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回家躺在床上,半宿都睡不著覺。真是應了那句古詞: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雲,心如飛絮,氣若遊絲。


    我翻來覆去總覺得有些話要是不說出去,心裏實在憋的慌。但是表白這種事情我也真的是做不出來,於是,在這“燈半昏時,月半明時”的淩晨,我懷著一腔羞澀之情打開qq,找到付安北的頭像,點開,打出了我生平最小女人也是最羞澀的一段話。


    具體寫的什麽我如今已經不願意再去回想,大概內容就是今天麻煩他了,一直以來都麻煩他了。我對他很依賴,真的很感謝他今天做我的神様。然後很隱晦的表達了能不能以後都麻煩他,他能不能以後都做我的神様,我一個人的神様。


    發完之後我甚至把我的qq簽名都改成了“靠譜的還是那麽靠譜,不靠譜的永遠都不靠譜。謝謝你今天做我的神様。”


    然後我就等著付安北的回音。


    可是一個小時過去了,兩個小時過去了,我等啊等,等到太陽升起,天都大亮了,付安北依然沒回複我。


    我告訴自己,他一定是睡了,等到明天他起來,看到,就會回複我了。


    可是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他還是沒有回複我。


    我又告訴自己,付安北有的時候不上qq,可能他這兩天都沒有上,等他上qq,看見了,就會回複我了。


    可是半個月過去了,他卻依舊連一個字都沒有回複給我。


    我盯著他更新的相冊和簽名,想,這下我再也沒有辦法自己騙自己了。


    我和付安北之間,終究是我自作多情了。


    那大概是我人生當中的第一次求而不得。我難過的輾轉反側夜夜難眠,矯情的“枕前淚共簾前雨,隔個窗兒滴到明”。


    我不敢告訴夏玲姐姐,不敢告訴任何人,我覺得難堪而丟人。


    我喬笑笑平生第一次喜歡一個人,便是這樣的結局和下場。我不甘心,我想去問一句為什麽?可是我又害怕,害怕去問一個答案。


    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小宇還悄悄的給我幾張照片,全是那天大家一起去淺草寺的時候我和付安北的合照。


    雷門下,我挽著付安北的胳膊,笑的那麽開心,陽光那麽明亮也蓋不住我眼睛裏的光彩,付安北也乖乖的站在一邊,任我挽著他,頭也幾乎靠在他的左肩上,表情明明溫柔的能掐出水來。既無辜又可愛。


    還有那天在中村教授家試穿和服,我就知道小宇有拍下來付安北為我固定腰帶的樣子。站在我身後的付安北一臉認真,認真裏還帶著絲絲縷縷的寵溺。而我臉上的歡喜和甜蜜全部清晰的暴露在鏡頭下,哪怕是如今隔著一張相紙也依舊那麽明顯。


    原來我的喜歡早就暴露無遺。


    原來隻有我一個人固守著自以為是的矜持。


    原來我以為你不知道我的秘密不過是在自欺欺人。


    原來你真的是知道卻裝作不知道。


    原來我糾結了那麽久歡喜了那麽久酸了那麽久也甜了那麽久隻是我一個人的獨角戲。


    原來你隻是裝傻而我卻是真傻。


    原來這一切的一切不過都是我的自作多情。


    原來真的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我本將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你一句話也不用說就能傷的我每每想起你便心口堵的不能呼吸。


    付安北,你夠狠。


    我喬笑笑,甘拜下風。


    我流著眼淚把照片撕了個粉碎丟進了垃圾桶,付安北,你沒有錯,你的確是沒有義務和責任非要喜歡我。我喜歡你是我自己的事情,你沒有必要為我的喜歡買單,感情的事情強求不來,我看得開。但是我真的很討厭你這種連個拒絕都不肯明給的性格,你讓我覺得我在你麵前低到了塵埃裏,卻沒有得到你的尊重。你讓我鄙夷你同時也鄙夷我自己。


    所以,付安北,從此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我們江湖不再見。


    永別了,我可憐卑微又慘淡的初次暗戀。


    人生七苦,最苦的是求不得,因為求不得,便會無端生出許多怨,許多恨,許多痛,許多病。我不想變成這樣的人,所以,我強迫自己不要求。不求,就不會有不得。


    聽著很超脫,很瀟灑吧?可是沒人知道我在不求的路上付出過什麽。斬斷情絲的慧劍又豈是那麽好得的。


    那段日子睡不著覺便拚命學習,背單詞,寫論文。為了不跟付安北繼續留在同一個學校,我告訴自己一定要今年就考上大學,一定要在身心都離他遠遠的。後來想想,我順利提前上大學付安北也算是無意中出了一份力。


    那之後我再也沒有見過他。直到兩年後的今天。


    付安北和陸嘉端著飯食從遠處走過來,我端詳著他,心裏卻漸漸平靜下來。


    時間真是個好東西,再濃烈的感情也會隨著它的流逝而變得越來越淡,直到最後消失不見。我就麵對著付安北,心卻不會再悸動,不會再又酸又甜,我再沒有怨,再沒有恨,再沒有痛,再沒有病。我不再難過,也不再委屈,我不再相思,不再想見。我對付安北,終於真真正正的做到了不求。


    “喏,笑笑,你的。”付安北把吃食小心的放在我麵前,麵帶溫和的微笑,一如當年。我也得體的點頭回應他一句“謝謝”。


    吃了飯陸嘉提議我們一起去看煙火大會,倒也沒人反對。然後他連帶著葉曉年和蘇子凡都擠在人群中不見了蹤影。


    其實我注意到了陸嘉的刻意,一如當年研究會裏的小夥伴們,善意的調侃,撮合,傻乎乎的,既幼稚又可愛。但是我不在意了。我沒有了當年那種既期待獨處又害怕獨處的心境,沒有了對小夥伴們的善意既害羞又欣喜的情緒。


    “笑笑,其實我一直欠你一句抱歉,那個時候我…………”


    “安北。”我打斷他,“很多事情就別說破了吧。我們之間其實從來都沒有說破過任何問題,包括我那時候給你發的所謂的表白信,也是隱晦到了極致。所以不如我們就守著我們之間的這個慣例。也算是我們之間的一種默契。你說呢。”


    付安北定定的看了一會我,彎起嘴角,“好。”


    這樣就好了。


    付安北,我還是要謝謝你,謝謝你在我最孤單最不安時候的陪伴,謝謝你一直以來的照顧,謝謝你完成了我青春裏一個青澀的暗戀,謝謝你的激勵你的成全,謝謝你今天出現在我麵前,讓我知道我是真的放下了。


    “砰!”第一朵煙花在半空炸開,然後就是此起彼伏的爆破聲,天上五顏六色的光亮的刺眼,映出光芒下的少年少女們笑意盈盈的臉。


    “笑笑!”


    我仿佛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喊我的名字。我轉過頭,看見陳霄就站在一朵淡青色的煙花下麵,笑出了白白的兔子牙和頰邊的那點梨渦。


    美豔不可方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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