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這些天一直在哄著夏至、夏橋和小樹兒三個,就是希望他們能跟她一起去給田大寶隨禮。至於份子錢,她都跟夏至說了,要從她繡荷包的錢裏麵出。如果暫時不夠,就讓夏至幫著墊上一些,以後她繼續繡荷包賣了來還上。


    這件事,夏至還是去跟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商量了。他們商量的時候,小黑魚兒、小夏林、臘月幾個都在旁邊聽著。


    對於邊外來的新媳婦,還有鎮上大丫家,以及田大寶,還有相門戶這件事本身,這幾個孩子都挺好奇的。如果可以,他們倒是願意去湊湊熱鬧,看個稀奇。


    “我哥肯定不能去。”夏至想了想,就跟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說。


    一方麵是夏橋的年紀,可能有些人已經不會完全將他當孩子看待了。另一方麵,則是夏橋的身份。夏秀才和田氏的長子,夏家的長孫。他跟著田氏去隨禮,代表的意義就不一樣。


    “我和小樹兒跟我娘去吧,我也想看看這邊外來的姑娘是啥樣。”她和小樹兒的年紀還小,小孩子跟著大人去這種場合湊熱鬧,怎麽著都行。


    夏老爺子就覺得夏至考慮的挺周到的。


    “你要是願意去就去。不讓你哥去是對的。”


    事情就這麽決定下來了。因為夏至要去湊熱鬧了,小黑魚兒就非要跟著。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拿他沒辦法,還是夏至做主點了頭。


    “我們不在那赴席吃飯,看看就回來。”夏至就跟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說。


    如果不赴席吃飯,那就更沒有關係了。像定媳婦相門戶這種場合,毫無關係的小孩子闖進去看個熱鬧,誰都不能說什麽,也不代表什麽。


    事情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


    那種場合,李夏是肯定不能去了。夏至還偷偷地問李夏,想不想看看邊外的姑娘啥樣。李夏對這似乎沒多大興趣,他隻跟夏至說,遇到有趣的事回來說給他聽也是一樣的。


    雖然夏橋不去,但有夏至和小樹兒跟著,田氏的心裏也舒坦了許多,覺得麵子上總算是過得去了。


    到了相門戶的那一天,夏至讓夏橋套了車,送她們到臨水鎮上來。


    到了鎮上,大家從車上下來。夏至就跟李夏說話。


    李夏今天也一起來了,不過他不去大丫家。他要往大佛寺還有聚賢酒樓去辦些事情。夏至就跟李夏約好了,最後在聚賢酒樓聚齊,大家一起回大興莊上去。


    之後,夏橋趕著車送李夏往大佛寺去,夏至、小黑魚兒和小樹兒則跟著田氏往大丫家來。


    因為帶著小黑魚兒,田氏總有些不自在。不過她也隻能暗地裏安慰自己,好在今天小黑魚兒沒把大青帶來,要不然指不定會鬧出什麽事來呢。


    小黑魚兒自詡為夏至的保鏢,田氏拿他沒辦法。


    因為離的近的緣故,他們是第一個到大丫家的。


    大丫和二丫都穿戴的整整齊齊的,兩個人臉上都帶著笑,將夏至一行人接到上房說話。


    “大橋哥咋沒來?”大丫先就問道。


    “我哥今天有事,來不了。”夏至就回答道。


    “啊。”大丫應了一聲,就拿眼睛去看田氏。


    田氏也說夏橋有事,大丫這才不問了。


    上房屋子裏收拾的整整齊齊的,桌上還擺著瓜子、點心和糖果。大丫又讓夏至、小黑魚兒和小樹兒吃糖果。


    “老叔也來了!”大丫笑嗬嗬地跟小黑魚兒說話。


    “我陪十六來的。我們不吃飯,看看就回去。”小黑魚兒愛憎分明,他對大丫和二丫都不是很客氣。


    大丫看看田氏,又看看夏至,臉上就有些難看。


    “看情況吧。快收秋了,家裏的事多。我娘不還在這嗎。”夏至就說了一句,這就是相當給大丫麵子了。


    大丫哦了一聲,麵上又帶出笑來,然後又誇夏至的衣裳好看。


    夏至笑了笑沒說什麽。她今天出門並沒有特別的收拾,不過是幹幹淨淨地穿了套家常的衣裳罷了。


    “今天統共也沒有幾個人。”大丫坐下,陪著夏至和田氏說話,“我爺我奶、我爹娘,還有我哥,我家裏就這些人。再有就是你們幾口人,還有我和二丫。女方那邊說是來四個人,她爹娘和她大哥陪她來。”


