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叔你等一會。”夏至連忙把小黑魚兒給叫住了。


    也就是夏至能夠在小黑魚兒的氣頭上叫住他。小黑魚兒站住了瞅夏至:“幹啥啊十六?這事兒咱不能不管。你不用去,我去就行啦。”


    “不是,老叔你等一會再去。”夏至依舊攔著小黑魚兒不讓去。


    她並不是不想管這件事。


    夏二叔欺負夏三叔,並不是那種直白的欺負。比如說他想讓夏三叔把錢月來這個姑爺讓給他,他絕不會去直接跟夏三叔這麽說,也不會什麽強硬的手段和措辭。夏二叔肯定是跟夏三叔裝可憐,再剛一剛夏三叔,最後讓夏三叔覺得不讓這個姑爺就對不起夏二叔。


    而這種時候,夏二叔還總會提到他自己早早就沒了娘這件事。


    這都是老生常談了,或者說是夏二叔一貫的套路。以前夏三叔就沒少因為這個讓夏二叔占便宜。


    但以前是以前。而且臘月的親事也不能跟別的事情相比。就算是夏二叔再能說,夏三叔如果這次真的妥協,答應把錢月來讓給夏二叔,那麽……


    說句不大客氣的話,夏三叔這個人也就不值得幫助了。


    夏至一直知道夏三叔和夏三嬸都是老實人。人老實可以,但不能糊塗。夏三叔肯吃虧,以前總讓著夏二叔,那讓的是利益。可這次是個人,是臘月的幸福。


    如果夏三叔真的讓了,他將錢家、將錢月來當什麽,他又將自己的閨女臘月放在什麽位置上。


    夏至覺得夏三叔雖然老實,但卻並不糊塗。夏三叔不僅不糊塗,心裏頭還挺明白的。


    所以,現在夏三叔應該是很為難,但決不至於對夏二叔點頭。


    夏至就把這個意思跟小黑魚兒、臘月幾個說了。


    “你還把你二叔和三叔看的挺透!”田氏在旁邊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


    夏至沒理田氏的話,她隻是提醒田氏:“娘,你不上後院幫把手去啊?”


    家裏來了客人,而且夏老爺子和錢家老爺子還定下了錢月來和臘月的親事,田氏如果還想在夏家過日子,她就不能不露麵。


    田氏也沒吭聲,起身就上後院去了。


    看著田氏走了,夏至才又跟小黑魚兒和臘月說:“我三叔麵赧,小事吃點虧就算了,正經要緊的事可不能含糊。咱們等一會再去,也讓我三叔鍛煉鍛煉。”


    臘月不好意思說話。小夏林別看年紀小,其實已經很有心眼,他知道能幫忙的人是夏至,就連小黑魚兒都聽夏至的話。而且他還跟錢月來特別好,心裏頭想讓錢月來做他姐夫,不能把錢月來讓給別人。


    “姐,”小夏林就挨著夏至的腿邊,仰著頭跟夏至說話,“那我爹可好說話了,那萬一他要是……”


    萬一夏三叔沒等頂~住,真答應了夏二叔那可怎麽辦呢。


    這個可能性夏至也想到了。


    即便是夏二叔答應了,可夏老爺子跟錢家老爺子定下來的親事真要變動,也不是一句話兩句話的事。到時候夏老爺子稍微一問就能知道是夏二叔搞鬼了。


    還是那句話,別的事情上或許還可以,但定親這種事,可沒有說一會是這個一會又換做那個的。老錢家也不能答應不是嗎。


    夏家真要這麽辦事,那就太不靠譜了。


    而且,這不還有她嗎。


    真要是發生那樣的事,她就不能不出麵了。


    所以夏至就讓臘月和小夏林盡管把心放在肚子裏頭。


    這麽等了一會,小夏林就忍不住,小樹兒也好奇。兩個孩子就跑到後院去打探消息了。他們很快就回來了。


    小樹兒告訴夏至,正如夏至所料想的那樣,夏三叔是很為難,據說臉紅脖子粗的,但夏三叔咬緊了牙關,就是沒答應夏二叔。


    可夏二叔似乎並不打算放棄。


    “還跟三叔再那說呢。說啥三叔小時候他還抱三叔玩,還說五月姐可憐,臘月姐命好,往後能找著更好的啥的……”小樹兒比小夏林的敘述就具體了很多。


    小黑魚兒氣鼓鼓的就又坐不住了。


    “走,咱們看看去。”夏至笑了笑,就讓孫蘭兒留下來看屋子,她帶著小黑魚兒、臘月幾個往後院來。


    一進後院大門,夏至就看到夏二叔和夏三叔了。


    夏三叔低著頭在鍘草料,不過動作明顯有些凝滯。夏二叔就蹲在夏三叔的身邊,正情真意切地跟夏三叔說著話。


    “她三叔,我就替你侄女求求你了。這就是你一句話的事。老三,二哥對你可一直都不錯。你小的時候咱娘忙,不是二哥我總是抱著你……”


