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渡帶著小蝴蝶剛要回到小屋,便見胡刀從道上趕來,身後兩個青年駕著一人,正是那獨臂漢子。李渡一愣,這就來算賬了?


    胡刀麵帶笑容,走近幾步,便道:“寨內的人什麽粗蠻無禮,得罪之處,小友不要放在心上。”


    李渡點點頭,道:“沒事。”心中卻想著,老頭到底想幹什麽?


    胡刀向著身旁的小蝴蝶笑了笑,道:“小蝴蝶,怎麽又哭了?”


    “胡爺爺。”小蝴蝶道,“爹爹死了。”


    胡刀麵色一僵,臉色一暗,道:“小蝴蝶乖,不哭好不好。”


    小蝴蝶點點頭,卻是眼淚止不住的往下落。胡刀歎了一口氣,又看向李渡,向身後一指,道:“這兄弟姓吳名衝,脾氣也是衝得很,先前得罪了小友,還請不要放在心上。”


    李渡卻是眉頭微微一蹙,道:“這人雖是受了傷,卻也不該將氣往小孩身上撒。”


    胡刀一愣,隨即醒悟,哈哈大笑兩聲,拍拍李渡的肩膀,道:“誤會,誤會。吳衝兄弟和小蝴蝶父親關係最是要好,又怎會欺負她呢?”


    李渡一愣,看了一眼那吳衝,一時不解。胡刀轉過身去,道:“吳老弟,你看你,平日裏嚇唬小孩夠了,現今可好了!”


    那吳衝麵色麵色尷尬,目光在小蝴蝶和李渡身上閃爍,一時臉上神情又怨又怒。


    胡刀又道:“吳老弟,就讓小蝴蝶和這……小友住在一起吧,你大老粗爺們一個,也不會照顧小孩。”


    吳衝一時臉色變換,神情複雜的將李渡看了又看,又往小蝴蝶看去,卻見小蝴蝶目光與自己一對,便是往李渡身後躲去,臉上神情尷尬,掩飾不住的失落,微微點頭,整個人一鬆,仿佛一下子便老了許多。


    胡刀微微歎氣,又看向李渡道:“小友,這吳老弟身上的傷勢,可否……”


    李渡道:“不礙事,過兩日自己就好了。”心中卻仍舊疑惑,這吳衝看似並未對小蝴蝶有惡意,反而似乎還挺在乎,但為何小蝴蝶卻怕的不行?


    胡刀嗬嗬一笑,吩咐身旁兩人將吳衝帶回去,又道:“山寨遭此厄運,人人心裏都是難過,招待不周之處,還望小友勿要責怪。”


    李渡點點頭,目中望著遠去吳衝,目光仍是疑惑。


    胡刀道:“小蝴蝶的父親名叫萬奎,也是山寨內頂頂的漢子,卻是喪生於兩日前,吳衝兄弟雖是撿了半條命回來,想是心裏卻難過得緊。這吳衝兄弟長得本就粗放,以往便喜歡捉弄小孩,想是多說小蝴蝶幾句。適才……哎,這吳衝兄弟獨身一人,隻怕早已便將小蝴蝶當做自己的孩子了……”


    李渡微微一愣,見小蝴蝶揉著眼,全沒將胡刀的話停在耳裏。點點頭,道:“那我倒是誤會吳衝兄弟了。”又見胡刀一臉欲言又止的神色,李渡便道,“胡老爺子還有什麽話?不妨事直說。”


    胡刀道:“小友師兄的傷勢可有好轉?”


    李渡麵色一沉,搖搖頭。


    胡刀眉頭緊蹙,道:“想必小友已經知道在這山穀另一端有一處猛虎寨所在了?”


    李渡又是搖頭,臉上滿是疑惑。胡刀見狀,便道:“這山穀位於群山中之中,有三條出入的路徑,其中兩條小友已是見到了,另一條路徑便被猛虎寨占據著。”


    李渡自然早知這處山穀之中另一處山寨所在,隻是不能確定這老頭是否又是試探他,便隻得裝作不知,如今看這老頭所言,顯是另有深意,一時心中也是疑惑,看著胡刀。


    胡刀又道:“小友不知,本來這山穀中隻有我連雲寨一家的。說來也不怕小友笑話,就連著這山穀的名字都是老兒自己取來的。”


    李渡頓時一愣,問道:“這山穀叫什麽名?”


    胡刀嗬嗬一笑,道:“說來小友莫要取笑,我也不識得多少字,當時見這小穀與世隔絕,宛若人間仙境,便取了個‘世外穀’的名字。”


    李渡道:“好名字。”


    胡刀哈哈一笑,顯然高興不少,片刻後接著道,“小友也見到了,這山穀出入如此隱秘,即便是仙家中人,也難以尋來。我連雲寨借此地勢之利,雖說做的是無本買賣,但也從未傷害過一條無辜性命,這些年來,在道上也略有些薄名。”


    說到此處,胡刀卻是神情微微一變,道:“想是多年來一直相安無事,兄弟們便失了警惕,兩年前,山穀的路徑竟是被泄露了出去。”


    李渡一愣,道:“那可不好了。”


    胡刀點點頭,道:“那可不是!另一夥人便偷偷潛進了山穀,建了那猛虎寨。想是那段時間弟兄們太過舒散,再加上那處路徑本又離山寨有些距離,平日裏少有走動,竟直到那猛虎寨建好之後,我們才有所察覺。”


    “本來我連雲寨實力渾厚,也不懼他,但豈料……”說著,胡刀突然停住,看著李渡。


    李渡一愣,道:“豈料什麽?”


