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咋會嫌!”孫蘭兒立刻就說道。穿親戚、長輩或者兄姐的舊衣裳這種事本來就很平常,畢竟這個年代的物力珍貴。而且,有別人的舊衣裳可穿有時候還是件讓人羨慕的事。比如的孫蘭兒,她家裏就沒誰有舊衣裳給她,所以她的衣裳就那麽兩件,縫縫補補地一直穿著。


    再者孫蘭兒也知道,月牙兒的舊衣裳就沒有不好的。


    月牙兒就高高興興地翻開帶來的包袱,給孫蘭兒找合適的衣裳。她給孫蘭兒找出兩套夾衣來,都是比較素淡,用的料子也是比較結實的。月牙兒也是個很會體貼人的姑娘。


    孫蘭兒非常高興,和夏至給她買尺頭,做新衣裳一樣的高興。


    一會臘月、七月、和郭玉環幾個也過來了。月牙兒又找出幾件衣裳來讓她們試。三個小姑娘也都挺高興的。其中臘月是自己樂意來的,七月是被郭玉環給硬邀著一起來的。


    七月的性子有些梗。她跟自己親姐姐五月的關係也就那樣,跟夏至、臘月她們的關係就更一般了。


    郭玉環就特別的會來事,而且最會看便宜。她過來這麽一趟,首先就讓大家夥看著和氣。另外,她也知道她肯定能得著便宜。


    月牙兒是田家九姑太太的貼身大丫頭,手裏頭肯定有不少的好東西。而且月牙兒一看就是手鬆、好說話的姑娘。


    而事實也正如她所預料的那樣。月牙兒的舊衣裳那說很可以穿的出去的了。


    郭玉環就圍著月牙兒大姐長大姐短地說話,特別的殷勤。月牙兒知道這是夏柱將來的媳婦,所以對郭玉環也很客氣。


    臘月就有些看不上郭玉環的樣子。郭玉環在夏家住了這些日子,臘月已經品出來了,郭玉環是個勢利眼。對她有用的,她就特別的巴結。對她沒用的,她認為不如她的,她就懶得理會了。


    七月也不大高興,因為郭玉環平時都是巴結她和七月,現在卻隻顧得上月牙兒。得了月牙兒的衣裳,七月嘴上卻還有被的話。


    “等我姐往後給我買新衣裳。”


    月牙兒還跟著說好,夏至就聽出不對勁兒來。她對七月冷冷地一笑。還不等她說話,臘月在一邊早就忍耐不住了。


    “那你就等你姐給你買新的,你嫌月牙兒姐的衣裳舊,那你就別要啊。”臘月直接嗆七月。


    七月最經不得這個。她當即就把手裏的衣裳摔到了炕上。“不要就不要,當我稀罕。你們等著瞧。”


    丟下這句話,七月就疾步往外走。走到門口她就站住了,回頭唬著臉招呼的郭玉環。“你還在這等啥呢,等人家再舍給你點兒別的啥。我弟咋就定了你,不夠丟人的。”


    即便是郭玉環那樣的性格,當場也被七月罵的紅了臉。


    月牙兒吃驚了:“這是幹啥?”


    “七月你吃槍藥啦?”夏至就瞪七月,“你走你的,你嗬斥人家玉環幹啥?”


    七月看了夏至一眼就飛快地耷~拉下眼皮。她沒敢跟夏至爭執,也沒再叫郭玉環而是扭身就走了。


    “七月這脾氣漸長。”夏至就是一笑,然後她還勸郭玉環,“玉環,你別和她一般見識。”


    夏至數落七月,又這樣跟郭玉環說話,可以說是給足了郭玉環麵子。郭玉環心裏頭感激,要不然她還真不好下台了。


    “沒事兒,沒事兒,我、我都習慣了。姐,還是你好。你和我大姐都長的好,心眼好,脾氣還好。”郭玉環這些恭維話倒也不全是虛詞。她是真的這麽想的,尤其是跟五月和七月相比,夏至和月牙兒的為人簡直就太好了。


    郭玉環這麽說了幾句話,就說要回後院看看。“……別再生悶氣啥。”這是說七月,郭玉環這麽說話的時候真是非常懂事、賢淑的樣子。


    “你又沒做錯啥,不用怕她。”夏至就笑著說道,卻並不十分留郭玉環。


    郭玉環又謝了夏至,然後就走了。


    臘月沒走,夏至也正好有事要問臘月。


    “七月咋變這樣了?是不是五月出啥事了?”


