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懷一副豪爽主人模樣,引著曹操幾人沿山徑向內,複行數十步,豁然開朗。


    隻見層層軍帳,新壘木屋,與暮色篝火相映,又有桑竹美池點綴其中,顯得生機勃勃。


    原來這個山穀,卻是一個天然生成的葫蘆穀兒:先前兩崖堆積巨石的山穀,乃是前穀,恰似葫蘆之上腹,此處藏兵之穀,乃是後穀,便如葫蘆之下腹。


    後穀比前穀大出三五倍不止,便是鐵騎,也足以驅馳。


    杜壆打量一番,撇撇嘴道:“好一個藏兵處,難得你們尋見。隻是若被敵人大軍封住了出口,卻不是甕中捉鱉?”


    蕭嘉穗伸手指著遠方:“杜將軍請看那片山崖,若是蕭某猜得不錯,那崖後當有小路可通深山。”


    李懷聽了暗吃一驚,這廝如何知道?


    他剛才便看見了蕭嘉穗,卻因心中憋悶,不曾打招呼——當初他執掌荊南時,聞得蕭嘉穗賢名,有心效那三顧茅廬故事,三番五次前去訪晤,邀請蕭嘉穗出山相助,蕭嘉穗卻隻是一味推托,如今見他跟了曹操,李懷心中多少有些吃味。


    所謂“我追你追成傻波壹,你卻為他織毛衣”,大約此意。


    但是蕭嘉穗既然開了口,他便不好裝看不見了,笑道:“不愧是蕭先生,那山崖若非抵達近前,絕難發現其後藏有道路,先生莫非來過此處?”


    蕭嘉穗搖頭笑道:“蕭某雖不識此處地理,卻能識人。堂堂‘奪命書生’,豈肯藏兵於絕地?李將軍擇址此處,則此處必有後路。”


    李懷心中微微得意,抱拳道:“先生謬讚了。”


    蕭嘉穗被李懷視為高人,如今得其一讚,心中頓時暢美難言。


    所謂“伱抱著娃娃,我還在把你想!”大約此意。


    按捺下心潮,李懷又請眾人往前,來至中軍大帳中,掀簾一看,裏麵酒宴早已設下,卻有四個人早已入席,見了眾人來到,兀自大剌剌坐著不動。


    左謀,闕翥、縻貹、酆泰。


    四人麵無表情,八隻眼睛,挑釁般望著曹操。


    隻是縻、酆兩人眼神固然凶狠,左謀、闕翥的眼神,卻是閃閃爍爍,顯得頗為緊張。


    見幾人作態不善,李懷麵色一變,杜壆瞪起雙眼,正待發作,曹操卻微微一笑,伸手止住眾人動作,自己走到這幾個對麵,大模大樣坐下,臉色一沉,寒冰一般眼神,直往他四個臉上掃去。


    十隻眼珠隔空對望,不過片刻,左謀連忙低頭,闕翥趕快扭臉,同時低低吐出口長氣,隻覺心中擂鼓一般急跳,暗自驚道:這廝眼神,怎地這般銳利?


    剩下縻貹、酆泰兩個,麵對老曹銳利如刀的眼神,也覺有些難當,然而他兩個秉性凶狂,心中畏意一生,立刻便轉為了怒氣。


    酆泰重重將桌案一拍,碟兒碗兒壺兒盞兒盡皆跳起,怒喝道:“你這廝瞪了眼欲嚇唬誰?”


    曹操寸步不讓,冷聲道:“武某平生,隻愛以德服人。然而若是道德不足以教化,迫不得已,也免不得以勢壓之、以威淩之。


    酆泰怒極而笑:“嗬嗬,今日倒要看你如何威淩我?”


    曹操森然道:“今日來此,隻為招降,若不肯降,隻得殺之。”


    縻貹聞言,桌下摸出大斧在手,一腳踢翻椅子跳起身,一張醜臉紫意愈濃,大喝道:“老子頭顱在此,倒要看看哪個能拿去。”


    酆泰亦從桌下取出雙鐧,和縻貹並肩而立。


    左謀、闕翥兩個嚇了一跳,酆、縻來約他們,隻道給曹操一個下馬威,他兩個畏懼二人凶威,隻得一並前來,卻不知道二人竟然事先暗藏了兵刃。


    這兩人連忙起身退開,惶惶叫道:“不幹我兩個事。”


    袁朗等五虎都不曾帶長兵,見狀一驚,齊齊抽出刀劍。


    杜壆亦拔劍在手,大步擋在曹操身前。


    蕭嘉穗、許貫忠冷眼旁觀,對視一眼,都看出彼此笑意:妙哉!紀山軍和縻、酆二將,果然不是同心。他兩個微微移步,隨時準備動手。


    眼見大帳中劍拔弩張,李懷連忙叫道:“都莫動手!”


