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麵金鑲玉小令,做成如意天秤的模樣,秤底秤杆是金,兩端秤盤則是玉色如意。


    趙蓴將它緊緊握在手心,哪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此物必定就是天舟評定可上得舟中的憑證,隻是不知,要如何使用。


    她在心中剛生出疑問,耳邊就聽到一道虛無縹緲的聲音:“來。”


    來?來什麽地方,又是怎麽來?


    趙蓴眉心一痛,元神頓從識海破出,突破了鬥篷的限製,垂落到如意天秤之上,迅速便消失不見,而沒有元神的肉身怔愣一瞬,卻又緩緩地抬腳前行,如尋常修士一般在坊市攤位中踱步,叫人看不出這隻是個空殼。


    而元神自入了如意天秤中,就像是被籠進了層層霧靄中,無端叫人心神恍惚,不知身在何處來。


    趙蓴隻覺得走了許久,才在突然出現的廊橋盡頭看到了一處垂花大門,從大門進入,現出一座簷牙高啄的琉璃碧瓦閣樓來,正中牌匾大字亂而不散,分外不羈,書著如意居三字。


    她跨進門檻,閣樓中卻是四麵空空,與正門相對的地方擺著一副仙人仰臥圖,瞧不清其人麵容,唯見他衣襟大敞,兩手枕在腦後,一隻白鹿跪在身側,正在泣淚。而圖卷一旁的題字落款正是逍遙如意寶舟之主,亦是畫上人的身份。


    圖卷下方,擺著香案與蒲團,案上供著的瓜果都已經枯萎酸腐,香灰積了滿地。


    趙蓴在蒲團上盤坐下來,才剛坐實,周圍可稱慘淡的景象就為之一變,化為山林宴飲的模樣,兩側都有許多修士痛飲歡笑,而上座之人正是畫中仰臥的男子。


    “你進了我這如意居,為何不跪?”


    他震聲問道,聲如洪鍾在趙蓴耳側轟鳴。


    “子跪父母,臣跪君主,門徒跪恩師,凡身跪仙人。我於前輩來說,非子、非臣、非門徒、非凡身,為何要跪?”


    “好伶俐的嘴巴。”他改了吊兒郎當的模樣,在上座直起身來,大手一揮,山林宴飲之景頓時消去,趙蓴這才覺出她已在天舟之中,殿外俱是片片靈玉寶樹交疊的景象,能從中窺見碧藍的蒼穹。


    “我這如意令每次隻給十人,你可知,你本不該在其中的。”


    若在寶會中取花去錢財最多的十人,趙蓴的確不夠資格,但這人如此說,就意味著天舟並非是看錢財選中了她,而她又是在買下劍鞘之後得了如意令,原因為何,到此已是分明了。


    “可是與劍鞘有關?”趙蓴輕問道


    男子半撐著腦袋,點了點頭:“我家主人有令,取得這劍鞘的人,無論是否入得前十之中,都能得到一枚如意令,進到這如意居來。”


    說話這話,他將身軀一變,成了一隻跪伏的白鹿,原來在這如意居中等待的人,並不是天舟之主,而是他座下的妖。


    白鹿語氣一頓,說道:“我也不是要戲弄於你,而是我家主人曾道,要驗你一驗,方才若你依言跪拜,我便要送你和那十人去同一去處,而不是像如今一般與你麵談了。”


    “不知天舟之主乃是何人?”


    “你無需知曉我家主人是何身份,昭衍趙蓴,你隻要相信我等不會加害於你就夠了。”白鹿直接點出她的名姓,令趙蓴頓時抬眉道:“前輩認得我?”


    “今日相見之前,都不算認得,但我家主人知道你從小界中來,現在是昭衍仙宗的真傳弟子,知道你尚未鑄就本命靈劍,如今正為了尋找鑄劍的材料而四處奔走。”


    “你所缺之物中,除卻天地蓮根外,如意居中已有五行重水與剩下的兩種輔材,就連那鎔渾金精,我家主人也知道所在何處!”


    趙蓴一時默然,這天舟之主對她了解頗深,但又並不知曉她此行前來蠻荒,是為尋找淨木蓮花,所以此人應當與天妖尊者無甚幹係。


    而聽到鎔渾金精,她又不得不心神一緊,雙拳緊握。要尋此物,多需靠著一個緣字,一旦錯過,便再難有第二次機會,如今大好機會擺在麵前,卻令她不得不細思斟酌。


    “天舟是交易往來之地,我若要得到前輩所說之物,想必也要付出不小的代價吧。”


    白鹿往案上一敲,趙蓴眼前便出現了一枚漆黑的指骨,聽它道:“趙蓴,你是重霄昭衍競爭大尊徒位的弟子中,最受看重,亦是最有把握的人。”


    “我家主人可將此些靈材盡數借你,告知你鎔渾金精所在之地,隻要你拜入大尊門下後,將這枚指骨交給昭衍亥清大能,便算功成兩清。”


    “但若你沒被選中,”白鹿將玉簡推來,“我家主人就會親自將借給你的靈材取回,你想做這筆生意嗎?”


    屆時趙蓴必然已經鑄就靈劍,祭煉成本命法器,天舟之主要取回靈材,就要斷劍將靈材分出。修士被人毀去本命法器,輕則元神受損,重則境界掉落,甚至於重歸凡人。


    天舟之主要她將指骨交予亥清大能,此時看似簡單,卻有兩處關鍵,一在他為何不親自交付指骨,二是交付指骨的人為何隻能是作賭之人,而不能托付給其它的昭衍弟子與長老,如此也不必苦等到趙蓴被選為大尊之徒之後。


    從前者能知,天舟之主必然不能以真身與亥清大能相見,又或是受了何種限製,不能進入上界乃至於昭衍之中。而後者的原因,怕就出在那指骨上了。


    天地蓮根她已知曉去處,隻要拿到如意居所說之物,鑄劍的材料便算找齊,可說是一勞永逸,趙蓴雙拳握了又鬆,最後平放在指骨之上:“我做。”


    機遇就在眼前,如若讓它流於指尖,怕是遺恨更多,未知未臨的挫敗又有何懼,鑄靈劍,登天途,徒位之爭,她勢在必得!


    白鹿像是料到她會答應一般,將口中所說的五行重水與兩種輔材取出,又道:“那鎔渾金精你不必擔心,昭衍門中有一小珠界名喚日中穀,昔年亥清大能將隕落之徒斬天尊者的遺劍埋葬其中,立下衣冠塚,你憑劍鞘入內,就能取得遺劍中的鎔渾金精。”


    趙蓴眉心一跳,開口驚問:“這劍鞘是?”


    “斬天尊者遺劍之鞘,”白鹿應道,“與封存了他元神的遺留指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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