地握緊了那隻白皙小手,看著蘇雨佯裝鎮定,其實早已慌亂地連他吃她豆腐都已不察了,他覺得有些心疼。


    其實,她真的是善良的。


    可惜,他發現的已經太晚,如果那半年的時間,他能夠多對她關注一點、了解一點,或許今天,也不會是這樣的局麵。


    他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卻是對小許說話,“再開快點。”


    然則,小許哪怕使出飛車手的技術,還是比韓業晚點了些。


    隻因為韓業的住處,離酒吧很近。


    當韓業衝進酒吧的時候,便被麵前的一幕駭住了,他不清楚之前的過程是怎樣的,但是此時,他隻看見蘇雪就像一個瘋子似的,拿著一把菜刀亂舞。


    酒吧的女人們尖叫著,亂作一團。


    罪魁禍首曾凱就坐在吧台中央,陰著臉,似笑非笑地看著蘇雪發瘋,仿佛在看著這出遊戲,那種視人命如草芥的表情,讓韓業有些咬牙切齒。


    曾凱根本不怕蘇雪傷了他!


    確實,以蘇雪那軟弱無力的樣子,毫無技術的亂揮亂舞,怎麽可能動的了曾凱。


    更何況,那個男人的身邊還有兩個保鏢。


    “我恨你,我恨你,你害死了我爸爸,你害慘了我,我要和你同歸於盡,啊——”


    蘇雪瘋撲過去。


    曾凱一臉蔑視,對著保鏢道,“既然她不想活了,那就幫她一把吧。”


    小保鏢們有點遲疑,“少爺,這麽公然地搞出人命,不好吧。”


    曾凱輕哧,“不長腦子的東西,沒看見她手裏拿著菜刀啊,就算搞出了人命,那也是正當防衛。”


    小保鏢們輕歎,卻還是應了聲,“是。”說著,一臉危險地靠近蘇雪。


    蘇雪認得他們,他們就是當初強上她的那兩個保鏢,她恨,她痛,以前的不堪回憶衝進腦海,她已無理智地撲上去,“你們也該死!”


    然則,她的力道如同螞蟻。


    韓業雖然不知道曾凱和他的保鏢說了些什麽,但是看現場形勢,顯然不妙。


    他一邊大叫,“別衝動,我來勸她!”一邊靠近混亂中心,以示保護。


    小保鏢們有些遲疑地回頭谘詢了曾凱。


    曾凱的眼裏閃過殺意,他知道韓業這個小子最近跟蘇雨走得很近、很近。


    本來看戲的心態突然湧進了濃濃醋意,他輕輕搖頭,毫不遲疑地下了命令,“一起解決。”


    而這四個字,衝進混亂現場的韓業聽見了,他心中一驚,可是卻也沒有了選擇,隻能奮力抵抗,他有在出門的時候報警,可是,警察們到來的速度恐怕連沈旭都不及,此時,已不能靠別人。


    保鏢們要去奪蘇雪的菜刀。


    蘇雪掙紮。


    韓業用他不嫻熟的身手企圖護人護己。


    四人圍成一團,極其混亂。


    蘇雪的亂舞,多少有點作用,一個小保鏢的手被劃破了長長的血口。


    “媽的,賤人!”小保鏢咒罵一聲,從一旁撈起一張椅子,陰狠地砸去。


    “哐——”椅子砸向某個人的頭顱。


    “撲——”菜刀沒入某個人的身體。


    兩種聲響同時響起,無人知道誰是那個受害者。


    下一刻,“啊——”蘇雪尖叫聲淒厲無比。


    小保鏢們看見她滿手滿臉鮮血地退出數米,手中沾滿血的菜刀“哐當”一聲落地。


    蘇雪蓬頭垢麵,全身是血,眼光空洞而驚恐,那樣子著實有幾分嚇人,小保鏢們也不由地退開幾步。


    四人散開,就看見一身血紅的韓業已無意識地倒在血泊裏……


    當蘇雨、沈旭邁進酒吧的時候,就看見的這一幕。


    蘇雨直接頭部如同被重擊一般,腦海一片空白,而後她的人已不受自己控製地奔了過去,不可置信地抱起血泊中的那個人。


    “韓……”


