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在前院,夏至也還沒睡。


    她回到前院的時候,孫蘭兒已經一邊做針線,一邊在等她了。看見夏至回來,孫蘭兒臉上就露出笑,張羅著給夏至的打水讓夏至洗漱,又要給夏至收拾帶回來的包裹,還忙著要給夏至鋪被褥,好讓夏至能夠早點兒休息。


    平時這些事情田氏是都不動手的,今天卻一反常態,竟也在旁邊幫忙。


    田氏的變化,夏至如何看不出來。這種變化,應該是在看到她帶回家的兩車東西,還有她之後說的在府城的事之後一步步地發生的。


    田氏現在知道她手裏有大筆的銀錢,而且還要做大生意了。


    這種事,就算是要瞞,也瞞不過多久的。夏至並不在意。


    夏至自己在府城買了些東西,另外田齊,田來寶、田括送的東西她也挑了一些拿回前院來。孫蘭兒一邊幫夏至收拾東西,一邊讚歎。田氏的眼睛也很亮,但她並沒有像孫蘭兒那樣直白地表現出來。


    夏至洗漱完了,就走回來在炕沿上坐了。


    “十六,你咋帶回來這老些東西!”孫蘭兒這其實並不是一句問話,而是一句感歎。剛才小樹兒已經跟她說了夏至在府城的經曆,這些東西的來曆,孫蘭兒也就知道了。


    “這還多呀。”夏至笑,“蘭子姐,明天我帶你去後院,還有不少稀罕玩意兒那。”


    夏至就拿出些鮮果來,讓大家分吃,主要是讓孫蘭兒嚐一嚐。然後她還挑出一個尺頭來在孫蘭兒的身上比了比。


    “我看這個特別跟我蘭子姐特別稱。”夏至就說把那個尺頭給孫蘭兒。


    孫蘭兒連忙推拒:“不行,不行,這太多,太貴啦。”


    “蘭子姐給你你就收著吧。也不用拿回去,就放我這,改天裁了你做兩套新衣裳。”夏至就說,馬上要換季了,孫老五和孫王氏可不會為孫蘭兒準備換季的衣裳。


    大家勸著,孫蘭兒最後還是把尺頭收下了。


    之後,夏至又挑了兩個尺頭,還將些筆墨紙硯等東西分給了夏橋和小樹兒。小樹兒高興的姐姐長姐姐短的圍著夏至轉,還說要跟夏至一起去收棉花,然後就是央求夏至下次進府城能不能帶上他。


    等在府城買了宅子就方便了,到時候也可以帶夏橋和小樹兒到府城去逛逛,甚至還可以帶上孫蘭兒。


    “我看看啊,”夏至心中這樣決定,卻並不肯直接說出來,“看明年的上元節的,不是說府城有花燈嗎。到時候看情況,要是可能的話,我帶你們進府城去看花燈。”


    夏橋和孫蘭兒都笑,小樹兒則是幹脆歡呼雀躍起來。


    田氏在旁邊顯得就有些沉默,但她的目光卻時不時地在夏至的身上掃過。夏至注意到了。她想了想,又拿了個尺頭給田氏。


    “娘,你也添置兩件衣裳吧。”


    田氏要接不接的,夏至也沒多勸。最後,田氏還是將尺頭給接了過去。“我也得著我閨女點兒東西。”


    夏至一笑,因為沒看見二丫所以就問了一句。


    田氏告訴夏至,二丫今天正好去鎮上陪大丫了。好像是大丫和劉胖子的關係修複的還行,趁著劉胖子不在,大丫讓人捎信兒叫二丫去的鎮上。


    這還真應了那對,夫妻吵架,床頭吵架床尾和了。


    夏至無心理會,問過就算了。


    田氏猶猶豫豫的,最後還是趁著孫蘭兒暫時出去了,她才跟夏至開口。“夏至,你這要是沒錢,那我也不說。你現在手裏肯定有不少的錢,就這別人送的東西,你都吃用不完。你手指頭縫兒裏稍微漏出一點兒來……”


    “漏給誰啊?”夏至就問,臉上還在笑,語氣已經很冷淡了。


    田氏有些惱羞成怒,但今時今日,她已經不會再對夏至發脾氣了。“還能有誰,咱這些親戚,誰家裏最困難,最需要照應。”


    “我不是借錢給六月姐了嗎。”夏至就說。


    “你!”田氏拿夏至沒辦法,“你咋就看不上你姥家的人。你看你對蘭子,還有對六月,你哪怕就拿出這一半的好心來給你姥家……”


    “他們有啥讓人看得上的嗎。”夏至冷笑,“娘,我說過多少回了。往後你別再提了行不行?”


