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料……”


    看著哈姆的靈魂逐漸消散,傑洛斯特眯起眼,若有所思。


    “他說的這些都是什麽?”


    一旁的羅亞有些茫然,對哈姆方才神神叨叨說的那些感到疑惑。而傑洛斯特沒有回答他,隻是用手指撚起地麵上的灰塵,放在鼻子下嗅了嗅。


    “純粹靈魂,沒有被汙染?”


    傑洛斯特放下手,眼中浮現出驚愕的情緒。一旁的羅亞怔住了,隨後,他明白了傑洛斯特話語的含義。


    哈姆的靈魂沒有被任何外力侵染,他在生前沒有被福音書控製。


    “怎麽可能?”


    羅亞皺起眉,不解地問道:“靈魂狀態下他無法說謊,但他表現出來的歇斯底裏和對那種言論堅信不疑的模樣太過反常,他怎麽可能沒有被控製?”


    羅亞的意思很清楚,一個人死後的靈魂無法違背內心去說出謊言,就連洗腦都做不到讓靈魂說謊。可方才哈姆所說的那些話語充滿了癲狂的氣息,根本不是一個普通的老板能說出來的話語。除了福音書將他控製之外,羅亞很難想象還有別的方法讓哈姆如此堅信那些言論。


    “有一種可能。”


    看著手中的灰燼,傑洛斯特眯起雙眼,輕聲說道:“就是哈姆說的那些,是真實的。”


    *************************


    “你活在瘋神編織的現實中,妄圖窺探真相?”


    “你是燃料,你隻是個燃料!你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懂!使者死了,我們進不去書裏了!我們都要被當做木柴扔進這個熔爐中,點燃它了!!”


    “我們,隻是燃料!”


    *************************


    “這…”


    回憶了哈姆最後的話語,羅亞眉頭皺的更緊了,那些話語支離破碎,很難將上下文聯係起來。可這些話每一句都充滿了顛覆現實的荒謬感,讓人不寒而栗。


    “先記錄下來吧,還有其他幾個地方沒去看呢。”


    讓羅亞記錄下方才發生的一切後,傑洛斯特又上樓和幾個痊愈的員工交流了許久。他得知哈姆從小到大沒有信過任何宗教,對於神明的態度曖昧不清,但從未有過詭異舉動。在日常生活中,哈姆表現的就是一個完完全全的無信者,沒有任何詭異之處。


    “一會你們派人把這六個人在救助所安頓好,隨後我會通知最近的隊伍立刻進行增援,將這裏完全封鎖,不允許任何人出入。”


    羅亞對著那名隊長下達了命令後,來到了一旁深思的傑洛斯特的身旁。他看向自己的老師,開口說道:“老師,命令已經下達了。”


    “好。”


    傑洛斯特點點頭,他依舊沉浸在方才得到的那些情報之中。直覺告訴他,哈姆靈魂透露的線索至關重要,甚至會直接影響到整個戰局。


    “對了,老師,莫斯特的事我們要不要調查一下?”


    就在這時,羅亞突然想起來了什麽,對傑洛斯特說道:“周離先生在我們出發前讓我告訴你,如果找到了有關莫斯特的線索,其他都可以先暫時放一放。”


    “哦?”


    傑洛斯特愣了一下,似乎周離的這個提醒讓他有些猝不及防一樣。但很快他便反應了過來,點了點頭後回答了羅亞,“嗯,我會的。”


    羅亞和傑洛斯特的下一個目的地,是爆發過火光的農莊。根據提供情報的人而言,這座農莊一直都屬於一個名為特羅的農場主,在約旦塔爆炸的那一天,整個農場火光四起,火勢滔天,一大片土地被燒成了荒蕪。但最令人驚恐的是,當火光消散之後,整個農場毫發無損,就連一片稻草都沒有燒著,仿佛當時的恐怖火焰隻是夢境一般。


    如果不是農莊中特羅一家十三具被燒成焦炭的屍體出現在了大門,所有人都會認為那是夢。


    “這裏真的爆發過火災嗎?”


    看著麵前綠草如茵,景色優美的農場,推開軍車門的羅亞有些茫然。很快,兩名士兵從一旁的暫時哨站中小步跑到軍車前,敬了一禮後對二人說道:


    “我們是約旦第三軍團第二分隊,請問二位有什麽需要我幫助的嗎?”