    小黑魚兒聽見了,立刻就奔到跟前指著夏二叔嚷:“你統共抱過三哥幾回?你還有臉說。抱一回就給三個磕的滿頭包,三個不會說話,咱娘還不知道咋回事,後來看見你抱著三個往門框上撞,三哥哭,你還笑,咱娘不讓說。我就問問你,你安的啥心!”


    夏二叔被嚇了一跳。他抬眼看見小黑魚兒、夏至幾個都來了,心中就知道不好。而小黑魚兒這一開口,就一點兒臉麵都沒給他留。


    “你有事別嘀嘀咕咕跟三哥說,你當著大家夥說。你就欺負我三哥能耐,你有臉你當著大家夥說說……”小黑魚兒依舊指著夏二叔嚷。


    夏二叔忙就站起來了,他沒敢接小黑魚兒的話茬,隻是一個勁兒地催問夏三叔:“老三,你說個話。當哥哥的跟你央告這半天了……”


    “二哥,事不是這辦的。”夏三叔放下手中的鍘刀,他的臉比夏二叔的臉還紅,仿佛做了錯事,說了荒唐話的人不是夏二叔而是他似的。“二哥,你有啥想法,你跟咱爹去說吧。咱爹定的,咱娘在裏頭一句話都沒說。”


    “那誰知道……”夏二叔還不依不饒的。


    小黑魚兒就忍耐不住,他上前一把就抓~住了夏二叔的衣襟:“走,上咱爹跟前兒說去。咱都去……”


    “小龍你這是幹啥,你快鬆開。你不鬆開我可就……”沒跟夏三叔說好,夏二叔可不敢去找夏老爺子。他讓小黑魚兒放開他,至於不放開他會怎樣,夏二叔看看跟在小黑魚兒身後的夏至,就把後半截話給咽回去了。


    “二叔,啥事啊。要是不方便跟我爺去說,就跟我說說,我給你帶個話行不?”夏至笑眯眯地問夏二叔。


    “啊……”夏二叔打量夏至。


    夏至笑眯眯的,似乎是真不知道他在幹什麽,也真的打算幫他的忙似的。


    有些事,要是夏至肯去跟夏老爺子說,那結果可能就很不一樣了。


    夏二叔剛剛動了這樣的念頭,就機靈一下子醒悟過來。他差一點兒就把夏至的話當真了。如果他真把事情跟夏至說了,不用到夏老爺子跟前,他就得吃不了兜著走。


    眼前的架勢他再看不出來,除非是眼睛瞎了。


    夏二叔忙打哈哈:“沒啥事,沒啥事。十六啊,我就是跟你三叔隨便嘮嘮,啥事都沒有。啊,那個……臘月跟月來定親啦,挺好,挺好的。”


    “啊,原來沒事啊,我還當出啥事了呢。”夏至就笑了笑,“沒事就好,快過年了,讚大家夥高高興興準備過年,誰也別找不自在。二叔,這一年你可不大順當,更得小心點兒。流年不利啥的,我聽算命的常說。”


    夏至的話是笑著說的,但夏二叔還是聽出了其中的警告意味。


    就算是再不甘心,他也得暫時打消了念頭。


    “對,十六你說的對。”夏二叔點頭哈腰地附和了兩句,就急急忙忙地走了。


    夏二叔走了,夏三叔這才鬆了一口氣。鍘草料他沒出汗,卻被夏二叔給逼出了一身的汗。


    “三叔你也是,你就給他個痛快話不就得了。”夏至就說夏三叔。


    “就是。”小黑魚兒看著有自己兩個高的夏三叔,竟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夏三叔和小黑魚兒一母同胞兩兄弟,性子卻截然相反。夏三叔對小黑魚兒很好,在這個小兄弟麵前他從來不擺兄長的架子,他也擺不出來。


    “嘿嘿,”夏三叔摸著後腦勺苦笑,他也知道自己的性子是軟了些,“我就是下不來臉。”


