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是離了那地之後,張雉與鄭秋汲才逐漸緩過神來,待這兩人的目光由渾濁轉為清亮,先一步浮於麵上的便是一片羞赧之色,聽二人慚愧道:“卻是我等對不住道友,要多謝趙道友施此援手了。”


    心底之下,又不免為趙蓴的及時出手而感到僥幸,若不是如此,隻怕她二人早已赴了曹澗的後塵。


    “那邪物詭異非常,除非是精通元神一道的人,否則也無法在其麵前撐過半刻,這本就怪不得兩位道友。”趙蓴搖了搖頭,複又轉頭彌望一眼汨成原上,唏噓言道,“幸有鄭道友及時傳訊,好叫我能留下後手,將這姬綏給斬於劍下,如今姬綏已死,另又有北雲諸派的外化修士也都亡身於此,北雲洲內隻將動蕩不已,難有寧日。”


    語罷,趙蓴看向張雉道:“張道友,如今大敵已除,你自無需擔心宗門安危,故北雲洲之事還需你多多擔待,切莫讓邪修之輩趁亂興起,擾了北雲修士的安寧。


    “且待來日之時,我恐要借今日之事另起一番風波,屆時也需兩位道友能夠襄助一二。”


    聽此話後,鄭、張二人雖若有所思,卻又都不做猶豫地承應下來,鄭秋汲念著姬綏已死,心頭到底還有幾分糾結,便忍不住開口問道:“趙道友,既然姬綏、姬煬都已殞命,那我派弟子又將……”


    他雖背叛山門,但也不曾全然放下門中弟子,何況文王山若是覆滅,他亦將失去從前得來的一切根基,故從心底裏講,鄭秋汲便也希望趙蓴莫要對此趕盡殺絕。隻是想歸想,趙蓴若真要動起手來,以他能耐自也抵擋不住,是以才有了麵前一問。


    趙蓴哈哈一笑,自是瞧出了鄭秋汲心中所願,她笑著搖了搖頭,言道:“鄭道友莫要擔心,貴派弟子遍及北雲,數量極廣,若真要全數殺盡,北雲洲怕十年之內都將血流成河,為之惶恐難安,我自不願做出這樣的事來。”


    一聽趙蓴說的仍是貴派弟子,鄭秋汲頓時神情大霽,心知對方仍是把他看作文王山之人,這對他接手宗門一事無疑是一大助力。然而須臾之後,趙蓴臉色便又冷了下來,語氣不容置喙道:“不過鄭道友心裏也清楚,這些服食奇藥之人最後都會變成哪般模樣,故為了斷絕此事,以免讓這邪祟之物繼續為禍北雲,此些體內深植魔種的長老、弟子等,卻是一個都不可放過的!”


    不想鄭秋汲聽得此話後,麵上竟無半點傷悲之色,反而目光閃動,心中暗喜,連連說道:“正該如此,正該如此。”


    因他心底清楚無比,這些年來文王山內資質上乘的弟子,看似是十個中有九個都在服用姬綏賜下的奇藥,但那也都是姬綏看重的本姓弟子罷了,除姬氏一族的後人以外,其餘弟子倒很少能服用這類奇藥。如今趙蓴要動手誅邪,首當其衝的就是這些姬姓弟子,便隻要姬氏一族勢弱,就好叫他扶持自家之人上來,將這宗門掌握在手了。


    於是聽趙蓴講來,這誅除魔種一事須得徐徐圖之,不可急功近利,肆意妄為,其中沾染邪祟較淺的,她可賜下丹方煉製出對症丹藥,至於積重難返之輩,卻隻有誅其性命這一條路走了。


    鄭秋汲不疑有它,忙是點頭應下,反是站在一旁默然不語的張雉,心中又有了其它猜測。


    她心道,趙蓴這人的橫空出世實在太過突兀,況又是位極其厲害的劍道修士,便如此,她在北雲洲內竟也從未聽過此人聲名,即可見趙蓴的突然出現必然有緣由存在,更別提對方還能一眼看出魔種底細,並十分清楚如何對付此物,想來趙蓴到此,與這被稱為魔種的邪物也是關聯不小了。


    到底是資曆更為深厚的老道之輩,張雉懷疑一起,諸多猜測便紛紛湧上心頭,想著趙蓴或許是下界而來的上界修士,不然也無法解釋她遠勝於同輩之人的遠見卓識,隻是單獨為了誅除邪物來此,到底是讓人覺得奇怪。


    便又回想起趙蓴開啟陣盤時所拿出的符牌,張雉忽然靈光一閃,心說這秘宮主人與趙蓴之間會否有所聯係,這才使其下界而來。


    不過這種種猜測她都不好開口詢問,便隻能按在心底不言,任趙蓴吩咐完鄭秋汲,這才與之告辭離開,心中燃起闊別多年的,對上界的向往之情來,隻如今壽元有限,早已失了年輕時的銳意進取之心,此事,倒也是想想便罷。


    與張雉辭過後,趙蓴才與鄭秋汲一並去往文王山,不過在此之前,她的本體早已駕臨此派,此番過去不過是想借鄭秋汲的名頭,好在此派當中由上至下地查清魔種一事罷了。


    而現下有劍道分身過去坐鎮,倒也好將本體移到秘宮中去,細細探查一番魔種根源的事。


    便要對付起這類邪祟之物,還當是至陽至烈的大日之道更為合用,可惜大日一道的分身並不在此界之中,就用兼有兩道的本體也是一樣的。


    ……


    文王山,芫意居。


    楊滄照例與姬明珠對坐手談,正到那逆轉局勢的關鍵時刻,卻忽然心頭一悸,連忙從座上站起身來,就要向對方告辭離去。


    卻不知耳邊聲音說了什麽,他竟渾身一震,麵上幾種神色迅速閃過,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話,隻是握起拳頭向麵前女子道:“殿下,宗門近日恐將生變,你自待在此地不要出去!”


    說罷,也不等姬明珠開口詢問,就急匆匆地駕起雲霧上天,留得主仆二人神色惶惶,頗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便看楊滄渾身發冷,心中來來回回竟是亂成一團,一直飛身向山門之外,並不顧四麵修士驚奇疑怪的目光,直到見了來人的麵容才稽首一拜,並萬分謙卑道:“不知尊者到此,小道接駕來遲了!”


    因他素日也為趙蓴與鄭秋汲二人傳遞消息,便清楚近段時日內門中長老似乎也都動身去了旁處,不過即便如此,趙蓴突然現身也無疑將要驚動門中修士,這自是十分大膽的做法!


    二更在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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