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景行牽著宋凡白,在裴學義的助推下,緩緩進門。


    他今天穿了穩重的純黑色西裝,內搭依舊是簡單幹淨的白襯衫,隻不過因為宴會重要,特地打了個領結,貴公子氣息十足。


    宋凡白手心滲出了汗,可不知為何,被鬱景行握著,無端有種力量。


    她微仰了下頭,目光慢慢掃視一圈大廳。


    來了很多人,幾乎全是生麵孔。


    “凡白!”鬱母興高采烈地迎上前來,拉著宋凡白的胳膊笑得和藹,“來來來,媽帶你見見大姑二姑她們。”


    所有人都安靜注視著鬱景行和宋凡白,畢竟他們兩人是今日宴會的主角,於是鬱母這一句話,自然也落入了眾人耳裏。


    看來鬱家家長對這位兒媳婦頗為滿意啊。


    不遠處的鬱父和鬱景浩衝鬱景行揚了揚手裏的酒杯,他點了下頭,對宋凡白道:“去吧,是該見見。”


    宋凡白便乖巧跟著鬱母去了。


    許多人這才湊上前來和鬱景行打招呼,他平常不喜無聊的交際,今天一反常態,都淡笑著應了,似乎心情不錯。


    被一群姐妹圍著的阮靜柔,眸光一深。


    “靜柔,那個就是宋凡白啊?”


    “嘖嘖嘖,看著比你差遠了。”


    “我覺得鬱景行就是想爭口氣,所以才隨便找——”


    “閉嘴!”阮靜柔抓著酒杯,低聲嗬斥。


    那幾個女孩瞬間噤聲,也不知自己怎麽就惹得她生氣了。


    旁邊的孟樂見狀,笑著走過來輕道:“爸媽都很喜歡宋凡白。”她這話純粹是來氣阮靜柔的,阮靜柔不傻,自然聽得出。


    剛要和孟樂頂幾句,阮父就來叫阮靜柔。


    雖然商業聯姻沒有成,但鬱阮兩家還是得維持表麵的和氣,該有的禮儀,一點兒不能少。


    阮靜柔被自己父母拉著去給鬱父鬱母問好了。


    “真是恭喜啊,找到了這麽漂亮的兒媳婦。”阮母看著宋凡白誇了句。


    “的確,我們鬱家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呢。”鬱母挽著宋凡白笑眯眯答。


    一來一往的客套話裏,藏著兩家針尖對麥芒的火藥味兒。


    鬱父性子直,懶得應付這種場麵,走到一邊和生意夥伴聊天去了。他一離開,阮父呆在一群女人中間嫌尷尬,也跑了。


    隻剩下宋凡白她們幾個站著。


    大家原本就密切關注著這幾人的動向,這會兒見四人劍拔弩張的陣勢,紛紛圍了過去。


    有人小聲議論了一句:“咦?宋小姐和阮小姐的禮服,好像啊……”


    她不說還沒人注意,一說,所有人登時恍然。


    同樣的版型顏色,同樣的款式設計,甚至連裙擺的刺繡,都一模一樣!


    哪裏是像,分明是撞、衫、了!


    宋凡白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禮服,再定睛瞧了瞧麵前阮靜柔的禮服。


    還沒等她開口,阮靜柔就道:“是啊,真巧。”一邊說,一邊還故意挺胸撩撥了兩下頭發。


    身段嫵媚,風情萬種。


    模特出身的阮靜柔就憑著這一個動作,幾乎可以說直接把宋凡白壓了下去。


    身旁那些個紈絝子弟臉上流露出的貪念令阮靜柔既惡心又滿意。


    她要的就是這效果。


    撞衫不可怕,反正她不會輸。


    臉蛋、身材、氣質,宋凡白哪一樣比得上自己?


    阮靜柔的目光很不友善,宋凡白看得出來。她也知道這是鬱景行之前的“未婚妻”,對她的敵意明顯很濃。


    在來宴會前,宋凡白設想過一百種和阮靜柔麵對麵的場景,在這一百種設想裏,每一種都以她的緊張窘迫而收尾。


    可臨到現在,她想起鬱景行那一句“你今天很美”,突然有了無限的底氣。


    怕什麽,這裏應該是自己的主場。


    更何況,身邊還站著準婆婆,準婆婆正挽著她一臉同仇敵愾的模樣呢。


    宋凡白微微彎唇,禮貌中帶著點小得意。


    “是挺巧,我未婚夫找人定製的。”


    人群側方默默注視著宋凡白的鬱景行笑了。


    阮靜柔瞳孔一縮,麵色瞬間難看!


    這話什麽意思?炫耀嗎?


    一旁的鬱母連連附和:“景行提前了很久去準備的,對我們凡白特別貼心。”


    她攥緊了拳頭,盡管在努力克製自己的情緒,但隻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她被氣到了。


    “那可真是貼心啊。”阮靜柔一字一頓,咬牙切齒。


    宋凡白笑了笑,並不打算在跟她多做糾纏,扭頭低聲和鬱母說了兩句話,準備離開。


    她記得鬱景行說給她家裏送了請帖,不知道爸媽和弟弟有沒有來,想去找找。


    阮母便想拉著阮靜柔去入座。


    畢竟再過一會兒訂婚儀式就要開始了。


    可阮靜柔被氣憤衝昏了大腦,見宋凡白無視自己,更惱火了,想也沒想伸手就去拽她禮服!


