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秦月一時間進退維穀, 她就說,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可她說是寧寧的娘親,孩子卻不在她身邊長大, 她哪能理直氣壯地教訓孩子?怕打了罵了, 寧寧討厭她。


    秦月把人從身後挖出來:“你都說了什麽?”


    寧寧扁著嘴,過了一會兒, 才說:“沒說什麽, 就說我喜歡你, 我父皇也喜歡你。”


    蕭叡怒火不減:“你出宮前怎麽答應爹的?”


    寧寧不怕父皇發火,梗著脖子說:“我又沒讓他們知道那是我親娘。”


    “你還狡辯!”蕭叡生氣。


    寧寧還敢和他吵架:“你氣什麽?我幫你把娘親哄回來,爹爹你不應該謝謝我嗎?你還罵我?真是不識好人心。”


    聞言,秦月又懷疑地望向蕭叡。


    蕭叡真的快被氣死了。最生氣的是怕秦月懷疑是他指使孩子做的, 他就不明白了,他隻是想做個好人,怎麽那麽難呢?三天兩頭出岔子, “我又沒讓你多嘴。”


    “最近大家都慣著你, 你要什麽就得什麽,倒讓你養大了膽子, 連大人的事你也敢管!”


    寧寧一副不服氣的樣子,低著頭,拒不合作:“我是你們的女兒,我想讓你們在一起,理所當然。就準你們把我送來送去,不準我有自己的主意嘍?”


    最煩的是秦月,她隻是一時心軟,哪能想到寧寧小小年紀就敢設計大人。


    秦月問:“你是故意的嗎?你這都是在哪學的?”


    寧寧被爹娘一起拷問責罵,其實心裏慌張極了, 偏還要佯裝成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口不擇言地說:“你不是也設計我,故意讓我知道以前的事,叫我討厭爹爹嗎?”


    “爹說你勇敢聰慧,想做什麽都敢做,我想,你以前是個庶民你都有那個膽子,我是公主,我自然也敢。”


    秦月瞬時被哽住,她無法反駁。


    寧寧一氣兒把爹媽都給懟了,痛快倒是痛快,結局就是除了上課,禁足一個月,伴讀也不準進宮陪她,每日還要罰抄一千個字。


    她也硬氣,規規矩矩地給父皇磕頭謝恩。


    蕭叡真是氣到要笑了,失言道:“這倔驢模樣,跟她娘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某個小倔驢的娘親道:“我倒覺得和某個人一樣,臉上甜,背地裏做壞事,還愛出爾反爾,裝可憐哄騙旁人。”


    蕭叡無比難堪:“又不是我讓她這麽做的,我怎麽知道她會這麽做……”他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秦月揮揮手:“罷了罷了,左右本來他們就懷疑妙清是你的內寵,過陣子她‘病逝’就行了。”


    “要麽等我走了,你隨意從儲秀宮的那幾個女人選一個頂上。”


    蕭叡更尷尬了:“那些個女兒我一個沒有幸過。”


    秦月嗤笑一聲:“你少騙人了。以前我在宮裏的時候,你都沒少往後宮跑,我幾年不在,你又不是不舉了,還能清心寡欲不成?那你幹脆出家好了。”


    “沒,真沒。”蕭叡停頓了一下,遲緩平靜地道,“冊子上是記了一些,你剛過世那會兒,我有次去後宮,結果蘅蕪宮起火,我怕我一個錯眼,我們的女兒就被人給害了。後來又擔心哪個女人得了我的寵以後張揚,要害她,所以不再親近她們。倒也不是特意為你守那麽多年,我和皇叔說好,是想守個兩年,不知怎的,就這麽多年過去了。”


    他一見那些女人,就想到一個個都是他把懷袖逼死的罪證,連見也不想再見到。


    秦月聽得目瞪口呆,她想和蕭叡吵架,又想不到該怎麽譏諷他,真如一拳打在棉花上,無處使力。


    蕭叡無可奈何地說:“你是不是不信?你若不信去找雪翠或者苗尚宮問問,等皇叔回來了,你再找皇叔問問。我難得做幾回好人,你總不信我。”


    秦月道:“誰讓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騙人。”


    總而言之。


    皇上有了個新的寵妃,而且這個寵妃還得到了小公主的認可,這一消息,不多時就傳揚開來。自然也免不了還要議論這個寵妃的外貌像極了已故的皇後,再究尋之後,又聽說這位以前是個道姑,被皇上強行還俗帶回宮。


    當年聖上這些年真可讓百姓們吃驚了數回,要麽不近女色,要麽就那麽刺激,以前是非要和女官偷-情,如今竟然和出家人偷-情。


    荒唐啊荒唐!


