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具漆黑的大棺材被斜斜的胡亂放著,邊上還丟著很多用來做支架、吊起、滑動、上肩這些的小工具,似乎是運輸這具棺材用的。


    “有人來過這裏,很早之前。”吳小邪分析道,


    “應該是七十年代末那支考古隊留下的東西。”胖子圍著棺材左看右看,嘶了一聲,


    “這大棺材好像是從哪裏抬放到這裏的,難道他們是想把這東西從古樓運出去?”再一看,發現這棺材是反著放的,棺蓋被扣在了底下,就罵道:“娘的我說怎麽找不著棺縫,丫的原來是反著放的,這幫鱉孫兒可真不尊敬人。”張杌尋將小哥放到一邊讓他睡著,走到棺材邊上,蹲下看了看,然後道:“不是,他們隻是將這隻棺材從一個地方抬了出來,給他們自己弄來的棺材騰地方。”


    “你知道?”吳小邪有點驚訝,


    “那這是誰的棺材?”


    “他們認為這是初代張起靈的棺材。”張杌尋淡淡道。溶洞水裏的漢白玉棺床上放置的棺材應該就是這一隻了,雖然裏麵葬的人也是張起靈,但一定不會是初代張起靈,不過他的身份一定也是特殊的,很有可能是帶領家族人選址監督建造這裏的那位張起靈。


    至於初代張起靈去了哪裏,張杌尋覺得應該跟下方更深處屍林背後的那東西有關。


    “他們認為?騰地方?”吳小邪緊鎖眉頭,再結合之前塌肩膀說過的話,細細思考了一陣,


    “你的意思是說,當年的考古隊進來這裏,目的就是為了找到這隻疑似‘初代張起靈’的棺材,又或者說,他們想找的是放置這具棺材的地方。”


    “他們,是想將一具不屬於張家人的棺材挪到這個地方。”張杌尋淡笑了一下,


    “沒錯,明麵上的考古隊,其實是一隻送葬隊伍。”


    “那……那隻棺材呢?他們已經運到那個地方了?”吳小邪有些急切,他有預感,要是能見到那隻棺材,這一切最關鍵的線索和秘密都會被串聯起來。


    “沒有。”張杌尋抬手輕輕在漆黑的棺材上撫摸著,


    “那隻棺材被第二支考古隊截胡了,送葬失敗,裏麵的屍體最後去了哪裏,你三叔清楚。”吳小邪驚了一下,


    “我三叔?難道他也在當年的考古隊伍裏?”張杌尋嗯了一聲,


    “一開始你三叔也屬於陳情派,不過他脫身的早,送葬時他並沒有參與,而那個一直藏在山上偷襲我們的張家人屬於隊伍裏的消極派。”吳小邪頓時恍然,難怪那個鬼影人,也就是塌肩膀,在看到他戴著三叔的那張臉後,突然主動冒頭,一副跟三叔老相識的樣子,還問他現在站在哪一邊。


    “可是那個塌肩膀說,他也是張起靈。”他到現在還是對那人的話保持懷疑。


    什麽時候


    “張起靈”這三個字變成論斤就能買到的大白菜了?到現在為止,他已經見過四個張起靈了,一個活的小哥,兩個死的裝盒的,還有一個不知真假可能是大騙子的。


    那個鬼影在說出自己也是張起靈時,他當時的驚愕程度不亞於從懸崖上跳下去翻了兩個跟鬥後,發現自己變成了站在筋鬥雲上的孫悟空。


    當時他用無敵的反問法,膽戰心驚的從那鬼影人嘴裏套出了一堆亂七八糟的線索,但看樣子,木魚清楚的比這還多。


    聽著吳小邪嘀嘀咕咕複述完他和塌肩膀之間的針鋒交流,張杌尋輕笑了一下,


    “在這一點上他沒有騙你,他的確是張起靈,不過隻是一個掛著虛名的張起靈。”


    “因為要想將棺材送進這裏,必須需要一個張起靈經手,這個流程誰也無法改變,這是最關鍵的一步,他們也怕缺了這一步,後續的事情會變得超出預想,所以他們自己選出了一個張起靈。”


    “說白了那畸形人就是個人造贗品唄。”胖子一針見血的點評總結。吳小邪輕輕啊了一聲,


    “原來是這樣。”胖子摸索著下巴,思索道:“那個棺材裏頭究竟裝的是什麽大人物,值得他們如此大費周折,需要所有九門人來送葬,而且,這地方莫非是什麽特殊的修仙寶地,有什麽是他們認為一定要把棺材送到這裏的理由。”