    胡刀目光微微一沉,緩緩道:“那日,有兄弟報告說山穀對麵竟然突然出現一座山寨,寨內的兄弟俱都萬分驚訝。當即便前往查看,待確定無誤,俱都滿臉慚愧,竟讓人在眼皮下將山寨建了起來。”


    “這夥人都已經欺負到家門前了,自然不能坐視不理。當即便讓幾個身手不錯的弟兄先去探探虛實。豈知一連過去兩日,都不見一人回轉。”胡刀麵色沉重,“小友所見,這山穀實也並不大,那幾個弟兄自然是凶多吉少了。哎……幾個老弟兄一起商量,敵人實力未明,還得再探探。那幾個去而未反弟兄俱是山寨內數一數二的好手,竟是一個也不能回來,著實讓人心裏有些不安。當夜便再加派了幾個弟兄去,這回去了二十幾來個弟兄,卻隻回來了一個……


    李渡心裏一沉,不好開口相問,便靜靜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胡刀又道:“那兄第帶回一個消息,說對麵的猛虎寨有仙長坐鎮。”說著,胡刀微微一停,看著李渡,道,“正是清陽宮的仙長。”


    李渡一楞,滿臉驚詫的看著胡刀。


    胡刀又道:“得知這消息,我們也是驚訝不已。既然有仙長坐鎮,我們連雲寨自然不敢與仙長作對,隻是那些弟兄便白白犧牲了。當下又是合計,次日便派了許多弟兄,帶上虎皮貂裘,各式山間的稀罕物前去拜見仙長,但願相安無事。”


    胡刀又是停住話語,李渡看去,隻見額角皺紋微微顫抖,目光灼灼,似燃著濃濃烈焰。李渡不禁心裏微微一顫。


    胡刀又道:“哪知,這夥弟兄竟也沒一個回來……”


    李渡心中又是一顫,道:“難道……”


    胡刀又道:“次日,這些兄弟便俱都出現在了猛虎寨的旗杆上,連同之前那兩撥兄弟也在。”


    李渡一愣,不經心裏微微一涼,怎地這些修士都是如此枉顧人命!


    胡刀麵色低沉,接著道:“做咱們這行的,怎能受這種委屈。當即寨內的兄弟們便是火起,趁夜便向猛虎寨襲去。這次又去了百二十來人,卻隻回來了寥寥七人。”


    “回來的幾個兄弟也是身殘重傷,隻剩下小半條命。當時山寨內的弟兄都是涼了半截心,心裏恐懼。那幾個弟兄卻道,他們是中了猛虎寨的埋伏才損傷慘重。”


    李渡一驚,頓時臉上神色一變,心道原來如此。


    胡刀見得李渡神色,道:“想必小友已然猜到,這一切全是猛虎寨的算計。猛虎寨自知實力不如而我們山寨,便施此詭計,先是扣住我們兩批試探的人,讓我們心生畏懼,又趁機傳回仙長的消息,料定我們定會前去說和。待我們前去說和,便又趁機將人扣下,再一同掛在旗頭上,讓我寨內的弟兄俱是心中憤怒,一時失了理智,又乖乖踏入他們布好的陷阱。”


    聽著胡刀的分析,李渡不由得心中又是一寒,隨即又是疑惑,道:“那仙長究竟是……”


    胡刀哼了一聲,雖是低沉沙啞,卻是帶著濃濃的恨意,道:“當初我們也以為那仙長定是猛虎寨捏造出來唬嚇我們。誰知,此來又中了他們的詭計,折損了好些弟兄。”


    “那仙長確確實實存在,憑猛虎寨那夥莽漢,又怎能將那幾撥弟兄,幾十來號的人俱都拿下!又怎能想出這般絕妙的計謀來!”


    李渡不由得又是一驚,道:“你是說,這一切的計謀,都是出自於那……我那清陽宮的同門之手?”到此時刻,李渡已是隱隱知道胡刀此番目的何在。


    胡刀道:“那是自然,此後幾次交手,山寨俱都損傷慘重,猛虎寨的情況也逐漸明了。那清陽宮的仙長正是罪魁禍首。”


    聽著胡刀此言,李渡不由得心中又是驚訝,又是警惕,看著胡刀。


    胡刀稍稍平複心情,話題一轉,道:“山寨內弟兄或許因此對著小友有些偏見,還望小友勿要放在心上。”


    李渡點點頭,道:“自然不會,仍誰遭此經曆都不會有好臉色。”


    胡刀麵色突然嚴肅,道:“小友所見,山寨突然遭此厄運,那猛虎寨定會稱火打劫,還望小友……胡刀看著李渡,那意思已是不言自明了。


    李渡卻是滿心苦澀,非是自己不願幫忙,而是自己那點修為,若說唬唬凡人還行,要想與修士爭鬥,當真不夠看。可此時寄人籬下,又難以開口拒絕。一時臉色躊躇不定。


    胡刀見得李渡神色,又道:“小友既然與那人互為同門,或許可說和一下。”


    當真可以嗎?李渡不禁心裏冷笑,點點頭。心中卻是又想到,這“說和”,又是何意?


    胡刀哈哈一笑,和李渡寒暄幾句,便即借言寨內事務離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雲荒紀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西風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西風醉並收藏雲荒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