    在注意到了羅亞胸前的勳章後,這名士兵原本挺拔的身姿更加挺拔,一絲不苟的麵容滿是肅穆。


    “跟我詳細地說一下農莊裏發生的案件。”


    沒有寒暄也沒有客套,羅亞開門見山地提出了要求。這名軍人直接一個敬禮,隨後對二人敘述了一遍根據幾名目擊者構建的案件。在講述完這場案件後,他緊張的看著二人,等待著答複。


    “進去看一眼吧。”


    傑洛斯特向前一步,沒等這名軍人詢問他的身份,傑洛斯特就把執政官的徽章在他眼前晃了晃,隨後開口說道:“現在開始一切無關人員禁止靠近附近五百米,我們需要查看屍體和莊園內部。”


    “明白!”


    在看到那枚勳章後,這名軍人臉上的神色更加肅穆。他連忙招來手下,把封鎖的命令傳遞給了所有的士兵。隨後他走到二人麵前,開口說道:


    “接下來由我為二位帶路。”


    “好。”


    羅亞點了點頭,軍人拿過鑰匙插入農場的大門,隨後三人一起進入了這座風景如畫的農場之中,向著深處進發。


    “你叫什麽?”


    路上,傑洛斯特好奇的問了一嘴。


    “哈利·奎恩,您叫我哈利就好。”


    點了點頭,傑洛斯特記下了這個名字。一旁的羅亞看著周圍的風景,臉上閃過一絲不解的神色。


    “太整潔了,對嗎?”


    早在踏入農莊的時候,傑洛斯特就發現了這個問題。這座農莊太過整潔了,根本不像一個農莊,反倒是更像休閑山莊一些。他看向哈利,對他詢問道:“在你們接管農莊之後,有沒有打掃過這裏?”


    “報告,為了保護現場,我們沒有做任何的變動。”


    得到回答之後,傑洛斯特和羅亞對視一眼。二人都知道,過於整潔也是一種線索。過了一會,他們三人來到了屍體的所在位置。因為此時的停屍間已經爆滿,而農莊本身就有一大口冷凍櫃,反正這一家子已經沒有活人了,軍方幹脆就地解決先把他們凍在冰櫃裏。


    “這就是死者所在的地方。”


    看著向冰櫃走去的傑洛斯特,哈利臉上閃過一絲猶豫,開口提醒道:“二位長官,我要提醒一下你們,裏麵的屍體…不太能讓人接受。”


    “我們是軍人,什麽屍體沒見過?”


    羅亞淡淡地回應了一句,隨後他伸出手,推開了冰櫃的櫃門。


    然後他就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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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屍體還真沒見過。


    “你確定這是燒死的?”


    指著冰櫃裏摞起來的一大片“屍體”,羅亞臉色鐵青地問道:“這是在給驗屍官出難題嗎?”


    “這個我們真不知道,我們第一次見到這些屍體就這樣了。”


    對此,哈利表示委屈。他也知道,這些被分割的新鮮肉塊實在太有衝擊力了,第一次看到這些東西的時候,哈利作為一個身經百戰的軍人差點直接暈過去,不是因為別的,主要是沒冰凍前的味實在太大了。


    “等一下。”


    這時,曾經見多了屍體一直在觀察的傑洛斯特察覺出了不對。他把羅亞招呼了過來,指著片狀的屍體邊緣對羅亞說道:“你看一下這裏。”


    羅亞在給自己的臉上施展了一層隔離法術後湊上前去,當他看到屍塊邊緣的淡淡焦痕時,他突然瞳孔一縮,明白了傑洛斯特的意思。


    “邊緣發焦,切割麵整齊但泛黑,血肉組織有不規律切痕。”


    傑洛斯特站起身,他的神色十分平淡,語氣卻很沉重,“這是被高溫的物體切割後的創傷。”


    “高溫物體的切割……”


    羅亞自從來到了這裏,眉頭就沒鬆過,“這些火焰是長了眼睛嗎?就算是人為,這種控製能力至少也要半神級別的元素掌控能力。”


    “半神級別的職業者在約旦都有等級,玩火的可沒有偷渡的能力。”


    傑洛斯特補充了一句後,掏出了喚靈的鈴鐺和靈魂木的木屑。他挑出了一塊屍體,隨後將木屑灑在上麵,輕輕搖動鈴鐺。


    叮鈴鈴~~


    伴隨著清脆悅耳的鈴聲,一道猩紅色的身影逐漸從屍塊上凝聚,過了一會,一個消瘦的中年男人的身影出現在了眾人麵前。


    一旁的哈利看到這一幕差點被嚇的拔出長劍,但軍人的心理素質讓他壓抑住了本能,隻是死死地盯著麵前恐怖的靈魂。


    “你叫什麽?”


