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夏至說了一番道理,小黑魚兒就抿了抿嘴,不再說話了。他本就是天不怕地不怕,夏至的性子太合的他的脾胃了。


    當夏至提著大包小包走進後院上房,夏老爺子等人也都愣住了。


    “小龍……”夏老爺子猜到了夏至手裏的是什麽,他沒問夏至,反而沉下臉來斥責小黑魚兒。在夏老爺子看來,夏至就算是因為要被親娘嫁給傻子所以奮起反抗了一次,但還是不敢這麽幹。


    敢這麽幹的,隻有小黑魚兒。


    小黑魚兒雙手抱胸,不說話。


    “不關老叔的事。老叔根本就沒沾手。”夏至立刻就笑著解釋。


    小黑魚兒膽大包天,同時卻被教導的非常好。沒人敢做的事情,他敢去做。但是有些事,他確實絕對不會去做的。


    尤其是這一件。


    小黑魚兒絕對不會對夏至家的任何東西不告而取,他連手都不會沾一下。


    “爺,奶,這是爹從府城裏買回來,我娘讓我送來孝敬爺、奶的。”夏至簡單地解釋了一下,就笑眯眯弟弟把東西放在了炕上。


    夏老爺子沒吭聲。


    夏至的前半句話他相信是真的,東西肯定是他大兒子從府城帶回來的。至於夏至的後半句話,他可一個字都不相信。


    田氏會送東西給他,那肯定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夏秀才在府城書院教書,除了每個月不錯的薪水之外,每逢年節還會有不錯的福利,也會有學生送些特產禮物給他。


    按照道理,不說平時,年節的時候,夏秀才和田氏總該送來些禮物孝敬的。但是自從分家之後,夏老爺子就再也沒見過大兒子的孝敬了。


    不是大兒子沒小心,也不是大兒子不給他買東西,而是買回來的東西都被田氏把著,然後送去田家了。


    田氏會送主動送東西給他,尤其是在今天,夏老爺子絕對不相信。


    但他沒說話,隻是看了一眼夏秀才。


    夏秀才也不相信田氏會讓夏至送東西來,但當著夏老爺子的麵,他沒法子說話。


    就在這一片和諧的氣氛中,夏至把東西一件件拿出來。


    一壇酒,兩包槽子糕,一包糖,兩塊大青布。


    “這酒、槽子糕和糖是我爹買來孝敬爺奶的。這兩塊布,一塊給我爺奶還有老叔做鞋麵,一塊給我三叔三嬸做鞋麵。”夏至笑眯眯地抬起眼看著夏秀才,“爹,我說的對不對?”


    夏秀才能怎麽說,他隻能點頭,而且,如果田氏不反對,他也樂意給後院送些東西。


    “對,十六說的挺清楚。”夏秀才笑著點頭,還特意提起那壇子酒來告訴夏老爺子,“爹,這是我南麵的一個學生送的,上好的金華酒,味道好,喝了不上頭。”


    夏老爺子笑的眯了眼睛:“好,好。”他平時就愛喝上幾盅酒,夏秀才知道他愛酒,也會從府城帶酒回來,但卻很少能真正送到他麵前。


    得了夏秀才的確認,夏至嘴角翹了翹,就拿起一塊大青布到外頭給了馮氏。


    “我爹給三叔的,勞煩三叔來回跑腿,給三叔做雙鞋穿。”


    馮氏在堂屋已經聽見了他們說話,但還是看了夏老太太一眼。


    夏老太太沒說話,是夏老爺子從屋子裏麵發了話。“老大給的老三的,就收著吧。”


    夏老太太就點了點頭。馮氏這才將布收下了。


    “多炒倆菜,”夏老爺子又從屋子裏頭囑咐,“今天老大回來,還帶了好酒,我們爺幾個喝一盅。”


    “哎。”夏老太太立刻就應了。


    夏至辦好了事,心裏也得意,高高興興地跟小黑魚兒從屋子裏出來,在當院逗大青玩。


    夏樹慌裏慌張地跑了來,“姐,老叔。”他告訴夏至,田氏回來了。“姐,娘讓你去。”


    “好。”夏至痛快地應了,而且還十分堅決地拒絕了小黑魚兒的陪伴,不過,她還是帶上了大青。


    “小樹兒,做的好。”聽夏樹講了如何按照她的計劃引開田氏,夏至笑著誇了夏樹一句。


    夏樹嘻嘻笑,卻又有些擔心夏至。“姐,這次要是娘打你,我幫你拉著。”


    “嗯,那就多謝你啦,小樹兒。”


    “嘿嘿,嘿嘿。”夏樹嘿嘿笑,想要再說些什麽,又沒好意思。


    夏至是笑著回到前院的,進門就看見擺了一炕的大包小包,還有田氏烏雲密布的臉。


    “夏至,是不是你?”田氏問夏至。看來她已經發現少了東西。


    “是。”夏至點頭。


    她答應的如此痛快,反倒讓田氏愣怔住了。她本來也就是氣頭上問一句,根本沒想到夏至會應。從府城拿回來的東西少了,她沒有猜疑到夏至的身上。


    夏至沒這個膽量,而且夏至拿那些東西幹嘛,還能藏去哪裏嗎。


    然而,夏至回答的再清晰不過了。


    田氏指著夏至:“是你?”


    “娘,爹說給我爺帶了東西,讓我過來拿的。”夏至又告訴田氏。


    “你爹?”


    “是的,是我爹。我爹讓我拿啥,我就拿的啥。”夏至再次點頭。


    田氏看著夏至,疑惑了。


    要說夏至說的是真的,她有些不相信夏秀才會這麽做。這麽多年的規矩,夏秀才可不敢這麽做。可要說夏至說的不是真的,怎麽那麽些東西,少的確實都是給後院最恰當的禮。


    田氏一方麵不相信夏至敢沒有她的話,就給後院拿東西。另一方麵,她是萬萬不相信夏至這麽會給人挑選禮物。


    看著田氏沉默,夏至笑了笑:“娘,你要是不信的話,等我爹回來你問他吧。”


    夏至這樣一說,田氏的心裏再沒有疑惑。


    這東西,肯定是夏秀才指使夏至拿的。


    確定了之後,田氏又惱火了起來。“你爹讓你拿,你就拿啊?你咋不來問問我?是誰給你這麽大的膽子。”


    “是我爹嘍。”夏至無辜地道。


    “你還敢頂嘴!”田氏瞪起眼睛來,扭身就拿起了炕上的笤帚,作勢要打夏至。


    田氏對夏至的體罰方式有幾種,其中笤帚疙瘩是最嚴厲的。隻有她特別生氣的時候,才會拿笤帚疙瘩打夏至。


    不同於用手擰,或者巴掌打,笤帚疙瘩打在身上非常疼,一下子就會出一道血印子。


    小夏至最怕的就是這個。


    但夏至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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