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何等敏銳,她當時就看出來了,心中猜測夏二叔一家肯定又鬧出什麽幺蛾子來了。不過她一點兒也不吃驚,夏二叔那種性情如果肯老老實實的才是怪事。


    心中這麽想,夏至並沒有表現出來,也沒有追問夏橋。她還有跟關心的事情要問夏橋呢。


    因為夏橋說了不少家裏和大興莊的趣事,這頓飯大家夥吃的特別的開心。甚至田氏的臉上也露出一點兒真正的笑意來。她畢竟在大興莊住了那麽多年,不可能完全沒有感情。


    田氏也問了大橋一些事,不過不是關於夏家的,而是和她關係不錯的那兩戶人家,然後她還問了田帶娣一家的事。


    夏橋說田帶娣一家過的不錯,而且已經跟人商量定了,要佃上幾畝地種,這樣秋收的時候家裏也就有糧食吃了。


    “你二姨沒讓你給我捎啥話?”吃過飯,田氏和夏秀才都沒走,她還特意問夏橋。


    夏橋就說田帶娣讓他給田氏帶好。


    田氏就有些不滿意,以為她聽的出來,田帶娣並沒有特殊地給她帶什麽話。


    “這是日子過好了。”田氏就翻了翻眼皮,有點兒陰陽怪氣地說道。


    田帶娣的日子過好了,那也是因為夏家的關照和他們自家人的努力。當初田氏還不想認田帶娣來著!


    夏至就開口岔開了話題。不過田氏竟然還有話要問夏橋。


    “你姥家那邊有啥信兒沒有?”


    “沒有。”夏橋頓了頓才回答,“他們知道你和我爹帶著二丫搬府城來了,就是有信兒,也得往府城這捎。”


    田氏搬到府城的事自然是通知過靠山屯兒田家的。


    田氏就沉默了一會:“他們就是想往府城捎信兒,那也得找這人,會捎這個信兒。”


    本來寫信是最快的。但田氏娘家的人都大字不識一個,沒辦法來往通信,隻能讓人給帶口信兒。


    田氏現在還沒找到可靠的人替她捎信兒,靠山屯兒田家那邊有沒捎信兒給她。所以田氏就猜疑她娘家是把信兒給捎到大興莊了。


    “大橋,你沒啥瞞著我的吧?”田氏就打量著夏橋問道。


    “娘,真沒有。”夏橋一邊說一邊臉都紅了。夏橋是個老實孩子。


    田氏半信半疑的,最後還拐彎抹角地跟夏橋說:“……你們老夏家總說比誰都懂禮節,你來府城了,先到哪兒後到哪兒的,你心裏應該有數。”


    夏橋說不出話來。


    到時候夏秀才在旁邊看著不忍,他就在裏麵打圓場:“孩子大老遠的來了。咱們那停個車馬啥的有不方處。他不到他妹子這來能到哪兒去。”


    “這還有我呢。”小黑魚兒從外麵進來,板著小~臉坐在椅子上就一本正經地說,“大橋是我侄子不。他爺他奶讓他來看我,他不先到我這,還先去看你們啊?”


    這下換做田氏沒話說了。


    夏至含笑,就問小黑魚兒功課做完了沒有。小黑魚兒回答說已經做完了。


    “我過來看看,要不她又欺負你。”這個她當然指的是田氏。


    田氏給夏秀才使了眼色,然後就站起身一句話也不說就走了。


    夏秀才的臉上就有些下不去。然而他還是跟著站起身。“小龍,你嫂子就是這個脾氣。她其實沒啥壞心。你別跟她一般見識。”就跟夏至和夏橋告辭,說是不放心田氏一個人走。


    這是當然的,夏至也不能攔著夏秀才。


    小黑魚兒一副沒眼看的樣子。


    二丫一步三回頭,想要跟著走,到最後還是停下來。她紅著臉問夏橋:“大橋哥,我姐有信兒嗎?”


