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皇城內外死寂一片,安靜得有些嚇人。


    血衣教分舵主檾山,帶著七名血衣教精銳,悄無聲息地站在了玉翠殿門前。


    而在玉翠殿的院牆外,更是有三四十名血衣教弟子看守,杜絕任何血衣教弟子以外的人進出玉翠殿。


    這檾山並非自大狂妄之輩,相反心思格外細膩縝密,所以並沒有因為張無憂隻有一人,且看起來修為不高就放鬆警惕。


    “進去之後,不要急著奪舍,先留活口。”


    血齒檾山向身旁幾名血衣教弟子囑咐道。


    “是,檾山舵主。”


    幾人領命。


    “進去吧。”


    血齒檾山滿意地點了點頭,而後大袖一揮,他跟他身旁的那幾名血衣教精銳,齊齊化作一件血衣,然後十分詭異地從玉翠殿的門縫之中鑽了進去。


    這正是血衣教的《血袍功》,但凡血衣教弟子,畢身功力全都在這一件血袍之中,血袍不滅,本體不滅,壽元大大增加。


    而修煉此功的代價則是嗜血成性,無法生育,且功法無法再進之時,極有可能會淪為血奴,神魂被封印在血袍之中,永世不得超生。


    ……


    玉翠殿內。


    張無憂正靠坐在一根銅柱旁看書,紫鸞國這些修士修為一般,但各種遊記寫得著實精彩,從一路上所遇到的奇山妙水,再到江湖兒女恩怨,不比後世的著作差。


    “嘩啦啦!~”


    當張無憂準備翻開下一頁的時候,一陣帶著腥臭味道的邪風吹進了空蕩蕩的大殿中,一下子將張無憂手中的書頁吹得七零八落。


    書頁被翻亂的張無憂皺起了眉。


    他拿出一片杏葉,翻到自己剛看的位置,再將銀杏葉放進去,這才合上書本站起身來。


    而幾乎是在他起身的同一時刻,原本空蕩蕩的玉翠殿多出了七八道人影,一團團血紅的幽火更是從這幾道人影身後漂浮出來,將整間大殿映照得血紅一片。


    “啪、啪、啪!~”


    分舵主血齒檾山緩緩從那幾道人影中走出,一邊拍掌一邊笑看向張無憂道:


    “這種時候,都有閑情看書,公子真是好雅興。”


    在這血色火光映照下,血齒檾的笑容看起來格外地滲人。


    張無憂先是麵色平靜地迎著那血池檾山的目光看了過去,繼而開口問道:


    “你們來做什麽?”


    “公子你放心,我們乃是奉大皇子之命來查驗公子您的身份,並無惡意。”


    血齒檾山很是認真地答張無憂道。


    “之前不是查驗過了嗎?”


    盡管早就清楚這幫人的來意,但為了給正在悄悄布置姐姐的龍媽留出時間,張無憂還是耐著性子與這血齒檾山交談了起來。


    “白日裏不過是查驗公子您是否攜帶凶器,今夜則是查驗公子您究竟是人還是妖。”


    血齒檾山麵帶微笑道。


    “我不是妖。”


    張無憂神色平靜地否認道。


    “公子您說得可不算。”


    血齒檾山“嘿嘿”一笑。


    “那你們打算如何查驗?”


    張無憂問。


    血齒檾山聞言嘴角揚起,隨後看來眼一旁的手下道:“將寶物拿出來。”


    話音方落,一名血衣教弟子將一件血色袍子端了上來,恭恭敬敬地端到了血齒檾山跟前。


    “唰!”


    血齒檾山捏住那血色袍子的衣領,然後用力朝著張無憂所在的方位一拋,那件血色長袍隨即在空中舒展開來,跟著懸浮在了張無憂的麵前。


    “穿上這件袍子,你若是人則無恙,你若是妖必然顯出原形。”


    血齒檾山雙手環胸眯眼笑看向張無憂。


    這其實算是血衣教對付接懸賞的這些修士的正常套路。如果對方不願意穿這血袍,他們便以其心中有鬼為由將其擒拿。對方要是願意穿那就更省事了,這件血衣的品級極高,別說普通七品修士,就算是他們舵主級別的血衣教弟子,駕馭起來也極為吃力。


    “穿上就行?”


    張無憂上前了一步,一邊目不轉睛地打量著那件血袍,一邊開口問道。


    “沒錯,穿上就行。”


    “那好吧。”


    張無憂點了點頭。


    “你敢穿?”


    血齒檾山有點驚訝,因為按照此前的經驗,絕大多數被要求穿上血袍的修士最後都選擇了拒絕,因為但凡有些經驗的修士都能夠看出這是個陷阱。


    “我又不是妖,有什麽不敢的?”


    張無憂捏了捏那血袍的袖口,感受了一下那袍子的材質,然後才轉頭看向那血齒檾山。


    “公子您還真是坦蕩。”


    血齒檾山聞言發出一陣爽朗大笑,身旁幾名血衣教弟子同樣也都發出了笑聲,表麵上像是在為張無憂的坦蕩喝彩,但實際上都是在笑張無憂的年幼無知。


    “我要是穿上之後沒事,你們是不是就可以離開了?”


