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家仆啊六進屋回話:


    “叩見老爺夫人!”


    洛煥丘目光炯炯:


    “你且老實回話。”


    “是,老爺!”


    洛瑧麵向啊六:


    “今晨,是你說安月後街翻了一輛馬車堵住了路?”


    啊六答:


    “是的,大小姐。”


    洛瑧說:


    “你撒謊。我院中的小玉剛從安月後街買絲線回來,安月後街根本就沒有馬車攔路。”


    啊六神色不安,支支吾吾道:


    “大小姐.....我....…”


    洛煥丘已看出了端疑:


    “你還不說實話嗎!”


    啊六坦白:


    “老爺,是夫人院裏的丫鬟,在我們要出發之前,她們議論說,安月後街有輛馬車翻了,我也是擔心少爺誤了取酒的時間,才建議另選他路的。”


    洛煥丘厲目看向田湘依:


    “是哪個丫鬟議論?”


    田湘依辯白道:


    “老爺,我與布莊尤掌櫃早就約好今天去看新娘的衣飾,一早便出門去了布莊,對此事確不知情。你要詢問我院裏的丫鬟,盡管提來問便是。”


    洛煥丘看向啊六,後者忙回話:


    “是小蕊和盼兒。”


    洛煥丘喊了聲:


    “帶她們兩個來。”


    洛瑧雙眸明澈:


    “爹,湘姨!珩兒有傷在身,請爹爹允許筠兒帶他回房休息片刻。”


    聞言,洛煥丘心底疑慮叢生,但看見洛瑧無比懇摯的眼神,就答應了:


    “筠兒,你們兩個先回房去。”


    沈筠望向洛瑧,洛瑧微微點頭。


    沈筠哭得梨花帶雨,點頭道:


    “好的,爹。”


    不一會兒,小蕊與盼兒帶到。


    洛煥丘起身,冷靜注視她們:


    “今日,是你們兩個告訴啊六,安月後街翻了一輛馬車的事?”


    小蕊怯怯地:


    “老爺,奴婢不知......奴婢也是聽街中的人說起,才知道的。”


    洛煥丘大怒:


    “聽街中人說起!何時起,我洛府中的諸事都要你們聽從街頭傳聞來指揮決定了!”


    盼兒忙認錯:


    “奴婢無知!”


    田湘依緩緩起身,鎮定地:


    “老爺,何必生這麽大的氣!後院中的下人不懂規矩,搬弄是非,大可嚴厲教訓便是了。但珩兒冒然出手,打傷趙二,也不是別人能控製的。”


    洛瑧說:


    “湘姨此話說得甚對。今日她們兩個隻是動了動嘴皮子,就誤導珩兒走了一條不按常理的路,還碰巧讓珩兒看見趙二的橫行霸道,真的是巧合嗎?”


    田湘依不急不慢:


    “我知道,她們倆是我院裏的丫鬟,你有什麽疑惑盡管說出來,當場清清楚楚便是!看不出,你平日裏溫靜爾雅,此番話語卻句句若有所指,含沙射影。”


    洛瑧眸色清冷:


    “那我就把心裏不明白的地方一一請教。珩兒自幼習武,血性男兒,好打抱不平,也性情衝動,這是府裏每個人都知道的。他見霸淩行徑,必會上前阻止!今日之事,就是有心人利用這一點,讓他深陷局中。爹,不知我說得對不對?”


    田湘依憤怒:


    “你口中的有心人是誰?老爺,您怎能容許她如此對峙於我?我嫁入洛府七年,照拂長輩,愛護幼小,打理洛府,事無巨細,哪一點做得不周全了?今日,要讓人在這裏隨意指責、誣陷!”


    “你們別吵了!”洛煥丘打斷她們,“瑧兒,今日之事,為父知道其中有蹊蹺,珩兒這一頓打,說是委屈,也是應當。他不應該意氣用事,思慮不周,畢竟趙二被他打傷,對趙府總要有個交代,此事就算是給他長長記性也好。但你剛才明顯話中有話,你到底是何意?”