    緩了緩氣息後,傑洛斯特開始進行詢問。在迷茫的看了看四周後,中年男子帶著癡呆的表情,緩緩地回答道:“我叫…特羅·塔爾。”


    “你是怎麽死的?”


    “怎麽死的?”


    特羅臉上浮現出了迷茫的神色,慢慢地,迷茫變成了瘋狂,最後變成了最深邃的仇恨。


    “他…殺了我。”


    “他是誰?”


    在傑洛斯特繼續問了下去後,特羅的臉上突然變成了痛苦的表情,他撕扯著自己的靈魂,卻在傑洛斯特的力量下無法達成自殘。


    “我…他是怪物,是惡魔,我們收留了他,他卻要把我們變成怪物。”


    在聽到這一句話後,傑洛斯特和羅亞頓時精神一振。他們意識到,這一趟是來對了。雖然他們很可能找不到吸血鬼和繃帶怪人的線索,但莫斯特的線索可能就要出現了。


    “他是不是很年輕?”


    在聽到傑洛斯特的詢問後,特羅靈魂突然發出了黑色的光暈,然而伴隨著傑洛斯特的一記重拳,黑色光暈頓時消散,毫無痕跡。


    “是的,他很年輕,就像學生一樣。”


    “他控製了我,控製了我的家人。他說他要給我們傳播福音,他在唱歌,火在燒,我們沸騰了…他說他要見證王的誕生…我們就是燃料。”


    在說完這句沒頭沒尾的話語後,伴隨著一陣顫抖,特羅的靈魂猛然消散,就連傑洛斯特都無法阻止消散的發生。


    “行了,確定是莫斯特了。”


    再次確認了特羅的靈魂有被控製過的痕跡後,傑洛斯特站起身,對羅亞說道:“讓軍團與士兵們都動起來吧,現在,是我們該行動的時候了。”


    “明白!”


    羅亞點了點頭,隨後他激活了胸前的勳章,開始有條不紊的將命令吩咐了下去。


    “第一分隊,立刻封鎖約旦塔周圍的區域,地毯式搜索所有民居,尋找。”


    “第二分隊支援第一分隊,第三分隊隨時在約旦塔周圍待命。”


    “第四分隊、第五分隊、第六分隊立刻對所有廢棄建築進行生命搜索。”


    “第七分隊、第八分隊進行走訪調查,不要放過任何一個與莫斯特有相同特征的人。”


    按照常理,隻是聖殿騎士一個隊長的羅亞是沒有權利直接命令軍隊的,就連周離都沒有這個權利。但是,在出發之前,除了周離給了傑洛斯特執政官的勳章外,克裏斯汀也將自己的將軍勳章交給了羅亞,用於調動軍隊。


    現在,這枚勳章發揮作用了。


    “老師,我們下一步要做什麽?”


    羅亞沒有托大,直接詢問傑洛斯特的意見。此時的傑洛斯特有些走神,麵對羅亞的詢問,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嗯?我們…”


    似乎想到了什麽一樣,傑洛斯特看了一眼城市的方向,隨後緩緩說道:“我們去一個地方。”


    “什麽地方?”


    “約旦林中酒店。”


    ***************************


    約旦林中酒店,是約旦最大的酒店,同時也是約旦官方接待外賓的酒店。如果周離當初是以勇者的身份造訪約旦,可能他就要在林中酒店就寢了。


    作為約旦的牌麵之一,林中酒店沒有金碧輝煌的裝飾,它更像是一個返璞歸真的建築,依托大自然而建立的一般。坐落於國家公園中的它看似低調平凡,但實際上,價格高的令人發指。


    “這就是林中酒店。”


    在精準的甩尾漂移插進溝裏後,羅亞下車徒手把車拔了出來,隨後對傑洛斯特說道:“但是現在林中酒店不接待任何人,老師,我們來這裏幹什麽?”


    “來找人。”


    聽到這個回答後,羅亞有些不解,“我們要找誰?”


    看著麵前這座充滿自然風光的建築,手中攥著周離給他的紙條,羅亞強壓下心中的躁動,緩緩地回答道:


    “我們來找莫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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