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時,已是日落黃昏時刻,天空陰沉沉一片,山間薄霧籠罩,浮著清冷的風,林間殘掛在枝頭的落葉搖搖曳曳。


    兩人認準方向,在林間急掠而過,一路落葉橫飛,饒是如此,李渡仍舊見得藏海臉色愈加難看。


    突然,藏海身形猛地止住,李渡一個不著,向前掠過許長一段才停下身來,見得藏海刹那間一臉如臨大敵的神情,心中暗道不好,趕緊往回走去。隻覺林間冷風兮兮,一片靜謐。


    是了!李渡心中猛地一驚,這林間何時開始,竟是除了若有若無的微弱風聲,便再無其他聲響,就連樹葉抖動的唰唰聲也絲毫不聞。李渡頓時便是滿身冷汗,走近藏海的身邊。


    藏海目光沉重的看了李渡一眼,轉過頭去,道:“不知哪位道友,還望現身一言。”


    過得片刻,仍是幽幽的冷風輕徐,李渡轉頭在林間掃視一圈,不見任何人影。


    藏海臉色一沉,又道:“不知哪裏得罪了閣下,還望明言?”


    李渡目光一閃,見藏海滿臉疑惑,心中就是鄙夷,這人當真狡猾,明明殺害了別人同門,還能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心中雖是如此想到,臉上卻也不自居露出疑惑的神情,頓時心中一愣,自己又安慰道,生死當頭,豈能拘於小節!


    過得片刻,仍不見林間有任何動靜,隻見藏海麵色沉吟,突然臉色猛地一變,原本冷峻的麵龐變得更加陰冷,伸手將李渡一提,就要向前掠走,腳下方動,臉色又是一變,身形一滯,竟是猛地向後躍去。


    隻聽嗤的一聲,不遠處一株大樹臨腰而斷。


    過得片刻,李渡方才回過神來,見那斷掉的樹木,心中不由得便是一涼,幸好藏海反應及時。念及此處,李渡疑惑又起,方才藏海明明想要向前躍去,那人卻似乎料敵先知?


    李渡卻不知方才藏海心中突然醒悟,那人或許並不確定就是兩人殺死了那老頭,此刻之所以故弄玄虛,便是為了觀察情況。想到此點,藏海便想將計就計,趁機脫身,不料那人竟又幹脆利落的出手阻攔,當真讓人捉摸不透。


    隻見藏海神色更加陰冷,目光望著側旁的樹林。又聽得嗒嗒的腳步聲,隻見一麵龐白皙的青年男子從林間緩緩走出,男子身上穿著白色長衫,幾滴鮮血灑在上麵分外的顯眼。正是在山寨外那人。


    “嗬嗬。”那人輕聲一笑,嘴角微微上揚,說不出的妖異。


    藏海卻是麵色沉重,道:“不知在下何處得罪了閣下,為何阻我去路?”


    “嗬嗬……”那男子又是輕聲笑過,聲音清脆,道:“我何時阻你去路了,是你自己停下來的不是?”


    李渡見這男子麵龐俊逸,神情妖異,臉上絲毫看不出敵意,自己心中卻是沒由來的感到恐懼。


    藏海神色依舊陰冷,道:“既然如此,後悔有期。”說罷,拉著李渡就要離開。


    那男子微微一笑,也不見其手上有何動作,突然一道若現的氣刃橫空而過,徑直向著兩人襲去。藏海麵色一變,提著李渡側身讓過,回過頭,道:“閣下這是何意?”


    那人道:“這少年與你是何關係,不若讓與我吧!”


    兩人都是一愣,李渡扭過頭去,見藏海麵色陰沉,絲毫看不出心其中所想,又見這男子麵帶淺笑,一雙眼睛正直直的盯著自己,心裏便是不由得發毛。


    此刻藏海心中卻是想到,莫非這人看出這少年身上的端倪,當即心裏不由得警惕大起,這小還丹甚是緊要,決不能有絲毫閃失,當即臉色一變,沉聲道:“這少年與閣下又有何關係?”