    禮服腰間新穎設計的流蘇被阮靜柔一把抓住!


    隻要輕輕一扯,宋凡白就會當場走光!


    阮靜柔陰冷一笑,一邊說著“這設計獨特,我看看”,一邊手下暗自使勁!


    沒有人懷疑她這動作存了任何詭計,甚至連宋凡白都沒有意識到。


    “啪。”


    阮靜柔愣。


    手腕上一隻骨節分明的手,牢牢禁錮了她下一步舉動。


    “鬱……”


    宋凡白看著行到自己身邊的鬱景行,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他道——


    “當然獨特,設計師改了八版原型圖,選用最好的絲綢摻絨和最好的繡工,一針一線皆是手上功夫而非機器。”


    阮靜柔僵了僵,想抽回自己的手,卻被鬱景行一把甩開。


    她看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嫌惡。


    “所以凡白的禮服獨一無二。”他嗓音平靜,隻在目光溜過阮靜柔裙擺時,低低笑了笑。


    大家都不知道鬱景行在笑什麽。


    正疑惑時,他開口了。


    “比阮小姐印花的樣式,自然要好看很多。”


    眾人倒吸氣,驚訝於鬱景行說話如此直接!


    而阮靜柔一張臉,瞬間煞白!


    鬱景行遞手給宋凡白,她乖巧地將自己的手擱到他掌心。


    哪怕坐在輪椅上,這個男人的風姿依舊清貴綽約,和旁邊溫潤如玉的女孩,甚是般配。


    阮靜柔眼睛死死盯著麵前兩人交握的手掌。


    明明是她主動悔的婚,為什麽現在卻覺得這一幕刺痛?


    “走吧凡白,儀式快開始了。”鬱景行語氣溫柔。


    宋凡白點點頭。


    鬱母衝阮母得意地笑。


    阮靜柔低頭,朝著自己裙擺看去。


    印花嗎?比不上宋凡白的手工刺繡?


    她咬牙,恨不得立刻撕爛這套禮服!


    “姐!”


    各人心中懷揣心思,卻突然聽到一聲清脆的少年音。


    宋凡白一愣,看到宋俊逸興衝衝朝著自己奔來。


    “俊逸?”她一喜,鬆開鬱景行的手小跑過去。


    宋俊逸是全場唯一一個沒穿正裝的,他沒有,他也不在意。一身運動服雖然和訂婚宴的場合有些格格不入,但他年齡尚小,瞧著倒也不算特別尷尬。


    “姐,”宋俊逸好久沒見著宋凡白了,心下歡喜,不管眾人目光,隻抱著他姐興奮道,“我答應了姐夫會來的,你看吧,我沒食言。”


    媽把請帖給扔了,他偷偷撿回來一張。


    “嗯,沒食言。”鬱景行歪頭看著宋俊逸,淺笑回答。


    宋俊逸聞言朝他看。


    “姐夫!”自來熟的一聲大喊,震得所有人心顫了顫。


    原來是鬱景行的小舅子?


    看穿著十分普通,宋凡白家境的確一般。


    輪椅上的鬱景行和電視裏一樣好看,至少在長相這方麵,配得上他姐。


    而且剛才姐姐被刁難然後鬱景行解圍的經過宋俊逸也瞧見了,他喜歡這個姐夫。


    “小舅子。”


    鬱景行淡定自若地回了聲。


    鬱母“撲哧”樂了,對宋俊逸同樣熱情親近:“俊逸是吧?來,跟我們一起坐。”


    宋凡白不好意思地笑笑,趁鬱父鬱母張羅著讓司儀上台,把宋俊逸拉到一邊問:“爸媽沒來?”


    “他們……”宋俊逸琢磨著要怎麽給她解釋,還沒琢磨完,宋凡白就擺了擺手。


    “沒事,我知道了。”她笑了笑。


    雖然心裏早有準備,但宋凡白還是隱隱有些失望。


    畢竟是自己的訂婚宴,父母不出席……唉……


    宋俊逸故意逗她開心:“姐,你不還有我嗎?”


    宋凡白點點頭。


    有個弟弟,真好。


    這邊一大家子其樂融融,那頭阮靜柔坐在邊上氣紅了眼。


    台上的司儀激昂地念著詞,她一個字也沒聽進去,隻看著鬱景行和宋凡白在眾人簇擁下上台,交換對戒,然後再被簇擁著坐回原位。


    儀式因了鬱景行的要求,把能簡化的流程都簡化了,可就那一個互換信物的環節,阮靜柔心就跟針紮一樣疼。


    他們是得到在場所有人祝福的新人,而她呢?


    迫於商界豪門規矩不得不赴宴,卻宛如一個笑話!


    阮靜柔實在是坐不住了,鬱父鬱母還在上麵致辭,她就踩著高跟鞋噔噔噔跑了出去。


    鬱景行懶懶看了一眼,朝裴學義揮手。


    後者俯下身去。


    “盯著點她。”


    他說得很小聲,除了裴學義,隻有坐他旁邊的宋凡白聽見了。


    她低頭,不知為何心裏有些酸。


    “怎麽了?不舒服?”鬱景行很快察覺到了宋凡白的反常,捏著她的手問。


    他無名指上的對戒閃閃發光。


    宋凡白閉眼,勉強笑著回答:“沒事。”


    不然還能怎麽說?說她因為聽到他吩咐裴學義去盯阮靜柔而有點吃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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