    臘月一開始還有些支支吾吾的,因為夏至追問,她才告訴夏至說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囑咐了,大家不許說五月的事。


    “不許到外頭說去,這是咱們自己家,也沒有外人在這。”夏至就笑著說。她還看了孫蘭兒一眼,孫蘭兒的樣子似乎應該知道些什麽。


    臘月一想也是這個道理,而且這件事誰都能瞞,卻不會瞞著夏至。


    另外,臘月自己其實也想告訴夏至知道。


    “姐,你在就猜著的?”臘月還先好奇地問了夏至一句。


    這根本就不用猜好嗎。她回來這麽半天了,五月那麽到了去會來事的,不是出了什麽大事怎麽會不出來跟她說話,不過來見月牙兒。還有夏老爺子的態度,以及剛才七月透露出來的話風兒。


    “不會還是那個張坊吧?”夏至問臘月。


    “就是他,就是他。”臘月連連點頭,“姐,你太神了。”


    並沒有那麽神,不過是非常簡單的推理和概率計算罷了。


    “到底咋回事?”夏至問臘月。


    “還能咋回去。咱們不是都去府城了嗎,家裏就五月姐她們一家。五月姐就跟張坊又勾搭上了……”


    五月和張坊的來往一下子親密起來,張坊在家裏就開始反抗他娘給他安排的親事。張家老夫人知道了五月。


    張家老夫人也是個很有意思的人。她沒找五月,而是等夏老爺子從府城回來,就請了個中間人來跟夏老爺子說話。


    張家老夫人的話是很客氣的,但這並不妨礙夏老爺子一下子就聽懂了張家老夫人的意思。人家沒看上五月,不希望五月繼續跟她兒子再來往了。


    這話也不用往難聽裏說,夏老爺子的臉上已經很下不來了。他在去府城之前是明確跟夏二叔和夏二嬸說過的,讓五月斷絕跟張坊的來往。可夏二叔和夏二嬸顯然沒聽她的。


    夏老爺子當即就把夏二叔、夏二嬸和五月都叫來大罵了一頓。


    “咱爺著急上火的,那兩天起了滿嘴的泡,啥東西都吃不下去。怕你惦記著,都沒敢告訴你。”


    而這之前,五月和張坊來往已經不很避人,再加上張老夫人的動作,可以說是滿城風雨。


    這就是夏老爺子不願意提起五月,五月也裝病不肯出來見人的緣故了。


    夏老爺子下了死命令,不讓五月出門,而且正在托人要給五月說門親事,打算辦完了夏柱和郭玉環的事情,就把五月給嫁出去。


    所以,五月的閉門不出,應該也有抗拒的意味。


    “……前兩天那個張坊又偷偷地來了,沒見著五月,讓咱爺給攆走了。”臘月又告訴夏至。


    這還真是,所以上次夏橋到府城,對夏二叔家的事情~欲言又止,其實最主要的還是因為這件事吧。


    看來夏老爺子是真不想讓她操心。


    “蘭子姐,咱村裏對這事都知道多少啊?”夏至轉而又問孫蘭兒。


    孫蘭兒當然不會跟夏至說謊:“差不多都知道了。你們走了,那個張家大少爺總趕集去看五月,還往咱村上來了兩回。”而且已經登堂入室,做了夏二叔家的客人。“好像還拿東西了,二叔遠接高送的……”幾乎就差在人前喊張坊做姑爺了。


    夏至抬手扶額,怪不得夏老爺子會生那麽大的氣,上那麽大的火。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按下葫蘆浮起瓢,這些俗話說的果然沒錯。


    夏至想了想,就決定,這件事還是交給夏老爺子去煩惱吧。所以,將事情打聽清楚之後,夏至就轉移了話題。


    月牙兒第一次來大興莊,她們得好好地陪月牙兒玩一玩。雖然鄉下地方,又是這個季節,其實好像也沒什麽好玩的。


    臘月和孫蘭兒都覺得夏至這個想法好。小姑娘們畢竟年紀還都不大,正是想著玩的時候。


    “要說玩啥,那還得是咱老叔。就是咋老叔玩都是小子玩的東西。”臘月說著話就笑。一會的工夫,孫秀兒就得了信兒過來,然後田帶娣帶著錢妮兒也來了。


    田帶娣聽到消息,並沒等月牙兒上門認親,她就先登門來見月牙兒了。月牙兒的遭遇田帶娣都已經知道了,她說了沒兩句話話就紅了眼圈,忍不住說了一句可憐的孩子。


    月牙兒被她這樣一勾,眼圈也跟著紅了。


    田帶娣隨即就意識到不應該這樣,她趕忙帶出一臉的笑來:“都是過去的事了。你是個有福氣的好孩子。這人啊,一輩子都得經過點兒難事、糟心事,邁過去了那個坎兒,往後就都是好日子了。”