    另外還有一個就是媒人了。


    大丫告訴夏至和田氏,她今天準備了兩桌的酒席,到時候就分別擺在東屋和西屋,男女各坐一桌。


    “行。”田氏點頭表示讚許。大丫這麽安排,就算是非常體麵的了。這些人坐兩桌酒席並不會擁擠。


    然後大丫就說起了在酒樓定的席麵:“九錢銀子一桌,再少了人家都不給送。這鎮子上是啥都方便,可也啥都貴。”


    這麽說著話,大丫似乎就有些肉疼。兩桌酒席,那就是一兩八錢的銀子。如果是自家做,或者請個廚子來家裏做,都用不了這麽多錢。


    夏至就從大丫的口風裏聽出來,這是田老頭特意要求的。說從酒樓叫的席麵更加體麵。不過這酒席的一兩多銀子,顯然不會是田老頭來出。


    “大丫姐,你咋弄到的這些銀子?”夏至就問大丫。


    大丫的臉上就紅了紅。


    “這裏又沒有外人,大丫姐你還有啥不能說的。咱各人都是啥情況,大家夥都知道。”夏至就說道。


    不知道為什麽,雖然夏至對她總是淡淡的,但是大丫就覺得在夏至麵前似乎什麽心裏話都能夠往外說。


    大丫當然並不知道,這應該算是夏至的一種特質。


    夏至是非常好的聽眾,人們到了她的麵前,就特別容易傾吐心聲。


    “這事兒我跟老爺透了點兒口風,老爺的意思好像是不大樂意。我就沒敢都跟他說。今天辦這事兒的銀錢,我跟他要了點兒,他也給我了……”


    大丫隻說是要給他哥隨禮,沒敢說要在這裏相門戶。劉胖子對大丫還算不錯,給了一份很體麵的份子錢。


    另外,大丫還跟劉胖子說她身子不舒服,然後將買藥買補品的錢都扣下來,做了今天的酒席錢。


    劉胖子想要大丫早點兒給他生個兒子,所以對於大丫說要將養身體的事就特別重視,也舍得給錢。


    即便是這樣,那銀子也是不夠的。


    “我的衣裳也夠穿了。上次那倆尺頭我讓二丫送到當鋪去當了。”


    今天辦酒席的錢,大丫就是這麽一點點地湊起來的。


    這些天,夏至也打聽到不少劉胖子的事。原來劉胖子比較懼內,這些年一直想要個兒子,卻被他娘子看的緊緊的,根本就沒跟別的女人近過身兒。最近還是他娘子的身體不大好,精力不如從前了,劉胖子這才敢買了大丫。


    大興莊、臨水鎮離著府城很有段距離,而且劉胖子的娘子在這附近也沒什麽耳目。這是劉胖子在這裏買人安置的主要原因。


    劉胖子本來看上了孫蘭兒,後來孫王氏把大丫推給他,他也認了的原因,就是他比較著急、怕一旦行動的晚了,等他娘子恢複了精力,他又被看的緊緊的,啥事也做不了了。


    這麽多年,大丫還是劉胖子除了他娘子之外的唯一一個女人,而且他還對大丫的肚子寄予了極大的期待,所以,他對大丫的縱容和忍耐就能夠理解了。


    大丫挺會從男人手裏摳錢的。夏至聽了大丫的話,不由得暗暗感慨。大丫說了幾個由頭,想來她要湊足這些銀子,一定沒少動腦筋。


    這肯真是為誰辛苦為誰甜啊!


    然後就說到嶽家姑娘的身上。


    “聽說長的可好了!”大丫的表情有些欣慰,似乎又有些別的什麽。


    “要是長的不好,能要那老些錢嗎。”二丫就說。


    田老頭是真心疼田大寶,或者說他是真的非常關心自己的香煙後代,所以早就立意要給田大寶找個拔尖兒的媳婦,也是為了在靠山屯兒拔份兒,讓大家夥都說他光棍。


    這個光棍並不是打光棍的那個意思,而是特別的有本事,特別厲害的意思。


    小黑魚兒和小樹兒跟來,主要就想看看那個特別漂亮的邊外媳婦。等了一會也沒見人來,兩個小孩子就有些不耐煩了。


    小樹兒還沒說什麽,小黑魚兒可不管那些,他坐在炕沿上就伸了個懶腰:“新媳婦咋還沒來呀。我看完了她好走。她長的再俊,還能有十六好看啊!”


