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望萬裏無雲處,天色碧藍,腳下野草勃發生長,趙蓴感到萬物都在眼前被無限的放大了。


    突破練氣一層之後,隻覺得五感深刻些,其餘倒沒什麽特別之處。


    誠如荀顯所說,練氣初期力不顯氣未足,較常人無異。此時應夯實基礎,厚積而薄發,打通首條經脈,一鼓作氣踏入練氣二層。


    練氣一至三層之間,界限明確。一二層間以是否打通經脈為限,若是十二經脈皆通後,再打散首個單穴,便算是進入三層。


    至於練氣中期,顯著特征為體內循環形成周天,那都是後話了。


    一層到二層困難與否,全在於自身經脈寬窄,經脈細窄者易清脈,不易於後期修行,寬廣者雖清脈艱難,後期修行速度卻大大優於前者,有得有失,便是如此。


    趙蓴才完成引氣入體,當下要緊的是擇出主修靈根,轉化屬性靈氣,開始貫通經脈。


    她金火大盛,木屬勢微,必定是在前二者中抉擇,可心中想法是有的,真要施為起來卻犯了難。


    荀顯有講,靈根相生相克並不相融,分而修之是多靈根修士常用之法。可趙蓴體內的金火靈根交纏一處,兩種靈氣難舍難分,越發壓製得木靈根不敢動彈。


    她有意在下節小課中再做詢問,現下隻能兩種靈氣並修。


    又過約莫兩三日,周翩然來找她,笑問:“我前日聽說外門有個叫百寶市的地方,賣些修士用的器物,你可有興趣?”


    趙蓴囊中羞澀,且沒什麽缺的,於是出言拒絕。瞧見周翩然向往的模樣,勸道:“你若想去,不如等師姐們休沐,也有人領你去。那些地方人多,獨自一人總歸不安全。”


    她點頭答應了,又道:“我這幾日修行,沒有一點進展,書看不懂,你同我說的口訣也記不下來。我算真明白了,自己根本不是這塊料。


    “我想著,與其天天浪費日子,不如給自己找些事情做,就去問了連師姐,以後和她一起到蘆河看園子去,好歹攢些東西下來,日後回家給爹娘用。”


    “隻是那邊說我年紀小,隻肯付一半的薪酬呢。”


    趙蓴笑她:“你才多大就去做工了?那邊也敢收你,估計這一半也還是看在師姐的麵子上給的。”


    連婧領的差使在蘆河,那是貫天江上遊分出來的支流,靈氣充沛,土壤肥沃,種有大量草藥,靈真派日常藥散的來源全在於此,故而極受宗門看重。連婧能領周翩然進去,人脈可見一斑。


    不過做工勞累,周翩然年紀小,趙蓴也怕她受不住,她本人倒是自信,道:“有師姐看顧,我不會有事的,你放心吧!”


    此後旁人都早出晚歸,院裏一時安靜下來,趙蓴便徹底投入修行之中,除吃飯之外,再不出門。


    一直到本月第二堂小課,她轉化靈氣的本事已經十分熟練了。


    這次荀顯隻略提了幾句基礎,著重點全放在術法上,他告誡眾弟子道:“適當地練習術法能夠提升對靈氣的控製力,但切忌不可學多學雜。你們能接觸到的術法中,大多隻在練氣初期有較大用處,如若沉耽於此類外物中,忽略自身修行,便是得不償失了。”


    趙蓴想,這就好像一棵樹,無論枝葉多麽繁盛,根紮得淺了,一樣經不住風。


    不過若是分毫不生,亦會有枯敗之相。她想著,可去宗門中選上一兩門,來作操縱靈氣的用處。


    待到解惑的階段,荀顯先練氣三層,後問練氣二層,到趙蓴時,已不剩多少時辰。


    “荀師長,弟子本欲行靈根分修之法,無奈有金火兩類始終難以拆分,一處要動,另一處立從,敢問這是何緣故?”


    荀顯眉頭微挑,略作思索,答道:“分修之法是要擇靈根中勢頭最重者修行,按理說靈根間必有差距,少則半分,稱作均勢,多則七八分,稱作勢重與勢微。但茫茫人海中,保不齊有特例出現,宗門奇聞史上有記,曾有一三靈根弟子,三類靈根間半分不差,全部均衡,你大概也是這類情況了。”


    “那弟子要作何抉擇呢?”


    荀顯搖頭,遺憾道:“昔日那位三靈根弟子不得不三係同修,最終止步練氣中期,你較他好些,可嚐試兩係同修。”


    那便是沒有辦法了。趙蓴拜謝後坐回位上,四周立即投來憐憫的目光。今日她來時,位置往前移了許多,雖說三靈根裏不止趙蓴一人完成引氣入體,但能在首月突破練氣一層,仍讓她受到了旁人側目。


    有人輕笑出聲,嘲道:“還以為真是天才呢,那曉得是銀樣鑞槍頭罷了!”


    趙蓴朝前望去,說話的人紫衣金冠,打扮與周圍弟子大不相同,一雙吊梢三角眼,裏頭盛滿嬉笑。


    他坐在離趙蓴僅一排的位置,年紀大約在十五六歲間。


    趙蓴並不是個軟弱的,她的性子甚至有些軸,端的是愛憎分明,於是冷聲道:


    “君子訥言,唯戚戚小人語是非。”


    那人聞言,眉頭登時豎起,就要生事,旁邊弟子急忙拉住他衣袖勸道:“荀師長還在呢!”


    他鼻孔翕張,胸膛上下起伏,又不敢真的站起叫荀顯察覺,隻得死死盯住趙蓴,恨不得衝上去啖其血肉。


    趙蓴並不懼他,練氣初期實力相距並不大,且這人眼下青黑,形銷骨立,一瞧便是內底空虛得厲害。鄭教習說她力不足是拿武者作比,真要與這種繡花枕頭相鬥,趙蓴還得擔心一拳下去斷他兩三根骨頭!


    索性不去看他,專注於修行之中,趙蓴盤腿坐起,在吃人的視線下靜心吐納。


    紫衣少年氣得七竅生煙,荀顯在鍾鳴後離場的下一刻,他變雙手作爪狀,向趙蓴脖頸掐來!


    趙蓴眉頭緊蹙,顯然是沒想到他竟會對十歲女童下此狠手,當即側身以手撐地,抬腿往他胸膛送去!


    少年慘叫一聲,向後傾倒,撞在旁邊弟子的桌案上。


    趙蓴冷然言道:“本打算給個教訓,讓你吃些皮肉上的苦頭,哪知你連稚齡孩童都狠得下心來,門中雖規定弟子不得隨意爭鬥,但我今日斷你肋骨,全因你先動手,便是有執法弟子找上門來,也有旁人見證!”


    周圍一幹人嘴角抽動,他們的確不會為了個練氣二層弟子徇私,但看見趙蓴抬腳就把高她三個腦袋的人踢飛出去,還稱自己為“稚齡孩童”,多少讓人有些汗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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