    聲音像是卡在了喉嚨裏,發不出來,隻有很啞很啞的近乎啊啊聲。


    沈旭眉頭一擰,大步走過去,將昏迷的韓業抱起,蘇雨像是沒了主心骨一般,視線牢牢跟著韓業的身體,人也緊跟著韓業的身體,追著沈旭走向門口。


    沈旭直接將人放到自己的車後座,一刻不遲疑地命令,“小許,你去帶蘇雪小姐回家,那幾個保鏢應該難不倒你,我現在送他去醫院。”


    小許應聲離開。


    沈旭則開車門坐上了駕駛座,他從觀後鏡中看去,發現蘇雨雖然表情如同沒有魂魄一般木然,身體倒是沒有浪費一點時間地坐上了後座,手忙腳亂地脫下自己的衣服,緊緊地按住那汩汩流血不止的傷口,恍然不見自己已把自己的衣服脫得隻剩文胸。


    她是一個天生理智的女人,哪怕失去思考能力的時候,都會直覺地選擇比較理智的行為。隻有從她雙眼無神地茫然地看著韓業的樣子,才讓人明白,她的所有行為,都是本能。


    沈旭的心狠狠沉下,他低啞著聲音道,“別擔心,他沒事。”


    蘇雨不搖頭,不點頭,隻是看著韓業,應該說,她已經聽不見任何的聲音。


    沈旭發動車子,聽見蘇雨細微的聲音幽幽地從後麵傳來。


    “你就是這樣實現你的承諾的?”


    說話的對象,是韓業。


    “我不要,你耍賴!我是有說讓你永遠不要離開我,但是,如果你不想在我身邊,可以明說,為什麽選擇這種方式?”


    沈旭緊緊地抿唇,腳下卻將油門開到極致。


    “你不會有事的,你有事……你有事的話,我以後再也不理你!”


    可是,剛剛說完,蘇雨觸到韓業微弱的呼吸,立馬驚覺地反悔,“騙你的、騙你的!我會一直陪著你!你不會有事,你這麽好的一個人,老天一定會保佑你……”


    “吱——”


    沈旭急促地轉彎,他從來沒有這麽瘋狂地飆車,此時,什麽交通規則已不放在他的眼裏,大不了,注銷他的駕駛執照!


    他隻想著要盡快地趕到醫院,不僅僅是因為要救人,更因為,後座女人的聲音如同毒藥一般啃噬著他的心,讓他很疼、很疼……


    蘇雪如同沒了魂的一抹空洞,被動地讓小許領著,攔住了一輛計程車。


    司機看到全身鮮血的蘇雪,連連搖頭,“載不了,載不了!”


    小許冷著臉,抓住車門,拿出一疊鈔票扔了進去,“有什麽載不了?沒見過女人生理流血?這麽大驚小怪!”


    司機抽搐嘴角,“還真沒見過女人這樣生理流血的……”而且,看那女人的神誌擺明是不清醒的,該不是從哪個精神病院裏逃出來的吧。


    小許見司機還在猶豫,不耐煩地扯開車門,將蘇雪塞了進去,自己也敏捷地上了車。


    司機開始抗議,“喂,你不能……”


    小許晃晃手中的匕首,“有什麽不能?告訴你,乖乖開車,什麽事都沒有,而且還有大把的錢!”


    司機心中驚恐,哆哆嗦嗦地啟動車子。


    小許瞥了眼身邊的蘇雪,心中低咒:丫的,好久不動匕首這玩意了,今天居然破了戒!