    洛瑧蔚為慎重:


    “爹!今日,我還有一件是要問問湘姨。請湘姨,坦誠相告。”


    田湘依毅然道:


    “好!你有什麽話就一並問了。”


    洛瑧輕喊:


    “小綰,把人帶上來。”


    這時,門口進來了兩個人,其一是小綰,其二是一個農家婦人。


    洛煥丘問:


    “這是何人?”


    洛瑧回:


    “爹,這是當年在湘姨房中伺候的大丫鬟穗兒的姐姐。”


    田湘依驚駭地:


    “穗兒的姐姐?”


    洛瑧看向田湘依:


    “是,湘姨可還記得穗兒?”


    田湘姨眼神一滯,語氣微顫:


    “她來做什麽?還有,穗兒哪裏來的姐姐?”


    “自是如此。湘姨倒是自己說出實話來了。”洛瑧走到洛煥丘麵前,“爹,你可記得,六年前,上巳節那日,我被人販子擄走,身邊同行的就是穗兒與可兒,她們都是湘姨院裏的大丫鬟。”


    洛煥丘說:


    “我對她們略有些印象。”


    洛瑧繼續:


    “上巳節之後,湘姨說穗兒、可兒家裏的父母不忍看她們為奴,就把她們接出了府,說是找到了合適的人家,安排出嫁了。”


    洛煥丘點頭:


    “確有此事。”


    洛瑧擲地有聲:


    “可是,穗兒、可兒與小綰是同一日進洛府的,她們都是孤兒,哪裏來的父母雙親?”


    洛煥丘心中一震:


    “你撒下這天大的謊,究竟是怎麽回事?”


    田湘依反駁:


    “不是的,這人一定是假冒的!”


    洛瑧眸色如蘊:


    “小綰,你來說。”


    小綰上前:


    “是。老爺,當日大小姐所遇之事甚是奇怪,喜嬤嬤與奴的心中一直忐忑惶恐。喜嬤嬤臨終前交代奴,有一日,大小姐回來後,一定要多加小心身邊的人,這話,讓奴日夜難安。大小姐回開封府後,我說出心中疑慮,大小姐就讓我悄悄回家鄉打探,這一去,確有驚人的發現,穗兒的姐姐便是奴帶回來的人證。”


    田湘依激動地:


    “假的!全身假的!穗兒沒有親人在世了。”


    婦人磕頭道:


    “回老爺,奴家就是隴縣人,在我們鄉下,因為饑荒瘟疫賣兒賣女的事也是極其平常的。我在幼年時便被父母賣給了一農戶為女,家裏隻有穗兒一個妹妹,可父母早逝,穗兒便入洛府當了女婢。”


    洛煥丘眼中有悲憫之色:


    “原來是這樣。”


    婦人指著田湘依控訴:


    “我嫁人後,千辛萬苦找到妹妹,但我的夫家待人嚴苛,我們隻是暗中聯係,不敢聲張。本以為,妹妹在府裏可以平安度日,可是六年前,就是她,把我妹妹害死了。”


    田湘依猛然跌坐在椅子裏:


    “你胡言亂語,你妹妹離開洛府時,明明還好好的,怎麽是我害死的!你沒有真憑實據,你居心何在!”


    婦人聲聲悲淒:


    “你還要狡辯嗎?上巳節前一日,我悄悄來看過妹妹,當時她神色異常,十分緊張,我問了她很久,她才坦言。是你讓妹妹把洛家小姐帶到集市上去,故意走散,再讓人販子把洛小姐抓走,加以暗害。說事後,就給妹妹一筆錢,讓她遠走他鄉,過自由的日子。我妹妹不敢違抗你的命令,隻能騙了洛小姐。可你,害怕東窗事發,還是在她回鄉的半路殺了她滅口。我以我妹妹的亡靈發誓,我所說句句屬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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