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期的時間如今還剩下堪堪一年。


    如今白狼城約近八十裏,足有四個金人搬運,個個都是二十丈的身高。


    因為在城池有五十裏大小後,符兵金人無法等價搬運城池了,比如三百魂玉的十丈金人可搬二十裏城池,但如今八十裏的城池隻能用二十丈的四個符兵金人才能搬得動。


    隻是這些大家夥平常都藏在兵符中,由莫離和禇鐵山各掌正副雙符。


    說起城池大小,從五十裏以後,城池的“增長”越來越慢,四年拚殺下來,八十裏的城池已然不易。


    但比起身邊城池勢力,依然是能隨便排進前十的。


    莫離轉過一圈,此地如今最大的城池並非伯伏塵的欒月城,他的城池和自家白狼城差不多大,甚至還稍有不如。


    最大的城池名為蒼爾城,足有近九十裏,乃是排名第二的盈顧所率領的城池,而此城能如此強大的原因,據說是兵家兵子之功。


    據說,從無敗績。


    據說,機衍城第一次碰上就吃了癟。


    據說,戰陣之道,出神入化。


    其餘八十裏上下的約有五六家,剩下的大小不一,普遍在五六十裏。


    如今此地已聚集了三五百城,倒也頗為熱鬧。


    ……


    莫離找到張榟筠時,他正在自己的的屋子裏讀書,看的津津有味。


    書名叫《華庭野史》


    莫離靠近時張榟筠還未曾發覺,等他將那章看完了,抬頭揉眼時,瞧見莫離站在自己身邊,不由嚇了一跳。


    莫離招呼他到外麵走走,張榟筠起身跟隨。


    兩人慢慢走在諾大的白狼城中,張榟筠有些沉默,甚至麵色都有些微微潮紅。


    莫離問道:“怎麽了?”


    張榟筠皺了皺鼻頭,道:“其實我方才看的那本書中講了些道理我覺得感觸良多,你可知我如何變成儒家君子了?”


    莫離搖搖頭,“未曾聽說。”


    張榟筠笑道:“我是有一日被學宮的大祭司找到,然後莫名其妙從縣上一個學塾調皮搗蛋的學子變成了正兒八經的儒家弟子,然後又莫名其妙變成了儒家君子,我連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我隻不過是喜歡讀兩本書而已。”


    莫離靜靜聽著。


    張榟筠道:“君子,我們儒家的君子分兩種,一種是我這樣的,一種是如黃宗主的,而我與黃宗主不同,他是一點點積累了無數的道理,讀了無數的聖人書籍,做了無數仁義之事,才成了君子,而我覺得那才是君子,哪怕我們兩種君子名稱相似,卻意義上不同,但,既然叫君子,那歸根結底始終背著這麽個名頭。”


    “我都不好意思跟別人說我是君子,而事實上懂的人也沒將我們真正當成君子來看,我們隻是雛鳥罷了。”


    “而我成為所謂君子隻是幾場辯論,又和一本叫天人衍際的古法契合,嗯,就是那尋到貴人的方法,也是那能將戰場上情況投射到洛書上的手段。”


    “專門不遠千裏去找貴人,就為了自己以後更好,這怎麽看都是功利心。”


    “僅僅如此,怎麽就成了君子?”


    “我覺得就應該學道家,叫個儒子,這樣不就好聽了嗎?看看道家法家也沒把自己道統種子一開始就叫天師吧?”


    “我不喜殺生,更不喜殺人。”


    “我啊,從一開始就想做善良的人,我曾想一生中不會沾染半點鮮血。”


    張榟筠抬頭望著天空:“來到此地,從第一層開始,殺生和殺人成了我這君子的常態,真是沒意思啊,人,修士,妖獸,為何要去爭奪?”


    “可我又不是佛家,也不是佛子,經書上所寫的割肉喂鷹這等事我們儒家並不倡導,不是說君子不立危牆下嗎?”


    “世人都學君子好,說什麽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君子君子,君王君王,我們這種雛鳥君子,拔的很高,太高了,做的很低,真的低,說句大逆不道的話。”


    張榟筠大拇指指向自己鼻子,道:“我這種君子算什麽君子?我何來的德才兼備?現在我們儒家,似乎越來越……離經叛道了,噫……”


    張榟筠摸了摸頭卻說起了另外一回事:“方才那本書上講,為仁義而殺人者最後成為了別人口中筆下口誅筆伐的殺人魔頭,那仁義是什麽呢?”


    “哎……不過啊,你別擔心我,我也沒有走火入魔,隻是簡單的感觸多了些,這些東西我現在沒有答案,我們儒家,我知道的也太少,我還有大把的光陰去尋找答案。”


    莫離點點頭,道:“仁義是對自己身邊人的仁義,兼濟天下太難了。”


    張榟筠笑了笑:“這樣才有意思啊。”


    莫離不置可否。


    兩人再聊了一會,達舟他們也終於回來了,莫離和眾人說了一會話,便和張榟筠一同前往紫荊城。


    如今這座城更熱鬧了一些,張榟筠並未來過此地,所以顯得有些興奮,這裏看看,那裏摸摸,倒是像個天真無邪的小屁孩。


    好巧不巧,遇見了個熟人,那人身邊跟著個書生。


    此人一瞧見莫離,立馬轉身就走。


    莫離笑眯眯快步上前,攔住去路。


    “哎?莫…白兄?這麽巧啊,哈哈,早就聽說白兄安然無恙離開了那碧眼晶龍的破地方,帶著白狼城創下諾大名聲,哈哈,不愧是你!”


