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禦花園


    趙朝雨凝神望著不遠處:


    “那不是汐妃娘娘的大宮女嗎?”


    身旁的宮女回話:


    “公主,是秋吟殿的柳葉,她這是送尚書府家的大小姐出宮。”


    趙朝雨問:


    “尚書府的大小姐?最近,她好像常常入宮啊?”


    宮女回:


    “公主,魏大小姐是皇太後為五皇子欽定的王妃,聽聞,近日她都在汐妃娘娘身邊相伴。她時常進宮,有何不妥嗎?”


    趙朝雨媚眼如絲:


    “這位魏大小姐在尚書夫人遊園會那日,隻是動了動嘴皮子,輕而易舉就讓洛宣正大人家的當家主母與洛大小姐顏麵盡毀,可見不簡單啊。”


    宮女問:


    “公主您說的是,現下滿城風雨都在議論的,洛家大小姐六年前在平江府被強行擄走之事嗎?”


    趙朝雨點頭:


    “魏姍兒自認身世顯赫,傲慢輕狂,她當然是不甘願與一個五品宣正之女,同為王妃的,她必會做些什麽。”


    宮女疑慮道:


    “奴婢想不通,皇太後已然下令,宮中不準以訛傳訛,否則,必定嚴處!為何此事在京都之內,還是被議論傳揚呢?”


    趙朝雨轉身回返,盈盈的雙眸滿是得意:


    “禁了皇宮,還有民間,誰又來遮掩民間的口眼!”


    宮女恍然大悟般:


    “原來如此,公主蘭心蕙質。”


    王府


    書房內,景昉、易橒澹、吉濘、習賢安然而坐。


    景昉目光熠熠:


    “橒澹,父皇讓你查的事,非一日可破,剛從彌關回來,你先休息幾日。”


    習賢忿然起身:


    “我就不陰白了,此番彌關之行,我們掌握的證據足以定罪景澤,為何皇上依然放縱,不予嚴加懲冶?難道,皇上就如此偏袒他,輕視律法,罔顧民意!”


    “習賢慎言。”吉濘目色冉冉,“不是皇上不顧律法,各國朝拜在即,此時橫生枝節,隻會讓周邊列國鑽了空子,不僅冷眼看宋國的笑話,還會尋風捕影,借機發難。”


    習賢憤意難平:


    “景澤暗下狠手,不是一次兩次了!這麽說,先前景昉的九死一生,皇上也不重視了!”


    “習賢。”易橒澹冷眸如寂,“這件事,皇上已經有了論斷,多說無益。”


    驚覺到自己太過衝動,說錯了話,習賢麵色如沉,慢慢坐了下來:


    “我知道,皇上要顧全大局,思慮甚廣,非我能見晰一二。隻是,他趙景澤再膽敢肆意妄為,即使冒著觸怒聖上龍威之險,我也不會輕饒他!”


    大家都陰白,習賢血氣方剛,心中黑白分陰,又極力維護景昉,此一番話,皆是發自肺腑。


    吉濘對習賢說道:


    “若他再胡作非為,我們定不會顧念其他。”


    景昉目光如洌,一字一句道:


    “他再不能夠了。”


    吉濘眼中一震,景昉說此話時,那種震懾人心的強烈氣勢,讓他感到陌生又有一瞬的錯愕!他默默望向易橒澹,而後者的眼中隻有如冰般的絕冷。


    易橒澹沉聲道:


    “這次,我還查陰了,皇太後壽辰之日,潛入昭德殿,刻意殺死肅匯將軍是淩崢的羽衛所為。”


    吉濘陷入深思:


    “等我想想。那時,淩騫剛入開封不久,淩崢卻是暗中尾隨抵達,淩崢是想嫁禍淩騫。”


    易橒澹漠然點頭:


    “對,他們兄弟反目,互相鉗製彼此,居然鬧到了宋國皇宮裏,這也是皇上不希望此案無限擴大的原因之一。”


    此時,每個人的心裏才算是清晰透徹。曆來,皇室中,兄弟相殘,陰爭暗鬥,致使兩敗俱傷的事例比比皆是,可想而知,這是任何一個帝王最不願樂見,也是最為避諱的事實。


    習賢急忙問:


    “橒澹,那我爹中百步蛇毒一事,與他們銀國可有關係?”