    “夏至!”田氏打量夏至,知道夏至這話是認真的。她又是生氣,又是無奈,隻得轉身回東屋去了。


    夏橋和小樹兒都看著夏至。


    “哥,小樹兒,以後咱們的日子還會更好過,但跟靠山屯兒田家沒有一文錢的關係。現在是咋樣,以後還是咋樣。”她才不會因為自己富裕了,就再拿出錢和東西來去填那個無底洞。


    夏橋和小樹兒都點頭。


    這件事,夏至說了就算數。


    ……


    一夜好眠。


    轉天夏至到後院吃早飯,夏老太太先就告訴她說,同意讓小黑魚兒陪著她一起去收棉花。


    “攔不住。你老叔現在也就聽你的。你是辦正事,不能帶他你就跟他直接說啊。”


    “沒事,我老叔願意跟著我挺好的。他還能幫我算賬。”夏至就笑著說道。


    夏老太太眉眼帶笑:“你可別總這麽誇他。他都能上天了。”然後,夏老太太就去忙著做早飯去了。“李夏和你老叔在後院呢。”


    夏至就穿過堂屋往後院來。


    李夏和小黑魚兒正在後院洗漱。兩人都隻穿了褲褂,李夏姿態優雅地在刷牙,小黑魚兒仰著頭,喉嚨裏咕隆咕隆地,正在漱口。


    大青搖著尾巴在井台旁轉悠,看見夏至來了,就輕快地跑過來呼嚕著蹭夏至的腿。


    夏至摸了一把大青,皮毛的手感還是那麽的好。


    李夏刷完牙,跟夏至打招呼,又繼續洗臉。然後還問夏至今天的打算。


    “今天還不能出門。我爺剛才跟我說,要帶我去轉轉,看看棉花,實地教我怎麽選棉花。另外就是跟人家再說一回,把收棉花的事再確定一下。”夏至就告訴李夏,“不知道月來哥今天能不能把牲口給送來。”


    “他要是沒送來,你打算咋辦?”李夏就問。


    “那就不能等,先趕上咱家裏的車去四處轉轉。”夏至就說。現在收棉花的商人不少,她不能落在後麵。


    李夏點頭。


    小黑魚兒匆匆地洗漱完了,就過來跟夏至說他要陪著夏至的話。“行啊,剛才我奶說了,她和我爺都答應了。”


    小黑魚兒又是高興又是得意,帶著大青撒歡去了。


    夏至就低低的聲音跟李夏說話。後院的菜地裏此刻已經是一番新的景象了,夏天的那些菜蔬都不見了,園子裏鬱鬱蔥蔥的,就隻有一茬一茬生出來的韭菜,現在也有些老了。再有就是剛長出來還沒有巴掌高的小白菜和菠菜了。


    茄子、旱黃瓜和八月忙豆角也快拉架了。


    夏至和李夏說說笑笑的,直到夏老太太到門口來招呼他倆吃飯,兩人才發覺時間過的飛快。回到上房東屋裏,夏至才發現已經過了吃早飯的時候。


    夏老太太還是怕他們餓著,才過去喊的他們。


    吃過了早飯,夏老爺子先就拾掇利落了,然後問夏至準備好了沒有。夏至點頭,兩人又帶了李夏、小黑魚兒和大青隨性,這才從家裏出來。


    他們先到了棉花地裏。


    很多人還在忙忙碌碌地摘棉桃。他們都是統一的裝備,腰上像紮圍裙似地綁一個袋子,摘下的棉桃就扔進袋子裏,等袋子裝滿了,再送到地頭上。


    摘棉花這個活不太好幹。


    夏老爺子一路跟大家夥說著話,知道夏至從府城帶回錢來,隻要將彈好的棉花送到夏家,就能夠拿到現銀子,大家都高興地笑了起來。


    夏至還告訴眾人:“棉花摘幹淨了,不彈就送來我們也收。不過這價錢可就不一樣了。”