    那人目光從仍是落在李渡身上,道:“我見這少年資質上好,想要收個弟子回去。”


    聽得此言,李渡便又是沒由來的心中一寒,心中無端的覺著不安,卻又說不出緣由。藏海卻是心中篤定這男子已看出李渡身上端倪,心中直呼不好,暗暗運使靈氣,卻是心口一睹,分外難受。


    那人將目光從李渡身上移開,道:“怎樣?你將這少年讓與我,我便不計你殺我師兄之仇。”


    此言一出,李渡便是臉色一變,雖是早已料到此人定和那失去的老頭有關係,但此刻親耳聽這人說出,心中還是微微一震。


    藏海目光一沉,心中隻念頭一轉,便已有決議,這小還丹何其珍貴,是說什麽也不能丟的,念及此處,體內靈氣頓時湧湧翻滾,不知覺間,林間的霧似乎濃上了幾分。


    藏海麵露疑惑道:“不知閣下何意?閣下師兄又是誰?我又怎會殺了閣下的師兄。”


    李渡心中一動,知道這藏海又要開始扯謊了,心中雖是鄙夷,卻是臉上一變,也是大為疑惑的看看那男子。


    那男子似乎當真未曾察覺兩人神情變換,道:“就那一頭白發,滿口仁義道德的老頭,著實討厭得緊,本來我也是要殺他的。”


    兩人臉色又是一變,萬萬料不到此人竟出此言。藏海道:“滿頭白發的老頭子那我可見得多了,不知是否是你師兄。既然你也要殺他,緣由又要替他報仇?”


    那男子突然目光一凝,道:“我可也沒說要替他報仇,隻是這老頭昔年待我不錯,讓別人殺了,心裏終究是不太舒坦。”


    “咦……”那男子突然停了一下,道:“今兒心情好,竟說了這麽多無關緊要的話來。”


    李渡見這男子說起這般大逆不道的話來竟然麵色絲毫不改,頓時心裏又是冰寒一片,暗道,萬萬不可落到他手裏。


    周圍的霧似乎又濃了幾分,藏海道:“閣下可能真是弄錯了,你那師兄是何修為,我又怎能傷得了他?”


    男子目光微微一凝,道:“我那師兄修為在你之上,你自然傷不了他,但前幾日與我相鬥正好受了傷,什麽也說不定……咦?你既然知道我師兄修為,又怎麽會不是你?”


    兩人都是心中暗道不好,藏海此時心思盡皆放在丹藥上,一時不慎竟然說漏了嘴。


    那男子已是麵色陰沉,道:“本來今兒打算放你一回,看來也是不行了。哎……那榆木師兄,當年當真待我不錯……”


    那男子說著,突然衣襟鼓動,霎時間又是狂風大作,寒光隱現。周圍的白色的濃霧竟不散去,反而愈來愈濃,男子也察覺周間霧氣的異常,身上又是靈光湧動,卻是突然間臉色大變,隻見周遭白色的濃霧眨眼睛見竟俱都變成黑色,一股腦的向自己襲來。


    男子手上令訣掐過,身形一晃便即消失無蹤,片息後又傳來一聲悶哼,隻見那男子嘴角溢出鮮血,從半空中躍出。周遭如墨的濃霧瞬間便即籠罩而去,男子當即麵色蒼白,臉上神色一橫,手上又是令訣翻過,臉上竟也是泛起絲絲黑氣,片刻身形一晃,竟化為一縷黑氣,搖搖向著上空霧氣並未籠罩的縫隙飄去。


    豈料上空看似疏漏,實則也是被黑色霧氣籠罩的嚴嚴實實,男子所化黑氣與那如墨的黑色霧氣相觸,兩相交戈,頓時那黑色霧氣便是微微一晃,竟是變得稀薄。那男子所化黑氣似乎微微一震,當即又是循著間隙,向外突去,不過許久,竟然真從那如墨的黑色霧氣中突圍出來,在不遠處顯出身形,麵上帶著喜色,回頭見那黑色霧氣已是稀薄許多。


    男子神色稍稍一喜,臉色又是一變,此刻哪裏還見兩人身影,當是早就跑得沒影了。男子冷哼一聲,手上令訣掐過,向著一方追去。


    且說藏海耗盡體內靈氣施展玄天罡氣,自知不能殺敵,當即便帶著李渡向陣法布置之地趕去,隻有到了陣法布置之地,方才能有一線生機。卻不料兩人在山間急掠許久,藏海終因傷勢過重又強行運使法術,體內傷勢再也壓製不住,一口鮮血噴出,麵色蒼白,一時手腳無力,癱軟在地。兩人都是臉色大變。


    藏海取出丹藥服下,運轉靈氣化解藥力。李渡隻得在原地跺跺腳,又回頭望林間望去,心中說不出的無力。


    過得片刻,藏海麵色麵稍見好轉,便即起身趕路,不料林間風聲乍起,兩人都不由得心中一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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