    想到韓家二公子那奄奄一息的樣子,又想到二少爺和二少奶奶的驚慌沉重,小許不由地將積蓄已久的牢騷宣泄而出。


    “蘇雪小姐,不是我不尊重你,你確實太不讓人省心,你說,你怎麽就能惹出這麽多事呢?而且,最鬱悶的是,每次少爺都要讓我來為你善後……,唉。”


    蘇雪依舊傻傻的,隻是大大的眼睛裏,似有流光一閃。


    “雖然我不喜歡韓家二少爺吧,不過,再怎麽說,他也是好人,看剛剛那個樣子,我怕……我怕啊。蘇雪小姐,不是我誣陷你,這事,你真是脫不了幹係……,唉。”小許又歎。


    蘇雪的眼睛裏似是蓄積了水霧。


    “如果韓家二少爺真是死了……,這可是刑事案件啊,當然,有少爺在,怎麽也能找個律師打成個誤殺案,隻是,又要勞煩少爺了,而且,就算是判了誤殺,那也怎樣都不能挽回韓家少爺的命了,到時,二少奶奶和韓大少爺怎麽會原諒你呢?蘇雪小姐,你真是……真是……,唉。”


    蘇雪雙眼一眨,幾滴晶瑩就這樣沿著她白皙的雙腮滑下,黑暗的車廂內,她握緊了膠黏的雙手,緊緊的。


    出租車司機豎著耳朵在聽,果不出他所料,後座的那個女人是殺人犯啊,他抖著聲音問,“這位小哥,哪……哪裏下車?”


    小許知道司機的心思,他也不想抖出沈家的位置惹麻煩,雖然,麻煩早晚會來到。


    “就在前麵的路口停下吧。”


    司機如蒙大赦。


    小許扶著蘇雪下車,看著她依然渾渾噩噩的樣子,不由地輕歎,“蘇雪小姐,你也確實可憐,可是,可憐不能成為你屢屢犯錯的原因啊,……唉,咱們還是回沈家吧,韓家你就別去了,韓家大少爺見了你,肯定怨恨著呢。”


    蘇雪被帶著走,小許心想,如果這位大小姐能夠一直這樣乖巧也不錯啊,可惜,……


    回到沈家,小許讓王媽給蘇雪清洗幹淨、換了衣服,同時也做好了隨時被警察調查的準備。半個小時後,小許看著王媽一臉疲憊地從三樓客房下來,“她怎樣?”


    王媽搖頭,“完全失去神似地,現在躺下了。”


    小許鬆口氣,“服侍她,真的很累,王媽,你也歇著吧,我還要守著,沒準有警察敲門。”


    可是,誰也沒想到,蘇雪在王媽離開房間的下一刻,便坐了起來。


    她幽幽地下了床,走到窗戶邊,打開了窗子。


    夜風襲來,吹亂了她的濕發,也吹得她頭腦清明。


    她似是已經平靜,種種過往爭先恐後地湧向腦海。


    曾凱主仆三人的論奸,倒在血泊中的韓業,無故慘死的父親,腹中不知是屬於誰的小生命,曾經最疼自己的沈旭,對自己失望透頂的韓企,以及,她一直都在心底裏怕著、嫉妒著的蘇雨……


    她微微閉了下眼,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而後爬上了陽台。


    時到如今,她仍是恨著曾凱,是那個男人直接地帶來了自己的不幸;她也恨著蘇雨,她想到了沈旭的好,如果沒有蘇雨,或許半年前,她已成為沈旭的妻;不過,她最恨的,是自己。


    她苦笑,好似活了二十年,從沒有今晚這麽明白感情,明白人生,明白事理。


    她看向陽台下二十米的地麵,“如果,有來生,我不會放棄旭哥哥,也再也不想認識曾凱,還有蘇雨……”


    她閉上眼,縱身躍下,這一次,她自認做了此生最有勇氣的事——自殺。隻因為,她覺得,她已經找不到任何活著的勇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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