    莫離笑道:“白可仙子呢?”


    彩聽春雙手一攤:“叫她出來玩她不來,我就隻好自己出來咯,年輕人嘛,應該多走走路,真是太懶了。”


    莫離猜想定然是她跑出來溜達,留下自己妹妹看家。


    莫離問道:“你們最近剛到嗎?”


    彩聽春點點頭道:“是啊是啊,才到才到,可沒有躲你的意思。”


    莫離有些無語。


    彩聽春又立馬給莫離介紹起了身邊一個書生模樣的人來:“這位是我的朋友,叫陶年,可是響當當的儒家核心種子,就是人傻了點,但也還不錯哎!”


    又介紹莫離道:“這是白狼城的城主,白狼,我們從第二層就認識啦,為人仗義!瀟灑!風流倜儻!那實力,那天資,我十足的自愧不如!”


    莫離哭笑不得,抱拳向陶年施禮,那人連忙回禮。


    莫離又側身讓開,笑道:“實際上我這位朋友也是儒家之人,可是一位君子哦。”


    張榟筠和陶年均是作揖抱拳。


    然後莫離眨巴著眼睛看著彩聽春,後者翻來覆去的看著自己的手。


    還是張榟筠先開口道:“彩仙子,這一路行來可好?”


    彩聽春見有人識趣把話題岔開,立馬抬頭應道:“還好還好,就是這戰陣之法七竅通了六竅,還有一竅不通誒,真是沒個意思,不過據說那若輕語更是不行,嘖嘖嘖,可憐可憐。”


    莫離笑道:“看樣子彩仙子也是鑽研過一番戰陣之道了。”


    彩聽春見莫離與她說話,卻是顧左右而言他,對張榟筠道:“剛剛說你是君子?哇,君子哎,這麽厲害的嘛?你瞧瞧陶年,如今連個賢人都算不上,你是怎麽當上的啊?”


    張榟筠連忙擺手道:“不是不是,我這個君子水分太大,比起陶兄來說半點都比不得。”


    那叫陶年的連忙抱拳作揖道:“先生可不要折煞我了,陶某才疏學淺,可萬萬不敢說比得先生半分。”


    張榟筠知道對方是誤會了,而根據此人言語,那天上的真正儒家學宮可不是如自己學宮般這般喜歡叫種子弟子為君子。


    正要多加解釋時,彩聽春指著旁邊說道:“走走走,我們去這角鬥場看看,我們邊走邊說,據說今天這一場還挺受關注,誰都不要搶付門票,我請客!”


    莫離打趣道:“就當還利息了。”


    彩聽春充耳不聞。


    角鬥場外人數頗多,如果要進去觀看,需要出一百魂玉的入場費。


    對戰雙方一者為人族,一者為魔族,賠率頗高,足有一又二比七。


    一入內,便瞧見這角鬥場呈現圓形,中間空地上便是兩人相鬥的地方,當是專門花費魂玉改動成的。


    說來很多城池內的建築可花費一定魂玉改造成自己喜歡的樣子,隻不過這魂玉有些貴,花的有些不劃算,於是包括白狼城在內很多城池便沒有去這麽幹。


    但也頂不住有人喜歡。


    看起來和地球古羅馬時代的角鬥場很像,隻不過這座角鬥場有屋頂,還有雅間包廂。


    二樓上有包廂,但彩聽春給自己腦袋和陶年腦袋上一人頂了個大沿帽,說是在人群中才叫熱鬧有氛圍,當然,戴帽子是為了防止被別人認出來,畢竟她是許多青年才俊的夢中人。


    戰鬥並未開始,有人用擴音法器大聲喊著什麽截止押注的時間,讓大家盡快押注之類的話語。


    莫離幾人隨便找了個位置,這裏的人相對少一些,但周圍依然嘈雜無比。


    張榟筠對身邊一小魔族請教問道:“這位兄台,請問今天相鬥二人來頭很大嗎?怎麽這裏有這麽多人?”


    那小魔族嘰裏呱啦說了幾句,但莫離二人並沒有聽懂,想來是他們獨有的語言。


    幾人後麵坐著的一人忽然開口道:“今天的勝負沒有多少懸念,大家隻要買了賭注幾乎都能賺,所以此地人多,二位若有興致,也可賭上一賭。”


    張榟筠抱拳謝過,繼續問道:“這二人既然實力差距這般大,為何要拚個你死我活?是仇家?”


    莫離聽著聲音有些耳熟,一轉頭發現是個帶著紫色紗帽的女子,遮去了麵容,並不能看清其樣貌。


    那女子繼續道:“有無仇怨我不知道,但這人族說是從下界而來,能到這第三層,還敢上擂,倒也有膽識。”


    莫離也謝過此人解惑,便沒有多關注,或是曾擦肩而過,唐突了人家可不大好。


    彩聽春又拉著其他人押注,一人壓一萬。


    彩聽春說和莫離對賭,然後自己趕緊選了那賠率低的魔族,莫離無奈隻好押下賠率高的那位人族。


    對戰馬上要開始,本來沒什麽興趣的張榟筠此時卻也顯得很興奮,有時也會隨著彩聽春吆喝幾句,莫離和陶年倒是安靜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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