    張無憂又問道。


    “當然、當然,隻要公子你穿上之後沒有異樣,我們的任務便算是完成了。”


    血齒檾山連連點頭。


    原本他還在思忖著如何在不傷及這具年輕軀體的情況下讓張無憂就範,如今對方自願穿上血袍,他簡直就是求之不得。


    張無憂隨即扯下那件血袍,直接將其披在身上,甚至連紐扣都不忘記扣好。


    “難不成,這真是一名無意中接下懸賞的外鄉修士,而並非女帝安插在民間的死士?這樣也好,換換口味。”


    靜靜看著這一幕的血齒檾山忍不出搓了搓手在心中興奮道。


    而就在張無憂穿上那件血袍的同時,他的腦海之中也響起了龍媽的聲音:


    “結界布置好了,除了我們之外,從現在開始玉翠殿隻能進不能出。”


    “好。”


    張無憂不經意地瞟了眼屋頂同時在心裏應了一聲,然後這才抬頭看向那血池檾山道:


    “穿上之後沒有異樣,你們可以離開了吧?”


    說這話時,他還張開雙臂,晃動了一下那寬大袍袖。


    “公子您,還真是適合這件衣服,不如就一直穿著吧?”


    血齒檾山滿臉垂涎之色地看向張無憂。


    而在他說這話的同時,張無憂身上那件血袍驟然之間泛起了刺眼的血光,這件原本絲質的長袍,陡然之間化作了流動的血液,將張無憂纏繞包裹其中,並且試圖鑽入他的體內。


    “你們食言了。”


    張無憂甩了甩那鮮血所化的袍袖,跟著抬頭一臉遺憾地看向那血齒檾山。


    “那你準備如何?”


    血齒咧嘴一笑露出那一嘴的猩紅的尖牙。


    與此同時,張無憂身上血袍驟然收縮,猶如一件血色緊身衣,緊緊地將他包裹其中。


    他對總舵主賜下的這件血袍很有信心,在他看來穿上血袍的張無憂,已無逃脫可能。


    “轟!~”


    就在這時,張無憂身上忽然出現一陣劇烈氣息波動,緊緊貼在他身上的那件血袍驟然之間冒出一個個血泡。


    “沒用的,放棄抵抗吧,這樣你還能好受一些。”


    血齒檾山發出一陣怪笑,而後雙臂環胸,一臉愜意地欣賞著眼前這一幕。


    “啪!~”


    但就在此時,包裹住張無憂腦袋的那部分血袍,突然之間炸開了一部分,張無憂的右半張臉隨之顯露了出來。


    不過與之前有些不一樣的是,此刻的他臉上戴了一副金色的麵罩,那是一種有著鱗片紋路,類似重甲兵士用來護住臉部的麵罩。


    “轟!……”


    正當血齒檾山驚詫於這麵罩局麵能夠抵禦住血袍的侵蝕之時,又一陣劇烈的氣息波動從張無憂體內擴散開來,跟著張無憂身上的血袍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出現裂縫。


    “啊!!——”


    無數尖銳的慘嚎之聲隨之從血袍之中響起,一張張人臉的輪廓出現在血袍表麵,它們發出一聲聲淒厲尖叫的同時,不顧一切地試圖衝出血衣,好似正在被什麽極度恐怖之物追逐著一般。


    “這是……?!”


    血齒檾山飛快後退了一步,他的本能告訴他,有預料之外的狀況即將出現。


    “砰!——”


    幾乎是就在他腳步後退的同一時刻,張無憂身上那件血袍在無數厲鬼的慘嚎聲中,轟然碎裂成無數塊,而每一塊碎片之上都有閃爍著“劈裏啪啦”電光的白色火焰在燃燒。


    再看此時的張無憂,除了被龍鱗聖甲包裹之外,周身更是電光閃爍火焰升騰。


    “能,能焚燒血袍的火焰,難道,難道是雷……雷焰?!你身上那是那雷焰?!”


    血齒檾山顫抖著驚呼出聲。


    從繼承血袍修習《血袍功》的第一天起,他們便被一次次警告,擁有雷焰的龍族是他們天生的克星。


    隻是被警告著這些的同時,他們也被告知,即便是龍族強者,能夠修煉出雷焰者,也都是萬中無一之輩,所以其實絕大多數血衣教的弟子都沒有把它們放在心上。


    “退!~”


    血齒檾山沒有任何猶豫,當即衝身旁血衣教弟子大吼一聲,隨後身形遁入血袍之中向進來時一樣從門縫中鑽出。


    “砰!”


    但這一次它們碰了壁。


    一堵金色光暈所化的無形牆壁,如同一隻籠子,將整座玉翠殿籠罩其中。


    跟著,一名絕美女子從屋頂飄然落下,其手中還握著一柄升騰著雷焰的長刀。


    這女子,自然就是龍媽了。


    “來都來了,急著走幹嘛?”


    龍媽站在張無憂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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