    但他是皇上,他想要什麽女人,就算不合禮數,被人也拿他沒辦法,總不能拿他下罪。隻是難免在民間被人編排他其實背地裏是不是很靡-亂,竟然不愛那些正兒八經娶回宮的宮女,專愛撚七搞八,一時間名聲更難聽了。


    蕭叡能怎麽辦?他隻能受著,還得淡化寶貝女兒在其中的作用,免得她被人非議。


    雪翡雪翠眼下仍在秦月身邊侍奉,雪翡偶爾換個男裝,來往宮廷內外,雪翠如今作為尚宮的副手,雜事繁多,秦月不用她一直在身邊端茶倒水,偶爾還指點她一下。


    雪翡今天又出宮去了,雪翠嘴上不說,心裏很羨慕,總想當年若她也跟姑姑一道走了會怎樣?瞧瞧雪翡,這次回來,她都快認不出來了,神采飛揚,已不是當年那個愣頭愣腦的小丫頭,而她卻磨得像塊木頭似的。近來,連一向文靜的她都有些心情浮躁,她也想離開。


    雪翡踩著宮禁的點回來,姐妹倆還睡一個屋,聊聊彼此這些年發生的事。雪翠尤其愛聽雪翡講那些奇聞軼事,聽得她心向往之,雪翡講累了:“一直是我講,你呢?你不是也很厲害,聽說再過幾年,就能做尚宮了。”


    雪翠惆悵地道:“我倒想跟著姑姑四處走走。”


    雪翡卻歎氣說:“聽著是很瀟灑,說是雲遊四海,其實也是四海為家、顛沛流離,連個歸處都沒有。你不知道那有多累,姑姑其實也很累,隻是異國再好也不是我們的故土,而故土又沒有我等的立錐之地罷了。”


    一個想出去,一個想停留,兩人互相羨慕。


    雪翡猶豫了一下,問:“你有沒有覺得姑姑和皇上最近關係好了一些?他們會不會和好啊?”


    雪翠道:“唉,我不知道。”


    一陣沉默。


    雪翠摸著良心說:“這幾年因我是姑姑留下的人,皇上才信任、栽培我。我沒與姑姑說過,可皇上卻在姑姑走後都沒有碰過後宮妃子。……姑姑呢?我記得不是有個當鏢師的男子依稀仰慕姑姑?姑姑以前在宮裏就不缺喜歡她的。”


    她跟懷袖通信一般隻提小公主的事,而且能傳的消息簡短,哪有空去講那些細枝末節的事情?現在則是因為姑姑沒問,她難道要上趕著去說嗎?她沒想做紅娘去撮合這對兩看兩相厭的鴛鴦。


    雪翡說:“姑姑在宮外倒是曾遇見過幾個男子,隻是因為複哥兒病重,她一心照顧孩子,又要打理生意,沒空談情說愛。”


    秦月頭疼死了,要照顧一個複哥兒已經心力交瘁,偏偏女兒更不省心,調皮搗蛋就罷了,竟然還想要撮合爹娘。


    秦月與她促膝長談一回,寧寧不認為自己是小孩就必須聽從大人的話,與她據理力爭。誰也說服不了誰,一時間陷入僵局。蕭叡說了她好幾回,她也不認錯。


    寧寧說:“我既有爹娘,為何要做一個喪母之女?”


    她是公主,沒人敢評價她,可是她曾經在外麵見過有個親娘早逝的姑娘,隻因為喪母便被說沒有教養。


    使得複哥兒憂心忡忡,家裏的兩個女人都好凶,他拖著病軀,哄了這個,又要去哄那個。


    蕭叡為了躲避,親自來給兒子喂藥。


    複哥兒喝完藥,說:“自你們出現之後,我又是見娘親哭,又是見娘親生氣,現在還成日吵架。唉。”


    蕭叡問:“我也發愁,可惜你娘最討厭我。你快快健康起來,你娘就高興了。”


    複哥兒乖乖地憂愁地說:“我真希望我明日就痊愈。”


    寧寧被禁足在此,無處可去,她一身精力無處發泄,娘親不理她,父皇也不慣她,她就去找複哥兒叨嘮,能說個沒玩沒了,把弟弟說睡著。期間秀姐兒進過一趟宮,給她送了幾本話本子,讓她隨便看看打發時間。


    起初她格外不服氣,幾日之後,她倒也學了乖,在爹娘麵前認錯,說再也不敢了。可禁足並未提前解放,關滿了一個月。


    蕭叡想,這下這小丫頭應該受足教訓,不敢再妄自尊大了吧。


    這邊早朝議會完了,蘭閣老關心了兩句:“皇上,先前要找宗室子弟過繼一事是否放緩一下?您年輕力壯,正是盛年,不必覺得自己一定生不出孩子了,萬一以後又有了親子,那這個過繼來的養子該如何是好?我覺得不如等到您四十再議。”


    絕對是因為聽說他有新歡。蕭叡一下子又無法辯解。


    這時,他們都聽到了一陣熟悉的鈴鐺聲。


    是寧寧腳環上的鈴鐺,這孩子四處亂跑,她每次出門都會被帶上鈴鐺,好方便找到她在哪。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他才在心裏頭惦記這個讓人頭疼的小丫頭,才剛到禁足期間,這就亂跑了,他必不能給這個小東西好臉色。


    寧寧從他背後走來,蕭叡卻見蘭閣老先是和藹可親地微笑起來,喚了一句小公主,接著卻像是見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似的臉色大變。


    蕭叡心生疑惑,掉頭,看到寧寧不是一個人來的,她牽著複哥兒,得意又倔強地仰頭看著父皇,一副“你能拿我怎樣”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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