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著蘇雲錦這麽嚴肅的樣子,傅霖也沒再多說什麽,讓司機把目的地放在了別墅區。


    半個小時不到的工夫,蘇雲錦就來到了別墅。


    遠遠地,蘇雲錦就看到屬於五爺爺的書房裏燈亮著。


    坐在車裏,蘇雲錦由衷的鬆了一口氣,如果五爺爺回到宗門,她恐怕也得連夜飛回去。


    下了車,蘇雲錦轉過頭看向傅霖,“謝謝,我先上去了。”


    傅霖:“嗯,有什麽事給我打電話。”


    “好。”


    和傅霖告別完,蘇雲錦又和司機說了幾句道謝的話,然後這才微微鞠躬轉身走進了別墅。


    敲門,喬嬸很快就把門打開。


    一看到蘇雲錦,她臉上露出了鬆了一口氣的樣子,“雲錦你終於回來了,五老爺正在書房等著你呢。”


    “我知道,你去睡吧喬嬸,我去找五爺爺。”


    蘇雲錦也不會隱瞞自己受傷的事情。


    一來,“熱血奇兵”這次是直播,全國都能看到。


    二來,這個點兒按照宗門的作息時間早睡了,可五爺爺書房的燈還在亮著,肯定是等自己回來或是等她的電話。


    深吸了口氣,蘇雲錦上了樓來到了五爺爺的書房。


    敲了敲門,蘇雲錦推開門走了進去,書房的整體裝修風格是極其古典的。


    桌椅都是用藤編織而成,矮茶幾上放了棋盤和茶台,淡淡的檀香在空氣中縈繞。


    坐在藤編桌前,年近七十的老人正在品茶看書。


    “五爺爺。”


    蘇雲錦喊了一聲。


    低著頭的五老爺子抬起頭,把手裏的書放在一邊,也沒二話,直接對著蘇雲錦招手,“過來,給我看看手上的傷。”


    “嗯。”


    蘇雲錦走過去,把受傷的左手遞過去。


    也不用她親自動手,五爺爺自己上手把包紮好的繃帶解開,隨著一層接一層的白色繃帶被繞開,蘇雲錦手上的傷口呈現出來。


    黑色的肉線在她白皙的手上顯得格外猙獰,但此刻,這道傷口卻像是稀世珍寶一樣被五爺爺看著。


    “動一下。”


    被翻來覆去看了幾眼後,五爺爺開口。


    蘇雲錦也很聽話的動了動五根手指,但是因為疼痛,隻是輕微的動了動。


    “彎回去,看最大能彎到什麽程度。”


    蘇雲錦又按照五爺爺的話動了動手,但是這次,她就發現了極大的問題,自己左手的五根手指居然用最大的力也隻能彎折不到九十度。


    “傷口這麽深,肯定是傷到了很多神經,哪怕是大神經沒受損,小神經被你這一刀下去不知道割斷了多少條。”


    五爺爺的話再次傳來,蘇雲錦抬起頭,迎麵看到的就是五爺爺責備的目光。


    這是真正的責備,讓蘇雲錦感覺羞愧難當。


    “你作為我的傳人,你六奶奶的傳人,應該知道,你這雙手有多麽寶貴。


    你從小的時候,不管是和你哪個爺爺奶奶學習,我都會格外注意你手的保護。


    現在你知不知道,你這一刀讓我們的心血近乎打了水漂!”


    “對不起五爺爺。”


    “現在說對不起還有用嗎?作為一個醫者,手這樣已經算是廢了,即便是好了,也隻是個半殘廢。”


    五爺爺的話語嚴厲,但這會兒,蘇雲錦卻不敢有絲毫的反駁。


    如果說在醫院的時候她還有一絲的不在意,這會兒心裏隻有後悔,很深很深的後悔。


    因為自己的逞強,她讓爺爺奶奶們失望了。


    特別是五爺爺,醫道傳承是他畢生的夢想,為此,他在自己身上沒少耗費心力。


    可她卻就這樣把老人家一輩子的心血付諸東流。


    這份內疚衝擊著她的心,抿著嘴,蘇雲錦視線逐漸模糊,眼前的老人被水霧遮擋,“對不起五爺爺。”


    “好了,不要哭了,事情已經發生了,記住這個教訓,下次不要這麽魯莽了。”


    五爺爺語氣依舊冷冰冰的,可話裏的意思蘇雲錦聽得明白,這是原諒自己。


    可是這份原諒卻讓蘇雲錦再也抑製不住,捂著臉讓眼淚大顆大顆的掉了下來。


    “可是……可是我辜負了五爺爺和六奶奶的期望……”


    咬著牙,蘇雲錦幾乎是強迫著自己把這句話說清楚。


    她不怕疼,不怕手廢掉,但是她不想辜負撫養自己長大的爺爺和奶奶們。


    特別是六奶奶,是那樣的溫和,小時候,自己犯了什麽錯都是六奶奶幫著掩護。


    哪怕她跟著三爺爺學道想要偷懶,六奶奶也會攔著不讓三爺爺責罰自己。


    可是,就這樣一個溫柔疼愛自己的老人,卻在幾個小時前被自己拋諸腦後。


    她忘記了自己身上擔著的使命,忘記了遠在宗山之上對自己滿懷希冀的爺爺奶奶們。


    她把手弄傷了,她把六奶奶交給她的畢生心血都近乎毀掉了。


    這一切,她無法原諒,也無法寬恕自己。


    咬著牙,蘇雲錦努力不讓自己哭的很狼狽,但最終她還是發出了嗚嗚的哭聲。


    羞愧、自責、痛苦、後悔……


    所有的情緒縈繞在她心裏,直到她感受到一隻大手放在了她的頭上。


    “知道錯就好,這點傷五爺爺還是有辦法的。”


    五爺爺溫和卻又充滿力量的聲音傳來。


    蘇雲錦從痛苦中抬起頭,看著五爺爺,止不住的抽泣著問,“那……那我還能……還能和從前一樣……一樣嗎?”


    “這就看你有沒有意誌了,你是跟著爺爺從小學到大的,應該懂得,恢複之道三分在醫,七分在自己。


    爺爺現在能做的就是利用針灸幫你把這些切斷的經絡刺激再生,而能不能讓它們和原來一樣,就要看你願不願意訓練了。”


    長長的歎了口氣,五老爺子的雙眼是說不出的複雜,眉頭也緊緊的皺著。


    蘇雲錦自然知道此刻五爺爺心裏的無奈和痛苦,可她在聽到這些話的時候卻由衷的感到慶幸。


    點著頭,蘇雲錦向五爺爺表示自己明白。


    “醫者要首先學會自愛,不是惜命,而是隻有這樣才會救助更多的人。”


    拿出針盒,五老爺子又語重心長的說了一句,但緊接著,他又無奈的歎口氣道,“不過經過這次,五爺爺也知道,你是長教訓了。”


    蘇雲錦沒說話。


    五老爺子也不用她說話。


    打開針盒,在一堆閃著金屬光芒的銀針中,五老爺子找到了最適合的那一根,食指、拇指、中指三指用力捏著針尖,對著蘇雲錦手上的穴位紮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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