    “那是肯定的。”大家夥都笑。


    有的人家圖省事,是願意這麽幹的。而夏至的想法,就是提供便利,這樣能夠收購到更多的棉花。


    夏老爺子又帶夏至進地裏麵,告訴她棉桃的好壞以及怎麽分辨。然後,夏老爺子又帶夏至一家家地走過去。


    大家都開口表示,棉花不會賣給別人,一定會賣給夏至。


    “咱自己村上的小閨女要買,咱不能賣給別人。”而且賣給夏至他們也有很多的便利。


    在看到被人收拾在一處的棉籽的時候,夏至心中一動,她馬上告訴大家,她還收購棉籽。


    棉籽榨油,也是有很多用途的。而夏至此刻心中已經又有了一個計劃。


    將近晌午的時候,小樹兒就跑來說錢月來來了。


    錢月來辦事妥當,這次來帶來了給夏至挑選的牲口。


    兩頭灰色毛,雪白肚皮的小毛驢。


    夏至當時讓人給錢月來捎信兒的時候,也沒說一定要什麽代步的牲口。錢月來就給她做主,買了毛驢。


    比起騾子來,毛驢更矮小,更適合做女孩子的坐騎。


    夏至穿越之前看電影電視劇,現在趕集的時候也看過少女嫩膚的騎著毛驢在路上噠噠的走。但是她沒想到,有一天她也會將毛驢當做代步的工具。


    有點囧的夏至仔細打量兩頭毛驢,竟發現他們長的還挺好看的。


    錢月來挑選這兩頭牲口是花了心思的。


    “歲口也合適,性子特別溫順,腳力也挺好。”錢月來在旁邊笑著說道。


    夏至突然又發現一個問題:“月來哥,你帶兩頭毛驢來,是讓我挑一頭嗎?”


    “啊?”錢月來微微吃驚,然後下意識地去看李夏。


    李夏正笑眯眯地摩挲著兩頭小毛驢,這個時候就走過來告訴夏至,其中有一頭毛驢是給他的。


    原來李夏離開大興莊的時候就打定了主意要跟夏至回來,並陪著夏至一起出門去收購棉花。


    “總不能我騎個大青騾大馬的,然後就你一個人騎頭小毛驢。”李夏笑眯眯的,然後還衝錢月來比了個大拇指,意思是誇獎錢月來這兩頭毛驢挑的好。


    “你又懂了。”夏至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隻能嗔了李夏一句。


    錢月來辦事周到,不僅送來了兩頭毛驢,還將鞍子這一套東西都給預備齊全了。給夏至的是一套大紅的,給李夏的是一套石青的。


    兩頭毛驢長的很像,但身量上還是能看出大小來。李夏的意思,他就要那頭稍微高大一點兒的。


    夏至菜刀眼瞄了李夏一眼。


    李夏少年身高腿長。在看看她自己,雖然腿也不短,但整個身量畢竟比李夏要矮上一些。夏至就沒跟李夏爭了。


    “十六,咱們來給他們倆取個名字吧。”李夏跟夏至說。


    “名字啊,這個簡單,就叫大灰和小灰吧。”夏至立刻就說道。


    李夏忍笑:“這個名字好,簡單明了,好。”拍馬屁一點兒都不帶打草稿的。


    夏至冷笑了一聲:“你那頭叫小灰,我這頭叫大灰。”


    因為兩頭毛驢的名字,李夏和夏至有了短暫的衝突,不過最後自然是以李夏落敗認輸收場。眾人在旁邊都有些忍俊不禁,心裏不約而同地在想,不論是李夏還是夏至,其實還都是孩子呢。


    錢月來留下來吃晌午飯,又告訴了夏至許多他看到的見聞,也就是哪裏種的棉花多,種的棉花好。他知道夏至要收購棉花,因此特意留心觀察並詢問來著。


    對於夏家的事,錢月來都很上心。


    “我還碰見六月姐兩口子了。”錢月來又告訴大家。六月和顧勇已經回到家,並開始著手置辦貨郎挑子和雜貨鋪了。


    雜貨鋪就是用他們自家的房子,自己改造一下前麵就能做雜貨鋪用了。


    “我看六月姐一家都挺有幹勁兒的。”錢月來又笑著說。


    夏至點頭心中寬慰,夏老爺子更是高興。


    錢月來在夏家住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早,就和夏至、小黑魚兒、李夏一起出發了。他們有一段路是同路。錢月來趕車,夏至坐大灰,李夏坐小灰,身前再坐個小黑魚兒,大青一路小跑跟在旁邊。


    大家同走了一段路,就在一個路邊有巨大楊樹的十字路口分開了。


    夏至此行的第一站,也是主要的目的地,就是北鎮府最大的產棉區,向陽鎮。(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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