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玉摧山造出來的巨響聲,響徹全城,官府第一時間調派人手出城查看。


    彼時山體一轟傾塌,濃塵滾滾衝天。


    如雲朵的塵煙一團接著一團,直接給一頭霧水的差役指引了方向,叫他們不費吹灰之力便尋到了動靜的源頭所在。


    策馬焦急趕來的衙役抵達山腳之時,整座山已然夷為平地,但那些隨著泥土滾流出來的金銀財寶還在緩慢流淌。


    遠遠望去,金晃晃亮閃閃的,仿佛是一條寬大的錢河,分外的震撼人心。


    目睹此番驚人景象,前來的衙役心髒狂亂地撞擊胸膛,全體血液沸騰翻滾,窒息眩暈。甚至還以為自己身在夢中,恍恍惚惚,難以置信。


    不曉得過去了多長時間,他們才壓下了心底飛速發芽的貪婪之心,揉了揉因刺激而通紅的雙目,兩條腿軟綿綿地上前查看。


    凡是官銀,底部均留有官方印記。


    杭州知府衙門失竊的官銀混在諸多財物中,不少明晃晃地躺在最上麵。


    一眾衙役甫一靠近,馬上便發現了這一重要線索,並順之聯想到了失竊案上麵,懷疑此處漫地的財銀,就是官府以及諸家富戶遭竊的。


    眾衙役又驚又喜,立刻邁動發軟的雙腿上馬,策馬奔馳回衙門稟告杭州知府。


    得了消息,因盜竊案焦頭爛額的知府親自率隊,發動了衙門所有人手出城,另也差人去各家通知好消息。


    官衙的人馬以及各家的馬車急哄哄衝出城門,馬蹄聲、疾跑聲、催促聲交織在一起,壓下了城中所有的聲音。


    直至人馬疾奔遠了,方有嚇壞的百姓走出家門,互相問詢交流信息。


    “適才好大一聲響,驚得我以為天塌下來了,整個人藏在床底下不敢冒頭。諸位可知發生了甚事不?”


    “看官府的動作,大抵是城外出事了。”


    “城外出事與那些富人何幹?他們家的馬車為何跟在官府的隊伍後麵?”


    百姓們議論紛紛,問題一個個堆積起來。他們神色愈發的茫然,原本已一團漿糊的腦子就更加使不動了。


    等到過去許久,出城的官府人馬一車車地拉著金光耀目的錢銀財寶回城,方有個衙役的熟人打聽到了消息,跳出來給滿城百姓解惑。


    “我在知府衙門當衙役的侄兒說,城外某座山原因不明坍塌,那一片如今平坦一片,地麵鋪滿了寶貝。放眼望去,金黃燦亮看不見盡頭,比晌午天上的太陽更要逼得人睜不開眼睛。”


    聽著他的描述,人群嘩然一片。


    自百姓們口中溢出的抽氣聲,如浪潮一波接著一波,良久未斷。


    “莫非是山神仁慈,知悉咱們城中衙門和富戶遭遇盜竊損失慘重,特地以這般的方式,賜下大筆銀財作為彌補?”


    知情人擺手又搖頭,兩連否認道:“不是不是,不過也差不多了。”


    “你就別賣關子看我們幹著急了,快說出來!”見知情者磨磨唧唧的,急著了解內情的百姓渾身上下難受的不得了。


    那人瞧著百姓們的急樣,有些不好意思,連忙把聽來的消息倒豆子似的說出。


    “運回來的財物其實就是這一陣子城中失竊的,那賊人把贓物藏在了城外一座山中,惹惱了山神。故而山神一怒摧毀了整座山,讓藏裏麵的寶貝流淌了出來,歸還各失主。”


    百姓們嘖嘖稱奇,恍然道:“原來如此,那賊人呢?如今何在?”


    被問的那人有些尷尬,想說自己不清楚,突然周圍就有人替他想出了答案,大聲喊道:“還能如何?必是已被山神處死了!”


    “死得好!真是大快人心啊!”


    “知府與失竊諸家應當合力修一座山神廟,好好感謝山神才是!”


    “這個主意好,如果真建了山神廟宇,我們全家定時時去上香。”


    最後一句話響起飄落,周遭之人紛紛給予響應附和,路過此地的“山神”柳青玉,臉色一點兒一點兒增紅。


    “山神,可否告訴在下,您方今心中是什麽感受?”


    顧昉捅了捅柳青玉手臂,揶揄笑著調侃,惹來柳青玉一記瞪視。


    他沒好氣回道:“一個字,累!”疲憊得直想躺到床上睡一天一夜,什麽都不管。


    新收來飼養的宅妖正在自己腳底下,跟著自己的腳步遁地穿行,顧昉也急著回去安排好它們。聞柳青玉所言,他趕忙道:“那咱們走快些。”


    “恐怕不行。”


    柳青玉說著一頓步,看向某個方向。


    顧昉迷糊之際,笑嘻嘻的小翠立即拉著辛十四娘和封三娘蹦跳到了他們麵前。


    “我們姐妹幾個聽城中百姓議論,剛才還在奇怪著,杭州城何時有了山神呢。合著城外的動靜,是出自郎君的手筆呀!看來你已經查到竊賊身份,並處置妥當了。”小翠和顧昉也是認識的,同他打一聲招呼,才笑盈盈和柳青玉說話。


