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金烏而來的,是一股猛烈的靈力。


    兩支本就有相融趨勢的靈根,被金烏所牽引,咬合在一處,難分你我。


    趙蓴周身真氣愈發凝實,本是籠罩於她身外的火焰,不斷暴漲後,又瞬時縮入她的體內。照明之物消失,此片天地霎時歸屬於黑暗之中,趙蓴如漆黑夜間的一顆星子,在小丘之頂,散出燦爛光華來。


    拂麵微風不知何時止下,漫山翠色化作螢火,向她聚集。


    趙蓴體內,金火二氣盤旋相依,翠色螢火灌入,有充裕木氣調和之下,共生為一類赤金真氣,有火之暴烈,金之鋒芒。且又盤坐於海中天地,水之溫潤與土之純厚,緩緩滋養丹田,讓其更為強韌,即便強如赤金真氣,也能納入丹田之內。


    隨著真氣愈發龐大,趙蓴丹田亦開始生出變化。


    起初是一滴赤金水珠,漸化為一圈水窪,直至真氣完全化入,便成就了一方赤金靈池。靈池之上,顫顫巍巍冒起一朵蓮花,花瓣與其中間拳頭大小的蓮蓬,並上光潔莖稈,均是雪白之色,聖潔瑰麗。


    趙蓴明白,此便是築成了靈基了。


    靈基為通身真氣聚集之處,真氣凝化成池,靈蓮由生。


    初期三朵蓮,中期六朵蓮,後期九朵蓮,九九歸一化元神,是為凝元,此便是築基之路。


    然而趙蓴赤金靈基之上,一簇同色火苗歡騰躍動,時而在池中起伏,時而又繞著靈蓮起舞,實像個不諳世事,滿心好奇的孩童。


    她亦察覺出此簇火苗毫無惡意,感知它時,甚至羞澀躲避,漸漸熟悉趙蓴後,便從丹田飄出,躍上她的指尖。


    此時趙蓴已然睜眼,指尖上的火焰,不複先前光芒大盛的模樣,卻也能照見此身一小方距離,宛如年輕氣壯的青年,重回繈褓之時,竭待成長。


    體內靈基穩固,靈蓮盛開,意味著趙蓴正式踏入築基期,漫漫近五年歲月,自幼童到少年,亦是從凡人到真正的修道人!


    此後天高地闊,仙途悠長,自要篤誌前行!


    指尖向掌心一收,火焰頓時會意,消散於掌心之內,瞬時又出現於靈基之上。


    一片黑暗之中,趙蓴拋出渡海靈貝,極力向上而去,不過數息,便行出裂隙,那一方天地失去靈物庇佑,熾熱海水灌入,好似從未存在過一般,徹底消弭在海下了


    趙蓴向海麵行去時,微微有感,金烏草連同火焰被她收去後,海水涼了一絲,此感覺極為細微,還是她築基後,對熾熱之物感知尤為靈敏,才瞬間捕捉到這一異狀。無須細思,便也能知曉,應是與靈物有關。


    她有直覺,炎海失去靈物之後,或會逐漸冷卻,變為尋常海洋,隻是那時,可能已有千年過去,她也可能早不在此方世界之中了。


    便是如此,趙蓴也為這靈物之能,慨歎無比。


    以一簇火焰,造就了無邊際的奇跡,而卻被她所收服,頓時讓趙蓴豪氣大生,於海麵之上,突出靈貝,揮舞手中細劍,那一點劍芒,頃刻間由一化二,不過呼吸,又化出成百上千餘,蒸騰海霧中,像星辰倒映,及至趙蓴收劍,光芒還留存在霧中一息!


    海內,有行得較遠的漁船,怔怔望向遠方,看光華收束於細劍之尖,持劍人在霧中瞧不清模樣,飄然淩在水上,叫人驚歎而出:“仙人……仙人出世了!”


    然趙蓴未至凝元,不能禦空而行,隻是足尖點在巴掌大的靈貝之上,叫人以為她是虛空渡海。


    破得築基,收服威能滔天之靈物,令趙蓴於沿海上突入頓悟境界中,劍道修為暴漲,竟是已經窺見劍氣境,隻需一絲契機,便可突破!


    饒是趙蓴,麵上也顯露出喜色。


    不過築基僅為修道之始,初初脫離凡胎,趙蓴抑製住心中喜意,轉為堅定,須知人之驕矜最為傷己,天下英才眾多,不輕視他人,不看低己身,才是中正之道。


    待心情平息之後,趙蓴方再此馭使起貝舟,折返陸地。


    練氣之時,真氣尚不充裕,這渡海貝舟耗費真氣頗多,叫她不敢多用。如今得以築基,真氣暴漲數倍,貝舟所耗,便不足為慮了。


    到底是凝元大修士所製法器,較漁船不知快上多少,趙蓴隻覺熱風攜海霧向身後疾馳,海寧城不久便出現於她眼前,岸上之人摩肩接踵,見一持劍女修從一巨貝中飄然躍出,又足尖輕點,收了巨貝,須臾間離開了此處,不禁眨眨眼睛,疑道己身是否出現了幻覺。


    自脫離凡胎,趙蓴周身輕盈似風,一躍便能騰起十數米,向前行出數十米之遠。雖不能做到禦空飛行,短暫騰躍間,卻已是狀如舊世話本中,足踏風雲的仙人了。


    觀碼頭處已有大型漁船回航,相必此次出海月已經進入尾聲,自己竟是在海下待了許久,回想起來,卻好像隻過去了幾刻。


    自靈真到東域炎海,路途漫長,便已用去一月半,又在此地耗去一月,回程之時,還需向鬆山一趟,取斷一道人的歸殺劍,趙蓴隻盼著能在宗門五年之期到時,能趕回去。


    畢竟到了五年,預備弟子便會轉為雜役,或自尋他去,周翩然必是要回小世界中的。依照崔蘭娥對她的愛護,必然將婚期定在她離去之前,趙蓴早些回返,也能恭賀這一喜事。


    ……


    再臨鬆山,塗家迎出之人,已成了塗從汶。數年過去,他已老成不少,塗存禪的厚望,亦是未曾辜負,修至練氣四層,可在此地獨當一麵了。


    當年左塗為亂,靈真雖不許塗家撤出鬆山,卻是念及功勞,賜下諸多靈丹財物,又有修士前來震懾舊時附屬家族,才為塗家留下殘喘之機。


    塗從汶見她,好不驚訝,連忙上前道:“前輩如何來了此處?正是宗門危急之時,我等已接到命令,撤離鬆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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