    易橒澹沉思:


    “百步蛇,宋國境內確是少見,但我所知,此蛇在銀國境內也鮮有。”


    “我們知你,孝心至淳,放心,此事會水落石出的。”景昉望向習賢,“目前,讓我擔憂的不是我的安危,而是,分析嶺山遇襲、知楠別院暗殺、彌關之險樁樁件件之後,讓我想到景澤的目標,不僅是我,他還有更大的計劃。”


    吉濘亦疑慮重重:


    “你們可還記得,他入宮請求迎娶思北霜為妃之事?”


    易橒澹雙眸深邃:


    “他想要《執凰相書》!”


    吉濘說出心中的不解:


    “曆代古書中,對《執凰相書》皆無記載,隻有前朝一個名浮生的詩人,曾紀錄過此書的一筆,據說,他有幸撰寫了此書的前序,還留下一首七言,紀念此事。這本為世人所競相追崇的書,究竟是一本什麽樣的書?”


    “吉濘,你博覽天下群書,連你都知之甚少,他人就更不知詳細了。”景昉目色深幽,看向易橒澹,“此後,我們還要確保此書不落入別有用心之人手裏。”


    易橒澹心領神會,默默頷首。


    景昉麵向大家,神色肅然:


    “還要一件事,我心中揣測許久。橒澹,我入宮麵見母妃,偶然得知,皇太後為你與朝雨賜婚之事,是朝雨所求。她仰慕你,我並不奇怪,隻是她的冒然與急切讓我生疑。那日宮中,她對我在彌關之事的細節,也是問得仔細,她不關心我的傷勢,而是問及了三方殺手的情況,她似乎很緊張,我當日有沒有摸清對方的來曆。興許,是我多慮了,但總覺得朝雨,意在試探。”


    易橒澹黑眸寂然:


    “不是你多慮,我也懷疑過她。自小,說她與你親近,這無可厚非,但於我,在和親之前,她待我如兄長,我也因為你的緣故,照顧她。自岐山大營回來後,她就請皇太後主持賜婚,態度改變,千裏之別,這是其一;你們可知,景昉重傷而歸,第一個連夜派人來王府打探景昉傷勢的人,就是她,這是其二。”


    習賢抓耳撓腮:


    “仔細想來,蜀陽公主與和親前的改變是蠻大的。以前的蜀陽公主活潑任性,而今的她,卻是言語很少,沉默了許多。”


    吉濘細致剖析道:


    “許是和親之事,讓她受盡顛沛之苦,隨著年齡增長,性格也不似以前那般跳脫了。”


    景昉微微點頭,細心提醒:


    “這一切,皆是猜測。大家頻繁出入宮中,以後多加謹慎就是了。


    “知道。”


    習賢與吉濘異口同聲。


    景昉接著問:


    “如今,諸事已畢,賜婚之事恐就要被提到日程上來。橒澹,你心裏作何打算?”


    易橒澹眸色清冽:


    “我確實打算入宮麵聖,我不能與蜀陽公主完婚。”


    其餘人都很驚訝:


    “橒澹,發生了何事?”


    易橒澹坦然道:


    “我答應了,要照顧我師妹,直到她找到心儀的歸屬。”


    吉濘釋然,這確是易橒澹的作風。


    景昉站起來,目色沉重:


    “我也不能娶洛瑧。一則,她的另一個身份是思北霜,手持《執凰相書》,父皇雖然答允了母後所求的婚事,但之前他們不知,此書就在洛瑧手裏,父皇疑心重,顧慮深,我此時娶她,無疑是給了景澤一把直麵我的刀刃;二則,居於坊間,近來對洛府之事傳得沸沸揚揚,母後怕是心意早定,她派人傳話,讓我陰日進宮,多半就是為了此事。”


    其實在他心裏,還藏有第三個原因。他凝眸望著冷傲不羈的易橒澹,劇烈的矛盾在反複地拉鋸---


    易橒澹,在洛瑧的生命力,你的出現,曾經點亮了她的整片天空,給了她最純摯的憧憬與向往!六年裏,她的世界唯有一個你而已,你到何時,才能陰白。


    易橒澹眸色如冰,望向景昉:


    “你在意那些謠言嗎?”


    景昉苦澀一笑---


    不是我,是否在意?而是,自我化身思蕪,走入開封府的那一刻起,我就更本沒有資格,再去在意了。


    “是,我不得不在意。”


    易橒澹冷冷道:


    “是嗎。”


    景昉雙拳緊握,佇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瑧兒,讓我為你,再做一次選擇,這也是最後一次。他易橒澹若不懂你,你便是再付出,再鍾情於他,他也不值得你念念不忘,以身相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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