    二丫還惦記著大丫。田氏可是一句話都沒問過大丫。


    “你姐過的挺好的。”夏橋很溫和地說,“月來哥來家裏說的。人家條件挺好,人也厚道。”


    二丫似乎就放了心,然後連句謝也沒說,就跑走了。


    因為大橋來了,九姑太太的意思是想讓月牙兒跟弟弟妹妹們多聚聚。所以月牙兒今天晚上就留宿在寧華堂。


    天色漸晚,李夏又陪著大橋說了幾句話也走了。


    夏至這才跟夏橋問起夏二叔一家的事。“肯定又鬧騰出啥來了,哥你別瞞著我。”


    夏橋無奈地笑了:“……也沒啥大事,還跟以前一樣。”夏橋就告訴夏至,夏二叔和夏二嬸總跟夏老爺子磨,想讓夏老爺子出大頭給夏柱和郭玉環辦事情。


    然後還有一件,現在沒人看著夏二叔攤子上的銀錢進項了,夏二叔和夏二嬸就總說他們的生意不賺錢,說好的孝敬老人的錢給的不痛快,還有夏至幫忙出的本錢似乎也想賴掉。


    這都不是事了,不過是夏二叔一家的日常而已。


    夏至並不放在心上,這些事就交給夏老爺子去煩惱吧。


    夏橋這次來,不僅是探望他們給他們送東西,還有些事要跟夏至商量。


    頭一件,就是跟夏至確定清明節回家的日子。


    夏老爺子真事急性子,而且估計也是想念他們了。夏至笑:“咱爹娘那兒我不知道,我這我是打算提前兩天回去。”頓了頓,夏至又說,“哥,你回去就跟咱爺咱奶說,我們都這一天回去。”


    夏秀才那邊主要還是要看書院放假的日子。有李夏、李山長,這件事很好商量。


    夏橋估計也明白這個,所以先跟夏至商量,而不是直接去跟夏秀才說。


    夏至當家做主這件事看來已經深入人心。


    第二件,對於夏柱和郭玉環成親的日子和相關的事情,夏老爺子還要問問夏至的意見。


    “那就也等我們清明到家的時候辦吧。”夏至就說,“我估摸著咱爺是想在咱家辦。那是不是郭家那邊還想在府城辦一回。”畢竟郭喜兩口子隻有郭玉環一個閨女,再沒別的兒女了。


    “老郭家是這麽提了。十六,你要是不反對,估摸著咱爺也能答應。”


    具體的嫁妝和聘禮,還有辦事情誰出多少銀錢的問題,夏至並沒有打算管的那麽細。


    月牙兒聽她們這些家長裏短的就很感興趣。小黑魚兒和小樹兒也在旁邊聽著。一家的事,夏至不打算瞞著他們。小孩子多知道點對他們沒壞處。


    說完了這些,夏至又問夏橋:“靠山屯兒那邊,真沒啥信兒?”


    夏橋就笑了。


    夏至就知道,夏橋剛才沒跟田氏說實話。夏橋也會哄人了呢。


    “沒啥大事。他們想往城裏捎信兒捎不過去,就讓下坎老杜家媳婦給咱家捎信兒。……找到我了,想跟我聯絡上。……前兩天趕集,嶽小紅看見我了。她跟我打聽你啥時候回來,有話要說不說的……”


    最後嶽小紅也沒跟夏橋說什麽,而顯然她是特意到臨水鎮的集上去找夏橋的。


    夏至低頭沉思片刻,心中就有了譜。之前想跟夏橋聯絡的,應該是田老頭和田王氏。嶽小紅跟他們並不是一路。


    夏至對於嶽小紅的表現還比較滿意。這個女人知道進退,還能忍得,看來清明回去的時候她也不能再晾著嶽小紅了。


    至於田老頭要跟夏橋聯絡,應該不僅僅是想讓夏橋幫忙捎信兒。“肯定是知道你心最軟,現在一個人在家,那份家業都在你手裏,這是看著你有指望了,哥。”


    夏至點明這件事,也是提醒夏橋。


    夏橋並沒有想這麽多,但哄騙田氏賣掉月牙兒給自家蓋房這件事實在是惡心到他了。夏橋是心軟,但卻並不想搭理田老頭這些人。


    “十六你放心吧。我不可能搭理他們。咱姐的事,你的事,我忘不了。”至於他輟學不能念書的事,他反而不那麽記恨。


    夏至歎息。不過不管怎樣,夏橋打定主意不理會靠山屯兒田家的人,她也就放心了。


    夏橋又問月牙兒清明節的時候能不能一塊回大興莊。月牙兒其實挺想回大興莊看看的。她和大橋的性子很像,都心軟不記仇。


    “我問問九姑……”月牙兒這樣回答大橋。


    “清明的時候還挺冷的……”夏至就笑了笑,春末夏初,還有中秋季節才是大興莊最舒服也最美的時候。


    夏橋受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的囑咐,也有很多事情要問夏至他們。結果大家夥說話就說到了很晚,還是夏至記得明天小樹兒和小黑魚兒還得照常上學,所以讓大家夥歇了。