    “那是誰也比不上夏至。”大丫對此倒是好脾氣,還笑了笑,說估計新媳婦一會就到了,讓小黑魚兒不要著急。


    一會的工夫,果然有人到了,不過到的人不是新媳婦,而是老田家的幾口人。


    田老頭幾個是雇車來的。


    到了大門口,田王氏就蠍蠍螫螫地大聲說話,半天也不從車上下來,一會嫌這個,一會嫌那個的,大體的意思就是她平時坐的車比這個要好,坐這車來她是受了委屈了,因為著急,找不到別的好車,所以隻能湊合著坐這個車。


    其他人倒是都挺安靜的,但是田王氏一個人,就抵得上五六個人了。她這麽一吵嚷,門口很快就聚集了一些人,在那裏指指點點的。


    而這正是田王氏的目的了。


    大丫、二丫和田氏都忙迎接了出去,田王氏這才從車上下來。田王氏剛才說的那麽熱鬧,可卻沒有付車錢。


    這車錢,還是指望著大丫給的。


    大丫一時就有些不湊手,臉漲紅了片刻,又跑回去,半天的工夫出來,才算是把車錢給結算清楚了。


    田老頭在旁邊看著,臉上就不大歡喜。一方麵是大丫付錢付的慢了,另一方麵,則是因為閨女田氏帶著兒女站在旁邊,卻沒有主動付錢。


    大丫打發了車錢,就招呼田家人進屋。


    離開靠山屯兒也有好一陣子了,她這都做了媳婦,才跟爹娘兄弟見到麵。大丫看著挺激動的,拉著她娘蔣氏的手說話的時候,還紅了眼圈。


    蔣氏則是仔細地上下打量大丫,然後就把大丫給抱在懷裏了。蔣氏的眼圈也紅了,說話都有些哽咽。


    “大喜的日子,誰還許掉金豆!”田老頭就黑著臉道,“不進屋去,就站在這說話?”


    大丫這才回過神來,將眾人往上房屋子裏麵請。田老頭似乎對大丫的恭順和聽話還比較滿意,就背著手,邁著四方步,領頭往上房屋子裏去了。


    夏至帶著小樹兒和小黑魚兒不急不忙地綴在後麵。


    今天田家的人打扮的都很體麵,應該是將最好的衣裳都穿上了。田王氏的頭上還插了兩根鎏金的銀簪子。田大寶穿的尤其新,那衣裳上折疊的痕跡還都清清楚楚地在呢。


    夏至的目光在眾人的麵上掃過,重點落在田大舅的身上。


    田大舅還是老樣子。他並不像田老頭那樣總板著臉,而是笑嗬嗬的,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以前夏至印象中的田大舅就是懶,好吃懶做,沒有責任感,成天就讓一家女人伺候著,似乎是給田家傳宗接代,生了個田大寶,他這輩子的責任就都盡到了,剩下的就是混日子。


    現在,夏至知道他竟然還沾染了嫖賭的惡習,再看他的時候,果然就從他那吊兒郎當的模樣裏看出些異樣來。


    田大舅不像他這個年紀的莊戶人家漢子。一般正在壯年的莊戶人家漢子,因為常年的勞作,他們或許身體上已經落了些病根,但整個人卻都是神完氣足,有一股子健康的元氣,看著都比較精壯。


    可田大舅身子跟精壯完全沾不上邊,看著就鬆鬆散散的,整個人都比較虛。他的目光也是渾濁而渙散。


    這樣的田大舅,真是一點兒也讓人生不出好感來。就是他敗花光了大丫的身價銀子,而那銀子本來是要用來給他兒子田大寶定媳婦的。可田大舅看到大丫卻似乎一點兒也不內疚。他仿佛就是什麽事情都沒發生一樣,一進院子就東張西望起來。


    到了屋子裏,田大舅的眼睛就有些不夠使喚了。


    還是田老頭覺得他這個樣子不夠體麵,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也是要做公公的人了,你就不能穩當點兒。一會新媳婦一家都到,你給我把皮給繃緊了。”


    田老頭倒是很少用這麽嚴厲的語氣跟田大舅說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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