    “的確如此。”柳青玉微微點頭,含笑從袖中取出一本薄冊遞給小翠。“此乃從賊人處收繳來的修煉秘籍,是你們一族的前輩結合佛家典籍編寫而成的,你們拿去看一看對修行有沒有幫助。”


    他手中另外一本是侏儒本人多年所學精華,其中大多是害人邪術,但也有小部分有趣無害的小法術。


    柳青玉撕毀了前麵部分,留下好玩無害一類的,準備自己學來玩。


    “修行秘籍嗎?”小翠接過樂陶陶道:“我喜歡。”


    封三娘敲了一下她腦袋道:“你個瘋丫頭,成日裏想著玩耍,你的鬼話也就隻能騙騙柳郎君而已。”


    小翠哼了哼,回擊道:“我突然意識到自己修為低微,要開始努力了不行嗎?況且十四娘一個人修煉太過孤單了,我自然要陪著她一起的。”


    “陪我嗎?好啊!”


    辛十四娘高興點頭,瞬間把封三娘的話堵了回去。


    她看看這個,瞧瞧那個,良久才跺了跺腳對小翠道:“柳郎君可是說了,秘籍中參考了佛家典籍,你可想要好啦。莫要修得清心寡欲,往後再嚐不到情的滋味。”


    “你以為我是你呀,活到現在年紀,連情為何物亦不知?”小翠戳了戳封三娘臉頰,笑懟道:“情和嫁人其實也就那樣,沒什麽好的。”


    辛十四娘在一旁狂點頭,那廂小翠見自身想法得到了小夥伴的認同,不禁樂得直笑。


    一對二,輸得一塌糊塗,封三娘無言以對。


    她嗔聲道:“懶得搭理你們兩個,今兒晚上我自個兒去看燈會,不帶你們玩了。”


    柳青玉站在旁邊樂嗬嗬地圍觀她們姐妹互懟,忽聞此言,不由一愣。他插話道:“原來今夜有燈會嗎?”


    “嗯,是為了明日的西湖文會熱場而舉辦的。”辛十四娘點頭道:“正好近日許多鬼狐匯聚來了杭州為郡君賀壽,晚上興許比往日燈會熱鬧許多。”


    柳青玉心裏盤算著,晚上帶慕雲行出來感受人間煙火熱鬧。與小翠三人分開後,回到王家,他立刻就跟慕雲行提了這件事。


    慕雲行自然百般樂意,隻不過夜幕降臨之前,王太常忽然派奴仆來請宋舉人和所有學子前往大堂同用晚膳。


    這令他與柳青玉比原定時間遲了一個時辰方出門。


    膳時,經常不見人影的王元豐也到場了。


    或許是因為柳青玉悄悄放進他屋裏的小翠書信,他好像十多天未曾休息過似的神色懨懨,也不同柳青玉他們打招呼,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反觀王太常,想來是今日找回了所有家當之故,他連用了好幾碗飯,肚子吃得圓滾滾的。


    “唉喲,有點痛。”飯後整個人癱靠在椅背上,王太常捂著腹部道。


    “早不讓你吃那麽多,你偏拚命地往肚子裏塞東西。”王夫人皺眉埋怨道:“前兩日死活不肯吃,如今一吃過了,能不發脹遭罪嗎?”


    她到底不忍丈夫難受,抱怨過了一通,立馬話鋒一轉歎氣說:“倘使你委實難受得緊,不若尋個大夫診治一下。”


    王太常難受地吸呼氣,滿不在乎擺手回應:“今兒個大好日子看什麽大夫,沒得晦氣。”


    前些天食不下咽,還不是因為盜賊太氣人了嗎?


    他一肚子的氣,脹得難受,哪裏吃得下?


    正想著,王太常驟然感覺到了肚子的脹悶感劇增,緊隨著針紮似的疼痛起來,還翻江倒海的想吐。


    他一瞬間變得冷汗涔涔,不得不改口道:“還是叫大夫吧。”


    王夫人甩了甩帕子,小聲嘟嘟囔囔出門,吩咐下人出府請大夫。


    大夫到來診脈,隻說是尋常吃多引發的脹痛,紮了幾針,後交代王太常出外走動半個時辰便離去了。


    宋舉人與柳青玉一行聞聽王太常並無大礙,安心告辭。唯獨慕雲行出門之前,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王太常肚子。


    裏麵,一條淡青色的“細線”盤坐在王太常胃部,正不高興地甩動尾巴揮開簌簌落下的飯食。


    “你在看什麽?”


    走到門外,柳青玉發現慕雲行沒跟上來,當下調頭進入屋裏。


    “無甚。”慕雲行搖了搖頭,淡淡一笑道:“不是要賞燈嗎?再不走便要晚了。”


    橫豎過些時日他便知道了,不必自己提醒亦可。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喵吉。扔了1個地雷


    謝謝陳xiao陳澄澄扔了1個地雷


    謝謝必然書荒扔了1個地雷


    可達鴨扔了1個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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