    “還記得你二叔給你的那張照片嗎?”張杌尋轉頭看著吳小邪,


    “那人明麵上是組織的人,但其實他是‘它’的人。”


    “陳文錦他們的陳情派一開始屬於組織,但在首領死後,那隻隊伍就被‘它’暗中接管了,‘它’想要的從來不是運送棺材,而是借著運送棺材的名義,拿到張家一直以來隱藏最深的秘密。”而在意識到這一點後,陳文錦他們才開始反抗,和解九爺合作,從療養院裏救出小哥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移花接木,找到


    “它”做這一切的原因和真相。不過很顯然,陳文錦他們失敗了,他們也成了


    “它”的試驗品。


    “那個‘它’就是那些安插在霍家人裏的人嗎?”吳小邪問。張杌尋語氣依然淡淡的,


    “那隻是‘它’其中的一部分,很少。”吳小邪越發迷糊了,從陳文錦當初說的話來看,那個


    “它”在追殺他們時,似乎是可以隱藏在人群裏的,但木魚的意思似乎是說,


    “它”不僅僅包括那些人,還有其餘的東西也在


    “它”的蘊含範圍內。張杌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寬慰他道:“行了,別糾結這些了,這些離現在的我們還太遙遠,我們現在隻需要把小哥成功帶離這裏,就算圓滿了。”吳小邪深吸了一口氣,將雜亂的念頭都拋到腦後,


    “你說的對,我們走吧。”


    “那這棺材就放在這裏不管了?”胖子眼看著張杌尋已經走過去把小哥背起來要走,有點著急了。


    “不開。”張杌尋沒好氣道,


    “沒那個必要,裏麵會有大麻煩。”一聽有大麻煩,胖子也歇了心思,不過還是有點好奇,


    “什麽大麻煩?難不成裏頭那位變成了百年大肉粽子?”不過轉念一想,張家人活著的時候都這麽難對付了,死了變成粽子豈不是更難對付,搞不好已經進化出了一身鎧甲刀槍不入,要是放出來了,那還了得!


    “拜拜了張奧特曼先生。”胖子搞怪了一下,背上背包。四人找到掩藏在胡亂擺放的木箱子後麵的石門,這道石門是從上麵吊下來的,門上雕刻了一隻獸頭,石門半開,下麵用一隻千斤頂苦苦支撐著,千斤頂也生鏽的厲害,搖搖欲墜,讓人感覺一碰可能就斷了。


    三人帶著小哥鑽過去,後方是一處不大的石殿,迎麵的石台上放著一隻很寬大的合葬石棺。


    比較特殊的是,這隻棺材四四方方的,長寬基本一樣,棺材側麵雕刻的花紋很簡潔,正上麵的棺蓋上是一對頭碰頭的鳳和凰。


    沒有墓誌銘這些的記載,隻有棺首那邊刻著四個篆體大字,


    “碧海青天”。胖子就道:“這是一隻夫妻棺呐,看得出來這對張家夫婦很恩愛,臨了都要合葬在一起。”張杌尋忽然想到他們在進來時看到的那隻翻門上的族譜篆刻,最上麵的兩個人,一個叫張碧海,一個叫張碧青,沒想到被葬在了這裏。


    他不清楚以


    “碧”為輩的是張家外家的哪一支,小哥那時候倒是若有所思的樣子。不過他們也沒多糾結,並未打擾長眠在裏麵的前輩,繞過棺材往更後方走去。


    頂開第三道石門,後方是一條趨勢朝上的甬道階梯,他們快步走上去,發現麵前竟然是一座直接雕鑿在山壁上的三層石塔。


    石塔的入口左右兩邊各自擺放著一隻一人高的石獸,鹿首朱額,左右各長著一長一短兩對羊角,身披鱗甲,威風凜凜的站在那裏。


    胖子一看就叫起來,


    “臥槽,這特娘的,怪模怪樣的,是個啥?是不是梅花鹿?”轉念一尋思,這也不對啊,梅花鹿哪兒來這麽大倆翅膀,而且這走地獸還長著四隻爪子,瞧著奇奇怪怪,這玩意兒是個六不像。