    他怒衝衝看向酆泰二人,厲聲道:“酆將軍,昨日卻是你親口所說,‘寧同好漢子牽馬,不給癩漢子當爹。’是你說若‘武孟德’敢來,便見其有膽色、有誠意,大家才好當麵鑼對麵鼓,商議出個章程!李某單人孤馬去邀約,武公亦親自來到我處,你們卻何故要拿出這般蠻橫作態?莫非昨日所言,都是戲耍我乎?”


    酆泰冷哼一聲,看向李懷道:“人家條件都沒開出,你們紀山軍便決意要投靠,豈不是賤?李宣撫,你道我戲耍你,你難道忘了大家當初起事時的盟誓?寧死不降官軍!莫非這話便如放屁一般,出聲就散?”


    李懷被王慶授為宣撫使,因此酆泰稱他李宣撫。


    袁朗怒道:“你這廝明知故問!‘金劍先生’此前便說得明白,梁山便是武大郎的基業,他混入官兵,不過為了騙些好處。難道你比‘金劍先生’還見得事明?”


    酆泰不屑道:“‘金劍先生’便能掐會算,也畢竟不是真神仙!我和縻貹,家裏老小都是被官府逼死,和狗朝廷之仇不共戴天,他如今為狗朝廷打仗,我又怎能降之。”


    曹操推開杜壆,皺眉看著二人,忽然道:“蔡京第五子、第九子,皆死於武某算計;太尉高俅父子,是我為梁山兄弟林衝報仇,設計殺之。徐州知府,華州知府,高唐州知府,青州知府……死在吾等手中的狗官,數不勝數。”


    他這番話擲地有聲,帳中除了許貫忠,餘人都不由驚得一愣。


    酆泰、縻貹對視一眼,縻貹道:“哼,誰知道你此話真假,我等卻隻看見你替官兵打仗,若不是你,憑那童貫,如何能贏大楚?”


    酆泰也道:“你便是真好漢,為何又要替奸賊張目,殺滅義軍?”


    “義軍?“曹操冷笑一聲:“王慶奪三州不過兩年,除了小李先生管轄的荊南,其餘兩州人口損失過半,你把這叫做義軍?分明便是亂匪。朝廷雖然腐敗無能,比之你等卻勝一籌。”


    杜壆想起自家部下在荊南城做得樁樁慘案,一時不由麵紅耳赤,李懷等彼此對視,也都露出尷尬神色。


    袁朗喝道:“酆泰、縻貹,我等敬你兩個武藝,也敬你們是好漢,你們卻要知道,我紀山五虎,當初都受過‘金劍先生’恩德,如今他自去了梁山,‘武孟德’的膽色、誠意我等亦見,因此甘心歸降。你二人若是不肯降,早早便該離去,看在袍澤一場,難道會為難你?隻是你不該弄心機,利用我等,如今你們且放句話,是降,是死!”


    其餘四虎齊齊喝道:“不錯!”


    曹操看他一眼,暗自點頭:這個‘赤麵虎’不惟武藝不凡,思路亦頗清晰,行事也甚果斷,若有機會,或可重用。


    酆泰、縻貹兩個聞言,心中頓時一寒,他兩個原本偷偷商量,蠱惑李懷騙了曹操來,兩人趁勢鬧將起來,亂裏斬殺曹操,紀山軍便無了後路,隻能一起廝混,以後再慢慢計劃奪他兵權。


    卻沒料到李懷和五虎這般快便決定投曹,一時間方寸大亂。


    縻貹忽然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可笑!紀山軍這麽快便要在新主子麵前爭寵麽?既然道路不同,大家一刀兩斷便是。”


    忽然一斧,砍開帳篷,他兩個直躥出去,徑直衝向穀後。


    曹操神色一冷,抱拳道:“小李先生,五虎兄弟,非是武某無情,隻是方才那些話,傳出便是天塌地陷,壞了大事,因此這兩人,不能生離。”


    蕭嘉穗冷眼旁觀,倒吸一口涼氣,暗忖道:我這兄長,好狠手段。他若不把那些事情合盤說出,此刻要紀山軍立刻翻臉撲殺同僚,紀山軍自不免兔死狐悲,如今卻是理所當然。


    李懷連連點頭:“這等大事,不能傳於外人之口!殺了二人!”


    袁朗五個齊齊點頭——身上殺氣蒸騰,轉身出帳。杜壆道:“我亦同去!”見曹操一點頭,立刻拔腿追了出去。


    曹操歎道:“可惜兩個虎將也。小李先生,且來飲酒,待捷報來。”


    李懷麵色發青,強笑道:“今日見武公,方知何為胸有激雷而麵如平湖也,小可卻不知今生能否修成這般境界!”言畢忽然拔劍,唰唰兩下,將滿麵驚愕的左謀、闕翥刺翻在地。


    有分教:縻驕酆泰狂,殺機起曹郎。既然收群虎,何必惜二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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