    “這有啥下不來臉的。”臘月小聲嘟囔了一句。


    “好在三叔沒答應。”總算是守住了底線。夏至笑著說了一句。


    “肯定不能答應。多讓我~幹點兒活,好處少分我點兒,那都沒啥。這事兒不一樣。他也是……要不是在府城壞了事兒,他也不至於的。”夏二叔歎氣說道。


    這就是老好人的通病了。人家都欺負到他頭上了,他還在為人家感慨,想著人家的難處。


    老好人就老好人吧,一切事情都是臉麵的。隻要關鍵的事情上不糊塗也就算了。


    “三叔,收拾收拾先別幹了,一會該吃飯了。你得陪錢家三爺喝幾盅吧。”夏至這麽跟夏三叔說了,就帶著小黑魚兒、臘月、小樹兒和小夏林往上房來。


    夏老太太在堂屋張羅飯菜,她早就看見夏至來了,忙就迎了出來。夏老太太先沒開口,而是用目光詢問夏至。


    夏二叔和夏三叔在牲口棚前麵說了半天的話,雖然有遮擋,但夏老太太應該還是看到了。夏老太太這是在擔心。


    “沒事了。”夏至低聲說了一句。


    夏老太太特別信服夏至,當下也不多問,就讓夏至帶著幾個小的趕緊洗手,馬上就要開飯了。


    晌午這頓飯非常的豐盛,不僅是招待錢家老爺子和錢月來,還有慶賀錢月來和臘月定親的意思在裏頭,應該稱作是席麵了。


    主菜自然是涮羊肉,另外還準備了幹豆腐、白菜心、冬瓜片、海帶絲、蘿卜絲和粉絲等配菜,蘸料是夏至親手準備的主要用了香油、麻醬(香油坯)和豆腐乳,可以說是十分的美味。


    除了涮羊肉,還上了幾道熱菜,包括溜肝尖、鍋包肉、炒蒜薹等,然後還有涼菜。


    夏老爺子又特意開了一壇酒,說要跟老兄弟一醉方休。


    這頓飯吃的時間比較長,大多數人都吃的很高興,有不太高興的表麵上也不敢露出來。夏老爺子很開心,酒就喝的多了一些,他似乎是什麽都沒注意到。不過夏老太太曆來是個細心的人,她就瞧出不對來。


    很快,夏老太太就知道了是怎麽回事。


    不是夏至跟她說的,是臘月把事情原原本本地都告訴給了夏老太太,包括夏至是怎麽給她和錢月來張羅的,自然也說了夏二叔找夏三叔的事。


    吃過了飯,夏老太太找到機會跟夏至低聲說話。她沒向夏至道謝,如今祖孫倆之前的關係已經完全不用說那種感謝的話了,一切都在心裏。


    夏老太太跟夏至提到夏三叔:“……他小時候我總讓他要懂事兒,要讓著點兒,大家好安生過日子。這件事他沒讓,我也說他做的對。沒有那麽辦事兒的。這往後啊,你二叔估計得記你三叔一筆了……”


    “記啥呀,他還有理啦。一會跟我爺說說,看我爺不罵他。我三叔要是答應了,他得挨罵我三叔也就是跟著挨頓罵的事,親事不可能變。”夏至就笑著說。


    夏老太太仿佛吃了顆定心丸,樂嗬嗬地點頭。


    這個時候小黑魚兒就領著大青過來找夏至:“十六,你那還有山楂丸沒?”


    “咋地啦,吃多啦?”夏老太太就笑著問小黑魚兒。


    小黑魚兒嘿嘿地笑:“不是我,是小樹兒,還有小林子,大家夥都要。”


    “你還拉別人給你墊背呢。”夏老太太嗔了小黑魚兒一眼。


    “山楂丸有,就在炕頭第一個櫃子裏,那個紅漆的盒子裏。”夏至說著就要去給小黑魚兒拿藥。


    “十六,那個保濟丸還有沒有。上回你給我的那一包我都給你大姨奶了。”夏老太太趕忙就跟夏至說。


    “有,也在那個盒子裏,我去給你拿來。”


    “哎,哎。”夏老太太笑著連連點頭,“那個藥好啊,有點啥不自在吃一丸就好。你大姨奶她們上我這來,別的都不要,就管我要那個。”


    “是嗎。那我下次寫信給李夏,讓他年前再給咱捎兩盒來。”夏至就去拿了藥,將山楂丸分給小黑魚兒、小樹兒幾個吃了。


    這幾個孩子都拿山楂丸當糖球吃。


    然後夏至又將一包保濟丸給了夏老太太。夏老太太寶貝地將藥丸收起來,然後就拉著夏至跟夏三嬸商量給臘月定親的事。


    串門那天要不要擺席請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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