    轉天早上吃過早飯,夏橋就主動去送了小樹兒和小黑魚兒上學。夏橋在寧華堂也早就不拘束了,而且他顯然很有責任心。哪怕在這裏待不了幾天,也想負擔起長兄的責任來。


    月牙兒就說大橋可人疼。雖然跟弟弟妹妹們相認的時間還不長,她已經從打心眼裏喜歡、心疼他們了。


    “清明的時候我想回去。九姑要是沒啥事答應讓我回,我就跟你們一起回。”


    祭祖什麽的,月牙兒倒是沒有多大的念想。但是多跟弟弟妹妹們相處,一起回到自己小時候的家鄉去看看,她還是滿懷期待的。


    “行。”夏至自然點頭。


    夏橋送了小黑魚兒和小樹兒上學回來,就說已經見過李山長,而且還又去看了夏秀才和田氏。


    看來昨天田氏的話他還是聽進去了。


    月牙兒等大橋回來就要回田府去了。夏橋就說要送月牙兒回去。


    “應該的。”夏至就說,夏橋來了,也得去拜見拜見九姑太太,還有田齊那裏,夏大姑那裏,這些地方他都得走一趟。一方麵是他自己晚輩該盡的禮節,另一方麵也代表了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


    夏橋點頭,說夏老爺子也是這麽囑咐他的,讓他千萬不能缺了禮數。


    這一天夏至也就把手邊其他的事情都放下了,陪著夏橋各處都走了一遍。晚上他們是在夏大姑家吃的飯,夏秀才和田氏也被請了來。


    孫秀芝身上還穿著紅色的衣裙。在眾人麵前她的話並不多,隻是很端莊地忙前忙後張羅、照顧客人。大家坐著,隻有她站著,端茶送水很是周到。有什麽事也不肯自己做主,而是都要問過了夏大姑。


    田氏對孫秀芝的這個做派就很喜歡,誇夏大姑說孫秀芝這個媳婦有規矩。


    夏大姑就笑笑:“這孩子非要這樣。這是她家裏教的太嚴,咱們家裏不興這個。心裏頭孝順,倒是不在乎這些表麵上的事兒。”


    孫秀芝走過來聽到了尾音兒,臉色就微微有些發紅。


    夏至意識到什麽,不過這種事情她也不好說。


    吃過飯,夏大姑就問夏橋什麽時候回去,說要捎東西給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夏橋就說不用捎東西。


    “我來的時候我爺我奶都說了,家裏啥都有。你們這啥都要花銀錢買,不值當的。我爺我奶知道大姑和大姑父的孝心,這就啥都夠了。”而且,夏大姑家裏也添了人口,往後肯定人口會更多,拋費也不少。


    夏大姑還沒說話,郭姑父就仿佛遇到了知音。


    “老爺子老太太明白事兒啊。”就說他們是小本生意,如何的艱難。“跟十六那是比不了,哈哈哈。”


    夏橋也跟著笑笑。


    夏大姑就飛快地看了一眼郭姑父。郭姑父隨即又笑道:“日子不管咋樣,那該孝敬老人的還得孝敬。”


    夏大姑就不又分說地囑咐夏橋:“你臨走前上我這來,我也沒啥好的、貴的捎回去。就是我們做兒女的一份心。我也不跟十六比。十六比我們有錢,給的多。我們沒啥錢,就給的少點兒,你~爺你奶還能因為這個就看不上我們?”


    大家都笑。夏橋也不好再推辭,就說臨走之前會來跟夏大姑辭行。


    還有夏柱和郭玉環的親事,夏大姑和郭姑父這邊也應該有個準備。


    郭家的鑰匙都在郭姑父這裏。


    “我這提前幫他們把屋子收拾幹淨了。他們要辦席的話,那就得等他們回來定了。”郭姑父就說。


    太陽落山,夜色漸深,夏至他們才離開西市街。路上,田氏就開始嘲諷夏大姑和郭姑父,說郭姑父就是死硬。


    這個死硬是北鎮府地方方言,意思就是對別人特別的小氣,特別的扣。


    “……以前還沒跟你大姑成親,過年上家來,就給兩包槽子糕,一壇一斤的酒……”那可是即將成親的新姑爺上門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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