    “二姨這話我愛聽。我月牙兒姐往後肯定都順順當當的。”夏至就笑。


    月牙兒又拿出準備的禮物來給田帶娣,另外她還送了田帶娣和錢妮兒一人兩套舊衣裳。舊衣裳不算是禮。田帶娣和錢妮兒都非常的歡喜,田帶娣就說月牙兒跟夏至是一個性子。


    “一看就是親姐倆。怨不得都不用別人,你們倆一見麵就相認了。”田帶娣微微歎息,接著又說,“也是老夏家祖上有德。”


    武老太太也沒用人請,沒用月牙兒上門就過來看月牙兒了。她看見月牙兒就哭了,夏至這才知道,原來當初月牙兒小時候武老太太還幫忙照看過。


    那個時候田氏還沒有跟武老太太鬧翻,武老太太跟夏老太太還有些芥蒂。兩個人幾乎就是一個無形的反對夏老太太的聯盟,所以田氏忙不過來的時候不讓夏老太太給看孩子,而是找武老太太。


    這種做法其實很打夏老太太的臉,也虧得夏老太太一直忍著,現在跟武老太太的交情還不錯。


    “你們姐幾個,就你長的跟你奶最像。”然後武老太太還摩挲著月牙兒的臉龐,有些傷心地說道。她現在提到的是她的親妹子,夏秀才的親娘,並不是夏老太太。


    月牙兒也說不好是因為什麽,她對田帶娣還一般,可看到武老太太就覺得特別親切。她也將這種親切表現了出來。武老太太更加又是欣慰又是傷感了。


    “大姨奶沒照看好你。”


    “大姨奶不怪你。你看我現在也挺好的。”


    武老太太就打量月牙兒,月牙兒現在算不算好呢。肯定比很多其他被賣掉的女孩子要好的多了。可別人家十八歲的姑娘都做娘了,但月牙兒還的服侍人,親事根本就沒有眉目。


    “明天你得上墳去看看你奶不?”武老太太還問月牙兒。


    “我爺讓我和十六都去。”月牙兒回答。她給武老太太也帶了禮,是尺頭和點心。


    “沒想著,我大外女還能找回來,我還能得著我大外女的濟。”武老太太又落了淚,她還跟月牙兒說,讓月牙兒上她家吃飯去。


    看著時辰不早,夏至就把武老太太讓到後院。武老太太又跟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說了要請月牙兒去吃飯的事。


    “我知道,月牙兒不是自由身,恐怕得早回去。別人家她不去,我家她不能不來。”武老太太的態度很強硬。


    夏老爺子就點頭,說肯定得讓月牙兒去。


    武老太太這才滿意的走了。


    之後,陸續又有人來看月牙兒,直到晚飯時分才漸漸地散去。


    一大家子又在後院吃的飯。飯後,夏二叔就說起夏柱和郭玉環的親事來。這一次,夏老爺子沒有再攔著。


    主要的問題是都已經決定了的,就剩下一些細節。


    比如說聘禮和嫁妝。


    郭喜兩口子的意思是他們就這麽一個獨~生~女兒,往後家業都是留給她的。他們也不好說把全部的家當給郭玉環做嫁妝,不過郭玉環和夏柱往後在府城的住處,還有那屋子裏的所有家具都是郭家出了。


    他們就把這些東西當做郭玉環的嫁妝。


    夏二叔心底裏暗罵郭喜猴精兒,一毛不拔。所謂的住處和家具,那都是郭家現成的東西,根本就不用銀錢現置辦,這就等於郭家什麽都不出。


    但郭家要求夏家出一份體麵的彩禮,一方麵是為了大家臉上好看,另一方麵這個聘禮的數目就得考慮到往後夏柱能得郭家的家財。


    所以,這聘禮不能少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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