    “這是白澤,鹿首馬身獸足狐尾,有翅膀還頂著羊角,肯定就是白澤了。”吳小邪扭頭對張杌尋道,


    “哎木魚,你們張家人除了麒麟和窮奇外,還有在身上紋白澤的嗎?”張杌尋搖搖頭,


    “不知道,我沒見過,這很有可能是張碧海他們這一分支的紋身標誌。”說著便給吳小邪兩人講了之前在輔樓看到的族譜。


    “白澤是瑞獸,這後麵應該沒有什麽危險,咱們走著?”胖子衝大開的塔門抬了抬下巴。


    張杌尋的表情有點意外,仔細在腦海中回憶那座古樓模型,確定沒有帶錯路,隨即點頭,


    “走,進去看看。”三層的石塔造在外麵似乎隻是個殼子,裏麵進去則是一座古廟裏進香的祠堂模樣的形式。


    迎麵就是一隻油桶一樣粗大的三獸足青銅圓鼎,鼎腹和地麵之間卻沒有間隙,裏麵蓄積了厚厚的一層朱砂樣的粉末,不清楚是什麽東西,他們也沒敢碰。


    四周交叉縱橫的大小石梁上掛滿了小木盒子,每隻木盒子下方都用紅絲線墜著一隻木牌,好像風鈴一樣,一直延伸到上方很高的地方。


    吳小邪打著燈往上去照,


    “看樣子,這裏還是一個掛置手塚的地方。”張杌尋不置可否,徑直走到銅鼎的後方,那裏是一幅自上而下延展開來的壁畫,畫上的圖案正是一隻通體雪白,朱頂獸足的白澤。


    其實白澤的外形是介於麒麟和貔貅之間的,渾身披覆著麒麟一樣的鱗甲,呈雙對角,但四條腿底下卻是類似貔貅的獸爪,和麒麟的馬蹄截然不同。


    湊近了打著光照上去才發現,壁畫上的這隻巨大的白澤的鱗甲全部是由珠光圓潤的半顆白色珍珠鑲嵌上去的,排布非常細密,跟龍鱗一樣泛著淺黃色的暖光,就連它額心火苗的中心,也鑲著一隻紅色的水滴形狀的瑪瑙,漂亮而又神聖。


    整隻獸正呈一種沿著蒼山之巔向上而行的動作,留給下方看客的隻有一隻孤獨蒼涼的背影,它在朝著壁畫左上角綿延的黑色火海跋涉。


    “它在往哪裏走?”不知何時,吳小邪也站在了他身邊,一起仰頭看著壁畫,自言自語,


    “這黑火,會是汪藏海在蛇眉銅魚裏提到過的地獄業火嗎。”


    “它在往雪山深處走。”張杌尋輕聲道,


    “不是長白山,而是另一座雪山。”吳小邪轉頭看著他,一瞬間,他感覺到木魚身上的那種遠山深霧般的距離感又出現了。


    張杌尋卻沒有再多說什麽,轉身將小哥放下,然後重新走到壁畫前,盯著那些珠子看了看,然後伸手上去摸了摸。


    在他伸出手靠近的一瞬間,吳小邪明顯看到,那幅壁畫上有什麽非常細小的白塵一樣的東西一下自發散開到了周圍。


    他還想細看,張杌尋卻皺了下眉,側身擋住那些白塵蔓開的方向,用另一隻手將他往後推了推,


    “站遠一些,這上麵有蟲子。”吳小邪哦了一聲,趕緊走到後排和胖子站在一起。


    張杌尋轉身從胖子的背包裏取出一隻空的罐頭盒,用鐵盒子挖了青銅鼎裏一把紅色粉末,然後端著半盒粉末走到壁畫前,將罐頭盒放在最中間貼牆的地方,又要了胖子的一根煙,點著了棉花過濾嘴的那一端,直接立在粉末裏麵。


    胖子抖了抖煙盒,裏麵還剩兩根兒,他就問要不要把剩下兩根也一起點了,


    “敬香的話得三根兒一起才行吧。”張杌尋卻挑眉,胸有成竹道:“不是敬香,你們等著看就好。”隨後走到吳小邪他們邊上,提醒他們屏住呼吸,靜等了幾秒。


    山體牆壁上響起一連串的哢噠哢噠聲,像是金屬的勺子敲擊在玻璃杯上的聲音,聲音一直從壁畫下方蔓延到頂端。


    隨即就看到,眼前白色的壁畫竟然像是過了霧一般,一下變了顏色。原本頭朝著左邊的白澤,竟一下變成了頭朝著右邊的赤紅色踏火麒麟。


    感謝〔甜品店店長〕〔花花果賴〕等大佬的打賞,比心晚安~【看一看作家說帖子裏置頂的,關於張家古樓的一係列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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